我的手機相簿裏一直保存著一張婚紗照,即使手機內存不足需清理照片時,我也從不舍得把它刪去。

照片的主角是一對滿頭銀發的老年夫妻。老婦人身披潔白婚紗,頭戴銀色王冠,手捧粉白相間的玫瑰,衣冠楚楚的老先生站在她身旁。

兩人相對而立,深情對望。老先生左手輕捏老婦人的下巴,望向老婦人的眼神格外寵溺。老婦人則笑得一臉純真爛漫,笑容仿佛一朵嬌美的花,在愛人手中盡情綻放,勝過她手捧的玫瑰。

青春年華不再,你依然願意為我穿上盛裝,我依然願意為你披上嫁衣。

不知怎的,每次看到這張照片,都會被深深打動。

歲月流逝中,她已身材發福,白發蒼蒼,皺紋爬上眼角,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不影響她在望著他時笑得像個天真的小女孩。

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隻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

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

這張照片儼然是《當你老了》的真實寫照,一張照片訴盡愛情的力量與時光的溫柔。

年輕貌美時,身邊簇擁者眾十分尋常;容顏老去後,還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陪在你身旁便不尋常。

人世間難能可貴的是:哪怕你已老去,哪怕你容顏不再,你依然可以在某個人麵前做個小女孩。

歲月無情,人會老去,但是愛情不老。

這張婚紗照會讓我幻想我和林知逸老去的樣子。因為有他,對於時光,對於衰老,我從來都不曾害怕過。我甚至有些期待我們滿頭銀發的模樣。

我把這張照片發給林知逸看,說:“等我們老了,也可以拍一組這樣的婚紗照。”

“何必等老了再拍?你要是願意,每年都可以拍。”

“每年都拍太累了,可以選擇比較有意義的日子拍,比如結婚十周年紀念日,或者戀愛二十周年紀念日。”

“沒問題,你想去哪裏拍,提前告訴我,我來安排。”

於是,我們在結婚十周年之際,拍了兩組婚紗照。

當初我們結婚時沒舉辦婚禮,沒蜜月旅行,隻是在2009年9月 9日那天領了張結婚證。

曾經也是有遺憾的,尤其是當我參加朋友的婚禮,看著新郎新娘在結婚典禮上宣誓時紅了眼眶。很遺憾,我的愛情回憶裏就沒有林知逸當眾對我宣誓,我披上嫁衣哭紅眼眶的一幕。

原本,在結婚十周年之際,林知逸計劃為我補辦一場浪漫的海邊婚禮,讓我也體會一下當眾接受祝福的感受。

後來想想,愛情向來是兩個人的事,何必要用婚禮去證明什麽,更不需要向他人去宣誓什麽。於是,我們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紀念這份愛情:攜手旅行之餘,拍婚紗照留念。

2019年國慶長假,我們去了土耳其,完成了我們夢想清單上麵“和喜歡的人一起乘坐熱氣球看日出”的一項。第二天,我披上嫁衣,他穿上盛裝,溫暖的秋日陽光下,我們並肩眺望卡帕多西亞獨特的金色山穀,也更加堅定要和彼此共度餘生。

為我們拍婚紗照的攝影師叫韋一,她說她為許多對夫妻拍過婚紗照,我們是她見過的最恩愛、配合最默契的一對。我為此感到慶幸,慶幸我此生遇到了良人。

後來看到這組婚紗照,我和林知逸也頗為驚喜,甚至覺得這組婚紗照的感覺超過了十年前剛結婚時拍的那一組。

“要不,趁著我的健身有成效,我們再去海邊拍一組婚紗照,就當給你補辦海邊婚禮了。”林知逸說。

我開始不可遏止地想象著,蔚藍色海岸線延伸至天的盡頭,潔白色婚紗呼應天空的白雲,一對戀人站在天之涯海之角,牽手相互凝視……若是將海誓山盟定格在畫麵中,那將是一件多麽浪漫的事!

