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上大門的力道很重,瞬間就隔絕了宋鈺誠喊她名字的尾音。

居然說出闖入這樣的字眼,目前除了心涼之外,池晚晚已無別的感受可言。

走到別墅門外時,才發現天空下起足以沾濕衣襟的小雨,眼看四下無人,連一輛車的影子都見不著。

暖色的路燈夾雜著細碎的雨滴落在池晚晚的衣裳上,她無比憤懣的在路口徘徊著,回望身後的別墅,朦朧之中帶著一絲神秘且莊嚴的氣息。

真是魔鬼一樣的住處。

池晚晚轉回身之後,決定還是自己走回去,畢竟當下時間已是深夜,而且此處地理位置相對偏郊區,打的自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因此池晚晚還是決定走回酒店去。

路燈照射著濕漉漉的地麵,整條長街隻有池晚晚窈窕的身軀,略顯落寞,疲倦也逐漸湧上頭,毛發已幾乎全濕,衣裳也淋濕了大半。

比起這走不到盡頭的道路,更讓池晚晚感覺無奈的是越來越乏力的身軀。

忘記走了多久,池晚晚隻深感四肢無力,渾身疲憊不堪。

後身忽然出現了一束強烈的車燈,將池晚晚的影子拉得很長,隨即響起了熟悉的喇叭聲,池晚晚已無力轉身,步伐越加緩慢。

喇叭聲持續好一段時間之後,池晚晚才後知後覺的轉回頭,也猜到對方是在提醒她,但卻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

半眯著眼睛眺望車後座下來的人,逆著光都能感受到步伐優雅的氣息。

宋鈺誠怎麽會來?

池晚晚半愣著看向朝著她走來的宋鈺誠,深感詫異,“你來幹嘛?”

“我送你走。”宋鈺誠說罷便企圖伸手過來拉她。

“不需要”池晚晚的聲音略顯疲憊,下意識的躲閃了他的手,這個舉動顯得格外的生疏。

他微略頓了頓,察覺出池晚晚的異樣,“聽話,我送你回酒店。”

“我真的不需要……”池晚晚脫口而出,目光躲閃宋鈺誠。

“好了,別鬧,很晚了。”宋鈺誠的語氣緩和下來。

“我不要,回去陪你的女人吧!我不需要你送,真的不用!”池晚晚說罷便轉身離去,留下宋鈺誠在身後。

“我不想你死在我家門口。”宋鈺誠略顯低沉的嗓音從後身傳來。

池晚晚頓時停下腳步,忍不住轉身怒斥著他,“這裏不是你家門口!這裏離你家門口遠著呢!你放心,我就算真的死在這裏也跟你不沾邊。”

“池晚晚!”宋鈺誠大吼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聲音在漆黑的雨夜裏顯得格外嘹亮,頓時讓池晚晚有些心慌。

“你回去陪你的美人吧!不用你管!”

池晚晚說罷繼續轉身離去,宋鈺誠大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池晚晚的手腕,頓時察覺她的體溫有些不太對勁。

“我……”

池晚晚的話還沒有說完,宋鈺誠也根本不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抱起她就朝車的方向走去。

渾身乏力的池晚晚隻好作罷,也沒有反抗的餘力,乖乖被他帶上車去。

池晚晚一上車就開始渾身發抖,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腦袋靠在車後座上,濕淋淋的頭發有水珠滑落,順著鎖骨劃入衣裳裏,姣好的身材隱約可見。

宋鈺誠轉頭看著池晚晚,早就察覺出池晚晚可能發燒了,欲言又止,但終究什麽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問。

抵達酒店之後,池晚晚已經完全昏睡過去,宋鈺誠側身探過去,伸手本想喚醒她,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臂時,極高的體溫頓時讓他的心一緊。

池晚晚發高燒了。

宋鈺誠下車時,外麵已經停雨了,打橫抱起池晚晚就進酒店了,她的高體溫讓他沒辦法丟下她獨自離去。

讓酒店的女服務生幫池晚晚換去濕衣物,宋鈺誠拿來冷毛巾給池晚晚敷額頭,她的身軀卷在白色被褥裏,嘴裏喃喃夢囈。

忍不住靠過去,本想仔細聽聽池晚晚究竟說了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聽清。

池晚晚在迷迷糊糊的昏睡中感覺有人在身旁走來走去,似乎有人在照顧自己。

宋鈺誠將冷毛巾反複敷在池晚晚的額頭上,持續好一段時間之後,池晚晚的體溫逐漸下降了,本想拿著毛巾從床邊起來的,忽然隱約的聽到池晚晚再次說夢話。

這一次的聲音聽起來不含糊,宋鈺誠清楚的聽到了她的話。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瞥向池晚晚的方向,低眉俯視。

他忍不住開口,“你說什麽?”

