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汪蔻還真的想上演一番哭天搶地,聲討商雪玉,影射杜甄、並趁機幫商靜盈,甚至是幫自己討回一些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的。可現在,商雪玉已經先發置人,將這個場子和氛圍都已經攪亂了,就算汪蔻倉促上場,也演不出什麽經典出來的!

有些時候,大家講究的是一種心境,而另外的時候,則需要一個特定的氛圍,正如古話說得好,戲好唱,場子難搭。

汪蔻原本就辛辛苦苦地搭了這麽個戲台,可現在,卻被商雪玉這一折騰,全部都給毀得幹幹淨淨了!

商雪玉非但毀了汪蔻的場子,更毀掉了汪蔻唱戲的心情,更何況,已經沒有了觀眾,汪蔻唱得出來,隻能充作笑柄而已!

鬧了這一場,大家的心思都淡了一些,就在包括商永霖在內,幾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這又是一件弱小的庶女,被強大的二姨娘欺淩的事情的時候,隻有一個人、甚至是兩個人的看法,與眾不同!

不錯,那兩個人,就是坐在高座上的杜甄,還有就是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奶娘李嬤嬤!

她們兩個,都將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杜甄原本還不明白,商雪玉為什麽要鬧上這一場,可再一看汪蔻的眼神,杜甄不由地在心裏打了個冷戰——原來,汪蔻存的,居然是那樣的心麽?若真是那樣的話,可真的,太可怕了……

這邊,汪蔻已經老老實實的,不再看任何人,也不再說什麽話了。

今日裏,汪蔻心掛商靜盈,究竟還是被商雪玉占了個上風,她咬緊牙關,狠狠地看了商雪玉一眼,那意思,這事還沒完!

是的,有一種恩怨,隻要彼此雙方還活著,就永無寧日,隻要生命不息,一切的劣根性,都會隨著生命,再次繁衍下去!

屋子裏的蠟燭,換了一根又一根,舊的燭淚,被那些丫頭們給清理幹淨了。新插的燭台上,再一次光亮如昔!

隨著蠟燭的更換,這屋子裏的光線,也明明滅滅,暗影幢幢!

再加上窗子半開,暗風徐來。當那些風,繞到屋子裏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一陣入骨的涼意!

眼下,盛夏剛過,似乎,秋天的腳步,就已經近了!

燭光被風一吹,滿室飄飄搖搖。就在這時,內室的簾子,忽然被掀開了,經過長久的診脈,那個麵色疲憊的太醫,終於從屋內走了出來。

他先是吩咐藥僮繼續拿藥,另外,自己走到商永霖的麵前,說道:“商老爺,令嬡已經無憂了!”

商永霖原本吊著的心,終於給放下了,他仔細地聽了太醫對於商靜盈的診斷之後,想了想,說道:“辛苦太醫了,鐵福,讓人付雙倍的診金,送太醫回去……”

鐵福應了一聲,送了太醫,轉身就走!

這邊,帳子內,傳來誰虛弱的聲音,汪蔻看了臉色一喜,就要朝裏衝。可是,看到商永霖陰沉的臉色,她欲前衝的腳步,一下子頓在那裏。

隻聽一側的杜甄說道:“老爺……”

汪蔻看了一眼屋內輕微的說話聲音,她走上前去一步,朝商永霖說道:“老爺,難道說,您不進去看看靜兒麽?”

隻聽商永霖淡淡地說道:“女孩兒家的閨房,我是不宜進去的,現在靜兒沒事,我就放心了……”

商永霖說完,轉身就走!

一側的汪蔻,聽了這話,卻覺得心如刀割!她不由地提著裙子追上前兩步,有些不甘地說道:“老爺,靜兒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商永霖轉過臉上,冷冷地看了汪蔻一眼。

燈光,吹動燭火,映著商永霖的臉上,明明暗暗,他站在那裏,望著汪蔻,淡淡地吐出字眼:“靜兒是我的女兒,我知道,可是,五女也是我的親生女兒……難不成,你忘記了麽?”

汪蔻被這一句話震得站立不穩,幾乎跌倒!

商永霖的話,居然是在告訴她,因為她“陷害”了商雪玉,所以,商永霖自然也不去看她的女兒了!

汪蔻頓時七竅生煙……商雪玉,商雪玉,難道說,你真的沒有覺察到,這一切,都是商雪玉在搞的鬼麽……

然而,汪蔻已經再沒有機會說什麽了。因為,商永霖已經轉過身去,邁開腳步,朝著屋外的深夜走去!

汪蔻怔怔地看著商永霖的背影,隻覺得,商永霖每走一步,將他與她之間那唯一的感情聯線,就扯斷一根……越走越遠,那線斷得就越多,汪蔻伸出手去,想要挽留什麽,然而,她的手裏,除了一大把被扯斷的引線之外,一無所有!

是的,她一生倥傯,拚命地想將整個商府都據為己有,可是,此時的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她努力了半生,卻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汪蔻看著商永霖逐漸模糊的背影,心裏痛得說不出話來——若是不愛,便可以放下,但若是愛了,又怎麽能夠放下?

