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楚瑄開的藥下去,病人並未好轉。

這下子,楚瑄和竇酥心裏都有數了。

若隻是一幫對他們有敵視的人,不管楚瑄還是竇酥都不會多管閑事,但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其中的問題似乎有點大了。

人命關天,不得不管了。

湯藥沒起效果,商隊頭領顯然十分不高興,怒氣衝衝地過來,但是想到這是目前唯一一個還懂點醫術,又願意醫治的人,他又壓下了心裏的火氣,努力擠出笑臉,“施兄弟,你看,這藥似乎沒什麽效果,要不試試再開點別的藥?”

施同,是商隊頭領吳慎在得知他會醫術,詢問他名字時,楚瑄隨口說的名字。

被人叫了幾年的十銅大夫,導致他在隨口編名字的時候,很順手就取了這麽一個。

麵對這麽一群身份目的不明的人,楚瑄自然也不想報出自己的真名出來惹麻煩。

當然,麵前這人是不是真的叫吳慎,也不得而知。

反正就是什麽信任也沒有,誰也不相信誰。

看著吳慎強擠出笑容的樣子,楚瑄微微蹙了蹙眉,露出三分不解,七分不忿,“怎會如此?吳兄莫不是在誆我?”

吳慎嘴角微微一抽,“施兄弟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楚瑄點了點頭,“行吧,我再去看看。”

一副很不相信的樣子。

吳慎跟在他的身後,再次進了那個屋子。

還是熟悉的位置,楚瑄把手搭在那手腕上,果不其然,那熟悉的脈搏讓他確定,那藥這人確實沒吃。

當然,戲還是要演的,楚瑄一邊把脈一邊沉吟,“不會啊,怎麽會這樣,不可能……”

說到後麵,他拿出了銀針,就順手拉開了帳簾。

吳慎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偏偏楚瑄還回頭衝他道,“你們都出去,有人在這裏會影響我施針。”

吳慎臉一黑,“施兄弟,那是我家夫人。”

楚瑄蹙了蹙眉頭,“你們到底要不要治?不治我就走了。若我所料不錯,這位夫人若是不及時救治,怕是活不過三日。”

說著,就準備起身走人。

哼,就跟誰還沒個脾氣似的。

吳慎聽了他的話,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眼底的狠意一閃而過,臉上卻多了幾分笑意,“那就麻煩施兄弟們了,我們這就出去,有什麽需要您叫一聲就行。”

微微垂下眸子,像是感覺不到這人的殺意一般,楚瑄擺了擺手,“行了,趕緊出去,不要耽誤我救人!”

吳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了出去。

直到這時,楚瑄才坐在女子麵前,拿起銀針,不緊不慢地往她身上紮。

雖說有解藥,但人家不吃,這毒總得想法子控製才行。

楚瑄一邊紮針一邊問道,“姑娘,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女子容貌絕美,隻是臉色有種病態的蒼白,雖然梳著婦人的發髻,但是卻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

這一點,是個大夫都能一下子把出來。

少女眼神警惕地看了看門口,然後有些吃力地小聲道,“救,救救我……”然後想到了什麽,眼神驚恐,“快走,你快走。他們看到你和我接觸過了,怕是不會放過你們,你們趕緊走!”

楚瑄隨手在脖子上給少女紮了針,原本激動不已的少女,立刻安靜地躺了下去,看向楚瑄的眼神很是驚疑。

楚瑄的表情卻很淡定,“姑娘,若是信得過我,這毒就解了吧。至於接下來,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說著,楚瑄不顧少女的反應,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藥丸子。

想他堂堂十銅神醫,怎麽能連個風寒都治不好?

雖然這裏沒人知道他是誰,可萬一哪天被人知道了,那不是打他的臉嗎?

所以說,其實楚瑄對於自己的招牌還是有點在意的。

少女不受控製地咽下了藥後,瞪著他。

楚瑄這才滿意的一根根取下了銀針。

他可是個認真負責的好大夫。

等楚瑄走出門,吳慎連忙迎了過來,“施兄弟,如何了?”

楚瑄雙手背起,表情驕傲,“自然是成了。讓她好好休息,今晚就能見到成效。”

吳慎連忙千恩萬謝的把他送出了門,這才轉身看向床的方向。

就叫少女已經閉上了眼睛,像是熟睡了過去,看著倒是安靜的很。

一時間,他有些躊躇。

最終,隻是讓丫頭進去繼續伺候,有什麽問題及時通知他。

晚上,楚瑄和竇酥正在大堂用飯,吳慎滿臉欣喜的走過來,非要請他們吃飯,“施大夫,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們家夫人已經把熱度降下來了。千萬不要和我客氣,這一頓我請了!”