思及此,對林知逸的提議,我欣然應允。

於是,我們去三亞過春節假期時,在海邊又拍了一組婚紗照。

也不知是怎樣的緣分,在土耳其幫我們拍照的攝影師叫“韋一”,在三亞幫我們拍照的攝影機構叫“不二”。

林知逸說:“又是唯一,又是不二的,這輩子你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我們把拍婚紗照的日子定在了 2020年1月22日,諧音“愛你愛你,要愛愛”。那時,我們全然不知第二天將要發生的大事,全然不知 1月23日會成為讓全國人民銘記的日子。就是從那天起,因為新冠肺炎疫情,武漢開始封城,全國也進入疫情防控階段,所有景區禁止對外開放。也是從那天開始,大家禁足在家,生活方式發生變化。

1 月23日是座分水嶺,從那天起,人們的心情從歡度春節的愉悅變為每天關注新冠肺炎疫情的惶恐不安。回想起我們那天拍照的經曆,仿佛1月22日那天是偷來的日子,是上天給我們開了扇天窗。

承蒙上天厚愛,在禁足的前一天,我們在海邊度過了一天邊旅行邊拍照的幸福時光。

那段經曆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幸福美好,如若不記錄下來,未免辜負了上天的厚待。

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晴朗日子,北方天寒地凍,位於海南的三亞卻正值盛夏。上午十點,我們一家三口和攝影師、化妝師、道具師一行人登上鳳凰島。

我們拍的第一組婚紗照主題叫“海天一線”,取景地是鳳凰島上的無邊泳池。

我們站在離大海最近的泳池邊緣,攝影師趴在泳池的對麵,指揮我們擺動作。

“美女,笑一下。”

好的,保持微笑。

“美女,背對著我!”

背對著?哦,那我轉過身。牽著我手的林知逸也配合我轉過身。

“美女,躺下來。”

咦,不對啊。穿著婚紗怎麽躺下來呢?

我正疑惑間,聽見攝影師衝我們大聲喊:“聽我的!不要聽他的!”

我們這才意識到剛剛聽錯指揮了。剛才發號施令的是同樣趴在泳池對麵的另一位攝影師,他正在給我們旁邊的美女拍照。泳池太大,我們和攝影師隔著一定距離,不容易分辨口令來自誰,就把口令搞錯了。

真正的“美女”躺在泳池邊上,身穿白色長款薄棉布襯衣,裏麵的黑色比基尼若隱若現,美人側臥加濕身**,性感十足。

原來那個攝影師說“美女,躺下來”是對她說的。她果真躺了下來,為了拍照出片真是拚啊!

想起剛才我們按照濕身美女的攝影師口令執行,有些尷尬之餘,又覺得好笑。

“我們的攝影師也叫我美女,這才容易搞混的。”我笑道。

“大概‘美女’是攝影師對拍照女生所說的行話了。”林知逸說。

好在後來攝影師再次發出口令時,叫我們男孩、女孩,這才避免出現方才的尷尬。

我想起三次拍婚紗照,攝影師對我們的稱呼都不同。十年前第一次拍婚紗照,攝影師稱我們為老公、老婆,諸如“老公看著老婆笑,老婆美不美就看你笑得歡不歡”。在土耳其旅拍婚紗照,攝影師韋一直呼我們的名字,口令諸如“大林,你親下大檸的額頭,大檸保持微笑”。而現在的攝影師之前稱我們帥哥、美女,鬧出烏龍後,改稱我們男孩、女孩。從這些稱呼來看,我們反倒是越活越年輕了。

“男孩把女孩抱起來。”攝影師發出口令。

攝影師這是要林知逸把我抱起來?

“攝影師大概要你公主抱老婆,體現你很有男友力。”我說。

“攝影師也不看看新娘的體重嗎?”林知逸說。

“……”

攝影師又說了一遍:“男孩把女孩抱起來,那樣會很出片,感覺很好。”

林知逸擺擺手道:“還是不抱了,這裏太滑,我怕她不小心掉水裏,她不會遊泳。”

原來他不是不想抱我,也不是抱不動我,他是為我著想,安全第一啊!

攝影師拍完我倆的合照,打醬油的欣寶上來了。攝影師讓她坐在泳池邊,但是她怕把衣服弄濕,無情拒絕:“不要!”

照片是攝影師的藝術創作,拍照時,攝影師像導演,模特像演員,攝影師指導模特擺姿勢,努力呈現出他想要表達的畫麵。不知道攝影師會怎麽想,他提出的創作要求,被兩個主角拒絕了。

“三個人側過身,站成一排,爸爸在最前麵。”攝影師給我們換了個比較簡單的動作。欣寶一加入,林知逸立即從“男孩”升級為“爸爸”。

“爸爸做出帶領全家走的姿勢。”

“爸爸走的幅度要大一點,膝蓋彎曲會嗎?”

“欄杆邊的那位大爺,能麻煩您移個位置嗎?”