但是,時光如逐,有些人,有些事,正隨著歲月的洪流,離我們,越來越遠!

汪蔻扶著門框,站在那裏,身體遙遙欲墜。

一側的連嬤嬤走上前來,朝汪蔻低聲說道:“主子……那個……”

汪蔻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連嬤嬤什麽都不要說了!她原本準備好的,要演給商永霖看的戲碼,現在,觀眾已經離場了,她又何必再去費力表演?

笑話,演給誰看?是給那個一直踩在她頭頂的杜甄看,還是給這個居心叵測的商雪玉看呢?

一瞬間,汪蔻感覺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無力將她緊緊地包-圍。包-圍。那種絲纏線繞的感覺,竟然讓她慢慢地喘不過氣來!

帳子這內,傳來商靜盈醒來之後,虛弱的聲音。汪蔻打起精神,準備去看她唯一的女兒!

這邊,杜甄已經進去了,空空****的屋子裏,就隻剩下商雪玉正在不遠處,冷冷地望著她,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流露著涼薄的洞察和冷漠的殘酷!

汪蔻看了商雪玉一眼,居然看到了波滔洶湧的恨意!宛如被死神離散的靈魂和軀體,些時融合了,正呼嘯著,朝著張牙舞爪地示威!

一瞬間,汪蔻的心裏,居然浮出說不出的疑惑和驚訝——這個商雪玉,為何如此恨自己呢?

然而,這個世間,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是根本就沒有答案的,又或者說,答案就在不遠處的地方,但是,你卻沒有膽量卻輕輕觸破!

汪蔻已經失去了和商雪玉說話的所有動力和興趣,甚至連譏諷的,都沒有半句了,她幾乎是漠然地從商雪玉的身邊穿過,朝著商靜盈的內帳子裏走去!

商雪玉站在原處,傾聽著杜甄關切的問候,還有商靜盈虛弱的對稱,然後,她舉步就要走進帳子,然而,就在這時,她的心裏,卻無來由地怔了一下——不對勁,不對勁……

可是,究竟有哪裏不對勁呢?

商雪玉還真的說不清楚!

商雪玉想了想,也跟著跨進了屋內,隻看了一眼,商雪玉就倒吸了一口氣!

**的商靜盈,哪裏還有人的模樣兒呢?

她的全身包-裹著紗布,她雙手、雙腳上,也都包裹著紗布,就連她的臉上,頭上,也都纏著厚厚的紗布,那個被包裹得象是木乃伊的人,此時躺在**,雙眼咕嚕咕嚕地望著眼前的人們,正小心翼翼地說著話,一字,一頓,一頓,一字!

然而,還是不對勁!

商雪玉用力甩甩頭,將心裏的疑雲甩開,她走上前去,朝商靜盈笑吟吟地說道:“四姐姐,你回來就好了,你可知道,全家都在擔心你啊……”

商靜盈幾乎是費力地看了商雪玉一眼,她的眸子裏,流露出空洞無波的神情,幾乎是淡漠得沒有眼神的輕蔑,隻聽她費力地說道:“不好意思……讓大家,擔心了……”

霎那間,商雪玉重重地怔了一下!

她明白什麽地方不對了——商靜盈的眼神不對勁兒……

商靜盈以前看著她的時候,恨意根本就不加以掩飾。但眼前的商靜盈,隻是漠然而輕蔑地看著自己,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任何的顏色!

商雪玉站在那裏,霎時間,頭腦已經轉了百轉!

就在這時,一側的汪蔻抹著眼淚,朝一側的杜甄說道:“根據找四小姐的回來說,她整個人都摔下了懸崖,摔在地上,所以,手腳和肋骨都給摔斷了,然後,又不好彩地又撞到了石頭,現在,已經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了……有些人,有些事,她都變得混淆不清,辨別不明了!”

汪蔻的話,似乎是對杜甄說,更象是對屋子裏所有的人說的,她似乎在告訴大家,要接受一些什麽一樣,至於那些東西是什麽,這點兒,商雪玉可想不出來了!

杜甄是女人,畢竟心軟,此時,她聽了商靜盈的話,不由微微歎了口氣,有些動容地說道:“唉,真是遭了罪了啊……我可憐的孩子……”

一側的汪蔻,還有連嬤嬤,都在暗自抹著眼淚!

然而,商雪玉卻越來越多的疑雲浮上心頭!

當日裏,商雪玉所處的位置,正在那懸崖的邊上兒,她曾經站在崖邊朝下看,隻見那下麵,可是漆黑的一片,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若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真可以說是深不見底!

可現在,汪蔻居然說商靜盈落到崖底,又撞上了石頭,然後,失去了記憶?

商雪玉並不是一個沒有常識的人,按照她所知的常理來估計的話,那個山崖,要麽是下麵有水,跌下去的人,才會僥幸不死。要麽,就是跌到了什麽枯草之類的軟的東西上麵,否則的話,以商雪玉的目測,任何人跌到實地上的話,一定會摔個半死,而且,絕對沒有生還之理的!

可現在的結果是,商靜盈不但回來,而且,她是活著回來了,不但活著回來。而且,還奇跡般地,可以說話,神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