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商永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什麽都已經晚了。

已經發生的,他已經沒有能力改變,那些沒有發生的,也沒有人在意,他會是什麽樣子。於是,時光這樣一年又一年地過去,商永霖就是用這種得一時安,就可以安一時的複雜心態,將事情,變成了今日的地步!

商雪玉隻覺得一股子怒氣從心裏衝了出來,她第一次,忘記了在這個被她稱做是父親的人麵前,保持最基本的敬意。

氣憤的話,也跟著脫口而出:“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這一切,當然都是商永霖造成的!

你想想啊,如若不是因為他,那些個女人們,怎麽會一個又一個地進了商府門》?

若不是因為他,大家又怎麽會各施手段,爾虞我詐?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些女人們,又怎麽會拚命地傷害杜甄,傷害他所在意的人?

商永霖微微閉了閉眸子,說道:“你是對的!”

商雪玉冷笑了起來:“你可知道,如果再遲些發現的話,母親就會沒命了……”

或者瘋掉,永遠以一個顛癇之人的姿態,苟活於世……

哦,不,杜甄若是瘋掉,又怎麽能苟活呢?怕那些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取她的命了吧?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商永霖所致……

商雪玉深吸了一口氣,朝商永霖說道:“父親,難道說,您對母親,就一點愧疚沒有麽?”

這是商雪玉長久以來,想問商永霖的話!

重生再世,她更加明白了杜甄的艱難,也更加明白了,作為一個丈夫,作為一個家主的商永霖,又是多麽的自私,甚至是多麽的自利。他幾乎是用旁觀者的態度,縱容了商府裏的一切,才會將一切的一切,變成了而今的樣子!

所以,杜甄的帳,是應該記在商永霖的身上的。就連商天琪的,甚至是她所遭受過的一切,都需要商永霖一個相當完美的解釋!

雖然,商雪玉知道,這個解釋,現在遲了一點兒!

商永霖看著商雪玉,眼神之中,有說不出的疑惑。他說道:“玉兒,我以為,你會因為你的母親而抱不平!”

商雪玉的親娘黛娜,當年之死,是何等淒慘?而又何等的冤枉?

原本,在商永霖的眼裏,商雪玉一定會憤怒的,因為,生她的姨娘,就在那樣的情況之下,被奪去了生命,而且,還含恨地丟下了年幼的自己!

所以,商永霖不明白,為什麽,這商雪玉覺得不平的是,為什麽,不是黛娜,而居然是杜甄呢?

商雪玉猶如被冷水潑了一道,她的眼裏,憤怒慢慢退去,換上了一副沒有任何餘力的無奈!

商雪玉是真的沒有想到,為什麽到了這個時候,商永霖所在乎的,居然還是這種東西?

為什麽,這個作為她的父親而存在的人,並沒有在任何的想法上,和她達成任何一樣的共識?

黛娜是這具身體的母親,也是含恨去世。如果說作為這居身體寄主的商雪玉不憤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早已經被埋在了黃土這定,即便是你再舊話重提,你即便是報仇雪恨,也不能喚回那已經死去的人!

而生者,才是希望,而生者,才代表了未來!

但是,這話話,想必商永霖是不會懂的!

而商雪玉,似乎也不希望他懂!

商雪玉微微閉了閉眸子,輕輕吐了口氣,隨後,以淡淡的語氣說道:“死者已矣,生者,才當要珍惜!”

是啊,死者已矣。

黛娜已經死去,所有應該的、甚至是不應該的人,都全部死了。唯有他們這些活著的人,才要將生活繼續下去!

若是沒有了杜甄,這商府,會成什麽樣子?

若是沒有了商天琪,這商府,又會是什麽樣子?

商永霖聽了商雪玉的話,微微地怔了一下!

似乎,商永霖沒有想到,商雪玉居然抱著這樣的想法!

死者已矣,生者,當要珍惜!

所以,此去南疆,商永霖所有的事情,不是因為黛娜,全部都是因為商雪玉!

一側的鐵福看到這父女兩個淨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他忍不分住插了一句:“郡主,聽說您即將遠去南疆?”

商雪玉眸光沉沉地看了鐵福一眼,說道:“是啊,隻是我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驚動了管家你!”

鐵福搖搖頭,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引起了商雪玉如此大的反應!很顯然的,是這位以前的主子,對自己有著莫大的意見和警惕,這才不管自己說什麽,商雪玉都同樣的,持反對意見!

鐵福並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可是,他而今也沒心去計較了,畢竟,對於解釋來說,眼下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讓商雪玉的反感升級!

鐵福於是連忙說道:“回郡主的話,小的不是這個意思!”