本就知道是池晚晚說夢話,但是聽到這樣的話宋鈺誠還是不太敢相信,因此才荒唐的對著一個睡夢者發問。

好像期待著池晚晚會重新說第二次一樣,他的確是需要確認這一點。

“宋鈺誠,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反複的夢話傳入宋鈺誠的耳朵裏,他那隻拿著毛巾的手頓時微微一顫。

原先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池晚晚居然在夢裏對宋鈺誠說恨他。

真是天大的笑話。

養育了十年的人,竟然夢囈都會說出這般恨他的話來,簡直可笑。

宋鈺誠用憤怒的目光凝視著沉睡的池晚晚,拿著毛巾的手越發用力,指尖泛白,指關節微微凸起。

“宋鈺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池晚晚麵色已經逐漸恢複,嘴裏卻不斷的重複這樣的話語,在此刻的宋鈺誠看來,隻剩下感傷。

到底還是恨他的,池晚晚對他,原來隻剩下恨了。

宋鈺誠直接起身,俯視了一眼躺在**的池晚晚,目光裏帶著明顯的憤怒和寒氣,心裏的怒火不斷往上竄。

他將手中緊握的毛巾直接丟到了床頭櫃上,然後邁著快速的步伐朝大門走去。

砰。

劇烈的關門聲隔絕了屋內的一切。

他冷峻的麵容倒映在電梯的鏡子裏,目光銳利。

當下已是深夜,宋鈺誠瞥了一眼大堂的服務生,腳步頓了兩秒,然後快步走過去,“池晚晚,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池晚晚被酒店前台的電話吵醒時,窗外的天空正灰蒙蒙的亮著。

渾身疲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還未完全睜開雙眸就伸手去接電話了。

“你好……”

池晚晚有氣無力的先開口,感覺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的。

“您好,請問是池小姐嗎?”電話裏麵傳來了一個女服務員的溫柔嗓音。

“是的,我就是……”

“是這樣的,池小姐……”對方的聲音顯得有些許強硬,“您的房間已經被人退了,所以我們現在就要求池小姐您趕緊撤離,服務生即將進去打掃了。”

“什麽?”池晚晚原本惺忪的睡眼頓時睜開了,不可思議的看向窗外,天空依舊灰蒙蒙的,清晨的暖陽都還未升起。

服務生的語氣雖然強硬,但還是保持溫柔,“我說您的房間被退了……”

“這怎麽可能?我都說了我住長期的,而且我也沒有退過……”

池晚晚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就搶先了一步,“池小姐,請您盡快搬離房間,我們的服務生即將清掃房間。”

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對方就直接將電話給徹底掛斷了。

池晚晚都還未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電話就傳來了忙音,打回去也是沒有任何人接聽。

簡直可笑,這都是什麽酒店啊?她根本就沒有退房,居然趕她走。

真是不像話!

池晚晚帶著憤怒換衣之後下樓去,怒氣衝衝的找前台服務生理論,對方態度卻極其的不耐煩,一直聲稱有客人,讓池晚晚不要耽誤他們的時間。

難道她就不是客人了嗎?

“叫你們的經理過來……”池晚晚最後忍不住怒吼出了這句話。

“我就是經理,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了池晚晚,緊皺著眉頭轉身,一眼就看到了身後那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

長相還算憨厚,可見是個值得理論的人。

“你們酒店是怎麽回事?我都沒有退房,而且我有現金,怎麽還不讓我住呢?真是奇怪……”池晚晚壓製住怒氣和經理理論。

本來以為情況會有所好轉,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經理的語氣比前台的服務生還有蠻橫,似乎鐵了心不給池晚晚繼續住下去的樣子。

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池晚晚才恍然大悟。

難道是宋鈺誠?

一定是宋鈺誠在背後做了手腳,不然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這麽多荒唐的事情呢!

池晚晚後知後覺之後,她不再和對方理論了,直接轉身上樓,回到酒店的房間裏收拾好行李,然後離開了酒店。

公交站前,池晚晚仔細的清點了一下自己身上僅剩下的錢,別說什麽酒店了,估計都不夠她住幾晚旅店。

池晚晚頓時感覺很苦惱,眼下又還未找到工作,身上還沒有了錢,而且附近還沒有什麽人能依靠的,這可如何是好?

重點是需要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再找工作。

池晚晚糾結如何是好的時候,她看到了公交站前的貼紙小廣告,上麵有聯係電話以及老房子出租這類信息。

看了一下上麵的月租金,似乎還算牢靠,不太便宜,但是也不貴,所以她就按照上麵的地址,找到了老城區的出租房。

這是一棟上了年紀的老房子,一共四層,鐵門都生鏽了,一走進樓道裏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黴氣味。

有點像是梅雨季走廊上還未晾幹的衣物發出的惡臭,夾雜著下水道的氣味撲鼻而來,池晚晚真想扭頭就走人的,可是伸手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現金,頓時還是硬著頭皮敲了房東的門。

房東是個年過六旬的老頭,白發稀疏,戴著銀邊的老花鏡,身穿黑色褂子,手持舊葵扇,單手支撐在生鏽的綠鐵門邊,麵容和藹的看著拖著笨重行李的池晚晚。

池晚晚首先開口打破沉寂,“爺爺,我在路邊看到廣告,你這有房子出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