攝影師的最後一句口令突然出戲,我們轉身看向泳池旁邊靠海的欄杆,有位大爺正鎮定自若地站那兒看海。

大爺聽到攝影師的口令,配合地移開位置。林知逸對他說了句:“大爺,謝謝您了。”

這組“海天一線”拍完,攝影師給我看相機裏的照片效果。照片裏,身穿魚尾裙擺白紗的我和身穿白底豎條紋西裝的林知逸並肩站立,牽著手彼此凝望。海天一色,我們仿佛站在海中央,兩人的倒影印在水麵。照片果然有點“照騙”,照片裏渾然看不出是在泳池邊拍的。

“意境還是挺美的,除了胖,沒別的毛病。”我說。

“說吧,想要多瘦?能給你‘P’成螞蟻!”攝影師一本正經地說。

我們聞言哈哈大笑。

這次的攝影團隊除了化妝師是女孩,負責照片和視頻的攝影師以及道具師均是男士,他們都來自東北。

道具師平頭,留著小胡子,由於長期在三亞待著,皮膚呈黝黑色。

他不僅負責拿道具,整理婚紗裙擺,還要負責逗笑我們。隻要他一開口,滿嘴的東北味兒就跑出來了,配上他誇張的表情,特別具有喜劇效果。

“笑!哈哈哈!”

“幸福不幸福,就看這一刻。”

“笑得好看掛床頭,笑得不好看就要掛廁所啦。”

我笑點低,隻要道具師一開口,就忍俊不禁。

林知逸說:“倒是學到了逗笑你的新招,下次給你拍照可以用上。”

沒想到別人給我們拍照,也是我的禦用攝影師林知逸偷師學藝的過程。

奇怪的是,我和林知逸明明平時朝夕相對,但拍婚紗照時卻感覺對方有新鮮感,也不知是盛裝打扮所致,還是一天的親密互動密集所致。沒想到拍婚紗照還能增進感情呢!

拍婚紗照時,兩人不是牽手就是擁抱,不是鼻尖相對作親吻狀,就是相視而笑進行眼神的交流。一整天兩人就像在浪漫的海島演偶像劇。

上午我們在鳳凰島拍完兩套服裝,下午來到了大小洞天,這個景區就在海邊,可以進一步親近大海。

景區入口不遠處便是由花卉組成的偌大的“2020”四個字,據說像2020這樣“ABAB”的年份每隔 101年才會出現一次,可謂百年難得一遇。

“明天就是花卉展,人很多,就沒法拍了。”攝影師說。

“那我們倒是趕巧了,不早不晚,剛剛好。”我說。

這時候,我們渾然不知,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突發,花卉展無法舉辦,景區也關閉了。後來回想這一切,總覺得那天的我們格外幸運。

攝影師說等到日落時分再拍婚紗照,先拍便服。我換上白T恤和天藍色半裙,林知逸換上白T恤和天藍色襯衣。兩人的衣服顏色恰好呼應天空與大海的藍白。

換上便服,不僅更自在,度假的氛圍也更濃鬱了。仿佛我們不是來拍照,而是來度假,順便有人幫我們拍照記錄下這假日時光。

目光所及是碧海藍天,陽光沙灘,我們躺在沙灘邊的吊**,欣寶坐在一旁的吊床**秋千。耳畔是海浪撲打礁石的聲音,間或夾雜著海鳥的叫聲,日光透過椰林樹影照在愛人溫柔的臉龐。這樣的時光,既悠閑又愜意。

攝影師讓我們倆並肩坐著**秋千,說是來一個“比翼雙飛”;攝影師讓我們站在海邊兩棵椰樹間,我們麵對大海,牽手凝望,像是對著大海許下一生一世一起走的誓言。

攝影師又讓林知逸躺在吊**,讓他裝睡,我站在一旁摸他的鼻子逗他。望著他佯睡的側臉,想起從前的我就是被他英俊的側臉打動,當時情不自禁撫上他的臉。他轉頭望向我,那一刻,兩人對望,好似望進彼此的眼睛,從此結下凝望一生的緣分。

那時候我們還在大學校園,我讀大二,他讀大四。有一天兩人一同去市區逛街,逛完街乘坐公交車返校,我們並肩坐在公交車的後排座位。我側頭看他,路燈的燈光剛好灑在他的側臉,我看得愣神,看得心動,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他的側臉,全然不顧女孩子的矜持。指尖觸碰到他的胡楂兒,心跳加速,臉頰發熱。他轉頭看我,我倆目光相對。後來每次回想那個瞬間,總覺得那天的夜色格外溫柔。

有一回我和林知逸追憶校園時光,他想起這個片段,問我:“以前我們一起坐公交車時,你摸我臉幹嗎?”