鐵福轉頭,看了商永霖一眼,有些訥訥地,卻是字字清晰地說道:“這件事,原本就是老爺得煌消息……而且,老爺他……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商永霖居然是為了這事來的?

商雪玉似乎怔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回過神來,重新換上一副笑臉,朝商永霖問道:“父親,鐵管家所說的,可是真的?”

商永霖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就是為了你的南疆之行來的!”

南疆之行?這聖旨下來,才沒有幾天啊,可是,這件事,居然讓遠在商州的商永霖都知道了?

抑或是說,商永霖原本並不知道,隻不過,是他猜的?

商永霖看著商雪玉閃爍不定的眼神,微微歎了口氣。他說道:“我早在你進京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

如此說來,商永霖知道這事的,還要更早一些麽?

商永霖看著商雪玉的眼睛,說道:“又或者說,這件事,是我一早就知道的……”

一早就知道?

那就是說,商永霖早就知道黛娜的身份,早就知道商雪玉的身上所背負的麽?

但是,為何多年以來,商永霖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半點的神情呢?

又或者是說,在這件事上,商永霖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就是想要保護自己?

但是,這一切又說不通的啊!

畢竟,黛娜已經是南王府的第二代人。而商雪玉呢,則是第三代,當初,商永霖娶黛娜入門的時候,隻是一個姨娘的身份,是萬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啊!

再說了,商州之於南疆,可以說是千裏之遙。商永霖這一去一返的,別人哪裏能找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想到這裏,商雪玉神色有些遲疑地問道:“父親的意思是說,您早就知道這件事?”

若是商永霖早就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麽,也就是說,商永霖早有準備!

但現在的問題是,商永霖在什麽時候知道這些的呢?

商永霖看著商雪玉,似乎猜透了她心裏的想法一般,答道:“在我認識你娘親的時候!”

這下,商雪玉徹底驚呆了!

黛娜初識商永霖,便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為何多年以來,滴水不漏?又為什麽,商永霖任由黛娜無辜地死去?

商永霖看著商雪玉,語氣沉痛。他搖搖頭,說道:“玉兒啊,有些事情,說來話長!”

居然到了現在,還想瞞她?

商雪玉眸光一冷,說道:“長話可以短說,若再不行的話,我們可以秉燭而談!”

聽著商雪玉的語氣,似乎是鐵了心的,要將事情弄個清楚了?

隻見商永霖的眼裏,浮現出近乎悲傷的東西,他看著商雪玉,先歎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商雪玉抿著唇,不說話!

商永霖說道:“當日,南王府滅門,幾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那一場浩劫裏——但是,你的外公,卻是一個例外!”

例外,就是逃出了生天麽?

但是,對方的力量那麽強大,居然可以將南王府在一夕之間,滅門毀種,那麽,又怎麽會放得過一個漏網之魚?

這都是商雪玉不理解的地方!

若在以前,對於這一段沒有任何旁證的曆史,商雪玉倒也覺得罷了。可是而今呢,她卻忽然覺得,若自己要以商雪玉的身份去拜祭南王府的三百多口的話,那麽,就必須對這一段曆史,有一個十分完善的了解!

最起碼,在遇到了之後的突**況的時候,商雪玉還會有自保之力!

商雪玉看著一臉沉思的商永霖的臉上,慢慢的密雲滿麵,她忽然意識道,這一段回憶,對於商永霖來說,一定是非常痛苦的!

痛苦得,隻要想一想,都會覺得,是一種罪過!

商永霖說道:“南王府滅門的時候,隻有一個庶子逃了出來——那個庶子,其實也不是逃的,隻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上,恰巧染了疫病,被南王府的人扔出了府外,然後,在山上搭了一個小棚子,和府裏一起被傳染的幾個人,自生自滅而已!”

然而,就是那個瀕死的人,在那一天晚上,看了一場盛世的煙花!

南王府被滅門之前,對方先在水源裏投了毒,將南王府上上下下的武力,全部解除,這下,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整個南王府的人,趕到一起,集體殺戮!

殺完之後,這些人還放了一把火,將南王府燒了個一幹二淨!

南王府的王爺姓夏侯。而那個未死的庶子,就叫夏侯傑!

夏侯傑看著南王府滅門,就知道自己肯定也在劫難逃!於是,他第二天一早,就奔逃進山,不見了蹤影!

疫病,在夏侯傑不斷的逃亡之中,奇跡一般的痊愈。再之後,他遇到了一個女子,生下了唯一的一個孩子,就是黛娜!

而黛娜剛剛出生不久,夏侯傑夫婦就被雙雙殺死,黛娜之所以未死,則是因為,她被一個路過的人所救!

黛娜年長之後,偶遇了病倒在南疆的商永霖,兩個人一見鍾情。黛娜於是隨著商永霖,回到了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