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出差,一早乘高鐵從北京前往上海,林知逸送我去北京南站時,我說:“到上海也得下午兩點左右了,中午隻好吃高鐵上的盒飯了。唉,高鐵上的盒飯最難吃了……”

他說:“我有個辦法讓你吃飯很香,你今天過了南京南站,大概十二點三十六後再吃,肯定覺得吃飯很享受。”“這是什麽原理?”我疑惑地問道。“因為人在餓的時候,吃什麽都香啊!”林知逸開玩笑地說。“去去去,少拿我尋開心,我走了,你回家慢點開啊!”我拖著行李箱進站去了。

列車開動了,我一個人依窗而坐,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忽然想起從前和林知逸異地戀時獨自坐火車的經曆。那時候,一個人拖著簡單的行李,揣著滿心期待和歡喜,坐火車去他工作的城市看他。一轉眼,他都成為枕邊人十年了。

我拿出隨身帶的書,準備打發一下旅途中一個人的寂寞時光。剛一翻開,一張嶄新的書簽滑落下來。我拿起來一看,書簽背麵是林知逸的字跡:你出差時,我對你的思念,是跟距離成正比的,你離我越遠,我對你越思念。

老夫的少女心啊,一下子被他撩得如小鹿亂撞。我拿出手機,拍了書簽的照片,在微信上給他發過去。然後又說:“現在,你的‘大檸蛙’正以每小時 350千米的速度遠離你。”(當時《旅行青蛙》遊戲正流行。)過了一會兒他回話說:“沒事,我對你的思念正以每小時350.21千米的速度追著你,21,愛你!”算了,撩不過他,我認輸,開始乖乖看書了。

當我沉浸在書裏的世界時,時間仿佛過得特別快,等我抬起頭,將視線從書上移向窗外時,發現列車已到達南京南站。而我的飲食生物鍾已自動開啟,肚子開始叫囂著“好餓”。想起以前去南京玩吃過的鴨血粉絲、獅子頭,這會兒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算了,高鐵餐再難吃,也得充饑啊,我決定等過道上剛上車的乘客都坐下來後,去餐車買點吃的。

列車再度啟動後不久,有一位乘務員拎著幾盒外賣餐走了過來,走到我座位旁邊時停了下來,他遞給我一個袋子:“您好,您訂的餐到了,請慢用。”

“啊,我沒有訂餐,您是不是弄錯了?”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您是坐 16車 08F號座位吧,沒錯,就是您的,估計是您家人或朋友訂的,您問問。快趁熱吃吧。”乘務員把袋子放在我麵前的小桌板上就走了。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知逸,於是發微信問他:“你給我訂外賣了?”

他秒回:“是啊,怎麽樣,飯菜還合胃口吧?”

“哎呀,老公你太貼心了,我正饑腸轆轆的時候,你訂的外賣就到了,沒想到現在高鐵上都能點外賣了,你這操作“666”啊!你讓我過了南京南站再吃飯,是不是早就訂好了?說!你是不是有預謀的?”這時我才明白,林知逸在北京南站分別時跟我說的不是玩笑話。

他回:“是啊,我預謀讓老婆在旅途中也吃頓好飯,你看該當何罪?”

“罰你看房一百年—我的心房。”

他回了兩個字:“認罰。”

餓的時候吃什麽都覺得很香,我對著碗裏的雞腿和紅燒肉大快朵頤,全然忘記了鴨血粉絲和獅子頭。

當我吃了一半時,包裏的手機響了,估摸著是公司同事找我。我掏出手機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心想大概是廣告,但還是接聽了:“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給你送外賣的,你在哪個車廂啊?我剛才沒找到你。”“沒關係,我已經吃上了啊!”我看著眼前被我吃了一半的午餐說。“啊?不會吧?乘務員跟我說他沒找到你啊!”我心想,莫不是送錯了吧?馬上和他確認:“是‘真功夫’嗎?”“不是啊!是‘老娘舅’啊!”那人大概覺得碰到了一個“奇葩”,都不知道自己訂的什麽外賣。我補充說明:“是我老公幫我訂的,大概送錯了,你們看看怎麽處理。”

掛了電話,我發微信給林知逸。我說:“烏龍了,我吃的‘真功夫’,快吃完了,剛剛卻有人給我打電話,說我訂的是‘老娘舅’。”他說:“我沒訂‘真功夫’。他們搞錯了,讓他們重新送來。”這時,之前送餐那位乘務員又拎著一份“老娘舅”外賣走了過來,對我說:“不好意思,剛才我送錯了。這裏還有一份外賣,您還可以繼續吃。”“……”我看上去像吃得下兩份外賣的人嗎?“那你怎麽跟訂‘真功夫’的顧客交代呢?”

“我自己掏錢給他買一份唄,大不了被投訴、被扣獎金。被一個人投訴總比被兩個人投訴好吧,這個錯在我,您就趕緊吃您自己那份吧。”乘務員一臉懊惱和歉意地說。

我說:“我已經吃完了,這外賣既然送錯了,就把我的那份給原來要吃‘真功夫’的乘客吧。”乘務員說:“您不介意就好,主要是您這份比較貴。”“沒事沒事,吃飽了就好。”“那……好吧,非常感謝您的諒解!”說完,他拿著外賣走了,剛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遞給我幾張單據,“這些您收著吧,我覺得對您應該很重要。”

我接過來一看,第一張是外賣清單:魚肉獅子頭飯、太湖銀魚水蒸蛋、蔬菜、小吃、千張包。都是我喜歡吃的啊!第二張是發票,我剛準備笑林知逸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小氣了,請老婆吃頓飯,都要開發票呢!結果仔細一看,發票抬頭根本不是公司名,而是“大林愛心午餐”。

心不由得一暖。雖然沒吃到愛心午餐,但這曲曲折折的經曆,讓我感到比吃了蜜還甜。雖然出差時我隻身一人,但林知逸的愛卻一路跟隨著我,讓我感覺他就在我身邊。我把這次高鐵上的外賣烏龍事件跟林知逸說了後,他發過來一首詩,看到後麵,我不禁羞紅了臉—你出差時,我對你的思念,是跟距離成正比的,你離我越遠,我對你越思念。

你在我身邊時,我對你的愛,是跟距離成反比的,你離我越近,我越愛你,距離為負值時,我對你的愛,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