我懷疑他是明知故問,當然是覺得少年好看讓我心動唄!

我答:“憐愛唄!”

“不對!那叫勾引、調戲!我們還沒正式談戀愛呢!”林知逸說。

“那現在呢?”說著我挑釁地摸了一把他的臉。

他很享受、很陶醉地說:“愛撫!”

現在回想,往事曆曆在目,仿佛時光從來不曾走遠。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們也在漸漸成長。我倆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流光容易把人拋,換了時間和空間,從校園到家庭,從情侶到夫妻。

看似時間滄桑,角色轉換,但不變的是我們心底對彼此的愛。

“你倆這衣服真是搭得好,咱們這都跟拍偶像劇似的了。”攝影師邊拍邊說。

“難得啊,三十幾歲的人還在演偶像劇。”我說。

“關鍵是,這樣的偶像劇,主角就沒變過。”林知逸說。

我會心一笑。

以前總覺得偶像劇是少女的專利,後來才知道,隻要你願意,你可以一輩子做偶像劇的主角,前提是相愛的兩個人把彼此當作心中的偶像。

我們拍照時,化妝師陪著欣寶,欣寶蹲在沙灘上玩沙子玩得不亦樂乎。

為了體現從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每次我和林知逸拍婚紗照都會帶上欣寶。拍完兩人合照,欣寶就會加盟拍全家福。這樣,不僅用照片記錄兩個人的愛情成長,也記錄一個家庭的變化和孩子在其中的成長。這樣,翻開相冊時,便會看到欣寶從被我們抱著的短發小屁孩成長為一個可以和我們在海邊奔跑的馬尾辮小姑娘了。

欣寶一旦加盟,畫風突變,從兩個人的“海島戀曲”變為“我愛我家”。

海浪輕撫沙灘,海風吹亂長發,我們手牽手在沙灘上奔跑。

攝影師或許覺得畫麵太文藝,不夠歡脫,突發奇想,讓林知逸做出超人起飛的動作,相機摁下,他就飛向我和欣寶。

林知逸倒是很配合,攝影師一喊“飛—”,他就配合地以超人的經典動作“飛”向我們。

結果他飛不利落,撲倒在沙灘上,啃了一嘴沙。

眾人哈哈大笑。

“怎麽感覺林先生長得有點像哈利·波特啊?”攝影師說。

我笑道:“之前拍婚紗照,有攝影師說他像裴勇俊,還有攝影師說他像黃軒,怎麽現在變成哈利·波特了?每次拍婚紗照,搞得好像我換了個老公。”

“趕明兒找人給我照著明星整十個造型,十個老公任你選。”

林知逸說。

“看來你的可塑性很強啊!不做演員太可惜了。”攝影師笑道。

“現在選擇當演員還來得及嗎?”林知逸開玩笑道。

“來得及,你可以從配角當起啊!”我說。

“算了,我主角當得好好的,幹嗎要去當別人的配角啊?”

“當什麽主角?”我問。

“你的主角。”他說。

我輕聲笑了。

這一刻,連海風都變得輕柔,仿佛在淺吟低唱。

最後一套婚紗,攝影師選在日暮時分拍。此時,天空因晚霞籠上粉橘色,海水也由先前的淺藍變為橙藍。

溫柔暮色下,牽著喜歡了十多年的人在海邊漫步,覺得這個人比暮色本身還要溫柔。我從星河遠赴而來,隻為攜一人共白首。我如此貪戀人間,隻因人間有你。

夕陽斜照的海灘,一對戀人手牽手彼此凝視,海的另一邊矗立著一座燈塔。此情此景竟和我帶來的道具—《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你是全世界》的封麵圖如出一轍。這本書講述了我和林知逸攜手環遊世界的故事,我也想帶著這本書環遊世界。

這本書的封麵,我尤其喜歡沙灘上出現愛心水窪,兩人親吻的畫麵倒映其中的創意。因此,我希望攝影師能幫我將這個畫麵還原到現實中。

攝影師說水中有倒影是鏡麵效果,攝影難度不大,但是需要天公配合。我們需要等待潮水退去的片刻,等待我們身前的小水窪恢複水麵無風的平靜。

我們站在礁石上,牽著彼此的手,保持好姿勢。海浪一聲聲拍打著礁石,仿佛永不停息。

夕陽緩緩下沉,漸漸地,離海平麵越來越近。潮漲潮落間,水波自然興起。

趁夕陽落入大海前,攝影師連忙摁下快門,將我們在晚霞下攜手相對的畫麵鎖進相框。

小水窪始終未能恢複徹底的平靜,最終攝影師隻拍到一張水中倒影模糊的照片。

我說:“這次拍攝近乎完美,就是倒影不夠清晰有點遺憾。”