說著,他看向桌子,就見桌上的菜不多,但絕對每個都色香味俱全。

吳慎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這小鎮位置偏,就這麽個客棧不說,連酒樓都沒有,一些小吃店也因為天天下雨,都沒怎麽開店。

至於客棧的廚子,那就不必說了,頂多就是能填飽肚子。

若是沒有對比也就罷了,結果旁邊就住著一家會自己做飯,還做的比京城的大廚更好吃的……

這就讓人有些無法忍受了。

吳慎忍不住眼睛又往那裏瞟了一眼。

楚瑄看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要不要一起吃點?”

吳慎醒過了神,搖了搖頭,“不用,對了,我是來問問施兄弟,我家夫人還需要用藥嗎?”

楚瑄點了點,“自然,就按著昨天我開的,繼續用藥吧。”

吳慎點了點頭,轉身讓人繼續煎藥去了。

而第二日,他就說他家夫人大好了。

而且比較巧合的是,今天老天爺也比較給臉,一直下個不停的雨,終於停了。

雨停了,自然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吳慎笑著詢問楚瑄,“施兄弟,你們可要一起離開?”

楚瑄看了看吳慎眼底幾乎快藏不住的殺意,再看看這客棧裏正在忙碌的客棧老板和小二,點了點頭,“嗯,正好,天氣晴了確實是時候離開了。”

吳慎笑了笑,“那咱們一起吧,正好有個伴兒。”

楚瑄點了點頭,也笑眯眯的,“確實是這個理。”

於是,雙方一起退了房,離開了這家呆了七八天的簡陋客棧。

而那個生病的少女,自始至終除了楚瑄,都沒有任何一個外人見過她的臉。

隊伍很快就回到了那次轉道的地方。一開始還有不少居民,後來越來越少,等開始轉回正路的時候,已經見不到什麽人了。

漸漸的,原本兩波各走各路的人,慢慢的走到了一起。

或者說是,楚瑄他們的馬車,被商隊的人慢慢圍了起來。

猴兄停下馬車,看了眾人一眼。直接鑽進了車廂。

楚瑄看著商隊的人,似乎是不知道他們的意思一般,歪了歪頭,神色不解,“吳兄,你們這是何意?”

吳慎的表情十分和平靜,“沒什麽,隻是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往後麵的馬車瞟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想讓楚瑄做個明白鬼,還是對少女的警告。

說著,他手一抬,竟然不打算再讓楚瑄說話,竟是準備直接動手了。

楚瑄嗤笑一聲,“看樣子,這年頭好人當不得啊。”

說這話的功夫,他手一甩,手中的銀針竟然準確地紮入了那些飛來的箭矢之上。

說也奇怪,明明看起來沒什麽攻擊力的銀針,愣是一根不落地把箭矢給紮飛了。

商隊的人全都愣住了,旁邊一直寒著臉的竇酥直接一躍而起,一劍就刺穿了麵前離他最近那人的身影。

然後毫不猶豫地抽回劍,順勢又收割了一波人的性命。

若是說,一開始他們還不能確定這幫人和少女誰是誰非,畢竟人不可貌相,不是當事人,誰都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少隱情。

但現在這些人,竟然因為楚瑄救了人而要殺人滅口,那這些人就絕對不可能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竇酥下手就沒有任何顧忌了,幾乎是招招致命。

吳慎完全沒有想到,這兩個看著不起眼的年輕人,竟然會有這樣的伸手。

臉色頓時就黑了,幾乎是色厲內荏地道,“你們是什麽人?到底是誰派你們來了!”

楚瑄才懶得和他廢話。銀針就是他的武器,雖說不是向竇酥那樣刀刀致命,但他的銀針可是一大把,一把灑出去,就能倒下一大片。

如此,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商隊的人竟然就差不多都倒下了,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吳慎驚駭欲絕,知道今天他們這是栽了,連忙吩咐下麵的人快把人帶走。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竇酥的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而那個準備去拉車簾的下屬,悄然無聲地倒下了,順著馬車一路倒了下去。

吳慎知道大勢已去,看了看周圍生死不知的下屬,牙一咬,竟然是直接往竇酥手中的劍上撞了過去。

楚瑄一看情況不對,一根銀針直接紮到了他的脖子上。

顯然,這人知道的東西不少,總要留個活口,才不至於聽到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