攝影師說:“因為老天爺的關係,每對夫妻都擁有獨一無二的婚紗照。就算服裝撞了也沒關係,天氣不會撞。每次拍攝,雲層、夕陽、海水的波紋都不同,照片呈現的效果就不同。”

聽完攝影師的話,我釋懷了,反而覺得照片變得珍貴。就像上次去土耳其拍照,風大到我瑟瑟發抖,沙塵都被風吹進口中,但風也大到將緞麵婚紗吹得蓬起來。因此攝影師說那是她第一次拍到那件婚紗被風吹起來的形狀。因為天氣環境不同,哪怕是同一件婚紗,也會拍出不同的效果。

這讓我想起愛情,每對戀人相愛的過程看起來相似,無非都是從喜歡到在一起。但每個人性格不同、家境不同、誌趣不同,因此呈現出來的相處模式就不同。

隨著落日完全沉入海底,我們的海邊婚紗之旅也畫上圓滿的句號。

望著天邊的橘色霞光,牽著愛人的手,時光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在黃昏,寫下一封書信,載著落日的餘暉和銀河的浪漫。

寄給你,寄給溫柔本身。”

難怪有人寫出這麽動人的句子。當我此刻和愛人攜手立黃昏,真想和全宇宙分享這獨一份的浪漫和溫柔,抵達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角落。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天稍縱即逝。縱使萬般不舍,也要揮別西天的雲彩。

不禁想,一天是不是也是一生的縮影呢?而幸福的人生莫過於—從清晨到黃昏,從年少到年邁,有個人一直牽著你的手陪著你走。

每個女孩年少時都憧憬過愛情,也曾想象過自己披上婚紗的模樣,少女時代的我也不例外。

有一次回老家收拾舊物時,收拾出一本舊相冊,裏麵居然有一張我十六歲穿婚紗拍的寫真照。由於時間太過久遠,我已想不起當時出於什麽樣的機緣拍下那張寫真照。古人滿十五歲為及笄,寓意著少女到女人的蛻變。難道當時拍照是想送給正值花季的自己一份禮物?

彼時穿上婚紗抱著毛絨貓咪玩偶的少女大檸,有沒有幻想未來另一半的樣子呢?她大概絞盡腦汁也不會想到她的另一半來自路遙水遠的西南,更不會想到她居然會為他披上三次婚紗!

林知逸說以後每到特別的紀念日,就陪我拍婚紗照,一直陪我拍到白發蒼蒼。

那等我老了,是不是可以說,雖然我沒舉辦過婚禮,但我可能是穿婚紗最多的新娘。

其實,在我們拍的這組照片中,相比白色婚紗照,我更喜歡藍白色便服照。婚紗照有種新郎新娘的儀式感,穿便服的情侶照則是老公老婆的戀愛日常,這才是我們朝朝暮暮要麵對的生活。如果說生活是一出戲,婚禮隻需要你一天的角色扮演,日子卻需要你每天本色演出。

每個女孩都害怕變老,可當有個人開始稱你“老婆”時,你忽然就不再害怕老去。試想,如果你老去一點,他對你的愛便增加一點,你還會擔憂老去嗎?

我們的皮膚無法對抗地球引力,但愛是萬有引力,唯有愛可以對抗衰老。

假使有一天,當你垂垂老去,你愛的人還在你身邊,聽你講述你們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這大約是人世間的一大幸事。

時光會老,因為有你,愛情不老。

十九年前的九月,一枝桂花開啟甜美的愛情之旅。

十二年前的九月,一枚戒指開啟幸福的婚姻之旅。

我們相識在擁有和煦糖果風的九月,於是在往後的時光裏,你讓我收獲了滿滿一大筐愛情糖果。

悄悄告訴你嗬,我還要做個勤勞的小蜜蜂,用心收集更多你給我的糖果:那些讓我微笑、讓我發自內心歡樂的甜蜜瞬間。

等到生活虧待我時拿出來品嚐—

原來生活如此厚愛過我!

等到白發蒼蒼失去記憶時捧在手心—原來我的青春不曾虛度!

因為有你陪我看日出日落,

因為有你陪我走萬水千山,

我從來都不覺得歲月漫長。

你陪我從校園到婚紗,

從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

我願陪你從青絲到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