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影不明白,為何自己在楊磊的眼裏就是個透明人。

得知這家夥是多寶齋的少東家,楊天龍的親生兒子之後,她的心裏還是有些忌憚。

畢竟通天鬼手,在西關赫赫有名。

而且楊磊的身手,似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在楊天龍之上。

兩人打了幾句口水仗,她非但沒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楊磊一番嘲諷和警告,搞得心緒有些煩亂。

算了!

先去處理手鐲的事情。

心有不甘地晏影狠狠瞪了眼楊磊,轉身朝著朝著西關清玉坊而去。

“七姑娘,我先將早餐送去醫院,等會再過來找你。”楊磊和七姑娘交代了幾句,還惦記著醫院裏的母親,決定離開。

“等一等,我開車送你回去。”

“你還是招呼客人吧,打開門做生意,不能耽誤了正事。”

楊磊擺了擺手道。

七姑娘確實一時半會走不開,店裏來了好幾個大客戶,還需要和她議價,隻好一臉歉意道:“那你開我的車過去吧?”

“綠色出行,11路車才健康,我走過去也才十來分鍾。”

楊磊拎著飯盒,前往醫院。

今天他特地去唐阿婆茶餐廳,買了艇仔粥和雲吞麵,這些都是母親最愛吃的。

從萃玉閣出來,抄近道前往醫院。

清晨的西巷,遠比晚上清淨多了,晚上小巷兩邊全是走鬼的文物販子。

走鬼指的是那些擺設私攤、販賣文物的人群。

他們租不起商鋪,隻能靠走鬼賺些家用,搞得西巷晚上烏煙瘴氣,地上散落不少的垃圾。

“滴溜溜!”

一枚五帝錢,被楊磊不小心踢到了,滴溜溜滾到了巷口。

從古至今,民間一直有用古銅錢驅邪招福的習俗。

嶺南人,通常將五枚銅錢串在一起,懸掛在屋前或者腰間,代表著五方五行力量。

可惜隻有一枚。

楊磊彎腰撿起,準備送給老媽當附身符。

希望能夠驅邪招福,助她早日康複。

穿過小巷,來到珠江大道路口。

空氣中隱約飄來一種暗香。

這是異域沉香和某種特殊香料混合的複雜香氣,晏家姐妹身上就帶著這種香味。

循著香味飄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晏影坐在一家玉雕作坊,陪著一位中年男子在品茶。

這家作坊的門麵裝修得古色古香,給人一種清幽雅致的感覺。

坐在裏麵的男子,就是西關赫赫有名的造假大師郝建清。

他四十出頭,頭發斑駁。

身著一件粗布青衫,手裏拿著一對和田玉鐲在仔細觀察。

楊磊停下了腳步。

豎起耳朵,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郝大師,你覺得這對鐲子,用來仿製樓蘭漠玉如何?”

“肯定不行,硬度達不到,過不了檢驗關。”

郝建清搖了搖頭道。

“那就仿製清代宮廷玉鐲。”

“鐲子的工還是不錯,純手工打磨,可惜遠遠夠不著清代的工,用來模仿民國玉鐲完全沒有問題,再往上去就不行了。”

郝建清遺憾地說道。

他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豈不是值不了幾個錢?”

“鐲子的料還不錯,達到了羊脂玉的水平,稍稍處理能值個百來萬。”

郝建清輕輕撫摸了一下玉鐲,現在已經很難遇到這麽漂亮的羊脂玉了。

“那就有勞您了,晚上能取貨嗎?”

“我爭取加班幫你處理好,你晚上九點過來拿貨吧。”

郝建清抬頭看著晏影說道。

換作別人,他是不可能加班的。

晏影是個例外。

他們算是忘年交,無話不談。

當然,男人對女人的好,從來也不是平白無故的,而是有所企圖。

晏影長得漂亮,又有個性,身材還特別誘人,是個男人都會心動。

郝建清也不例外,他也饞晏影的身子。

“謝謝,明天我過來拿貨。”

晏影起身告辭。

“晚上不留在這裏,陪我加班?”

郝建清握住了晏影的手,眸子裏閃動著一抹希冀之色。

“我妹剛從外地回來,父母又不在羊城,我得回去陪她。”

晏影開口解釋道。

郝建清這才鬆開她的手。

楊磊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壞笑。

他萬萬沒有想到,晏影也會入局。

為了給王世軒設局,楊磊昨天請羅叔幫忙放風,幫金鼎置業的老板求購一對古玉鐲,這麽快就攪渾了古玩玉石界的水。

不出意外,晏影明天會帶著這對人工做舊的和田羊脂玉鐲,敲開世仁軒的門。

晏影出了作坊,朝著珠江大道走來。

看到路邊的警車,做賊心虛的她,最後又選擇轉身繞道去了西關。

楊磊目送她離開,轉身來到醫院。

看見大姑正在幫母親擦身子,眼眶瞬間紅了,有些感動地接過水盆去倒:“大姑,這段時間您天天過來照顧我媽,辛苦了。”

“一家人怎麽說兩家話,你還要討生活,大姑退休了,閑著也是閑著,過來照顧你媽,也省得去請護工。”

大姑接過飯盒,遞給許雪梅。

“大姑,您也吃點吧。”

“我吃過早餐過來的。”大姑擺了擺手,摘下手腕上麵的一對鐲子,塞到楊磊的手中:“這是楊家的傳家寶,你爺爺當年偏愛我,才給我當了嫁妝,如今你家落難,拿去賣了,有了錢做些小生意。”

“不不不,這可是爺爺給您的嫁妝,我不能收。”

楊磊連連擺手。

“阿磊,你是楊家唯一的男孩兒,需要重振楊家,大姑幫不上忙,就隻有這對玉鐲子還值點錢,你媽的治療費用這麽高,處處都得花錢......”

大姑堅持將玉鐲子,塞進楊磊的手中。

“真不需要!我真的賺到錢了,等我把這次去平洲公盤的料子變現後,有了本金還想去緬甸承包玉洞呢,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振楊家。”

“不能去緬甸!太危險了,好幾個西關去挖玉的人,屍骨無存。”

大姑一聽,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了。

緊緊拉著楊磊的手,生怕他為了賺快錢,行差踏錯,丟了性命。

“好好好,我不去緬甸,玉鐲您可得收好。”

“大姑這把年紀了,手腕上戴著這玩意還嫌磕手,我聽說羅記想收古玉鐲子,這對鐲子起碼也是清末,萬一被他們相中了還是能值點錢,咱家世代從商,隻有做生意才容易東山再起,你收著吧。”

楊磊心裏有些發苦,眼眶發澀。

患難見真情。

家裏遭遇這次的變故之後,所有親戚就像躲瘟神似的躲著他,隻有大姑不但幫忙照顧母親,還把祖傳的鐲子偷偷接濟他。

“大姑,那我幫您先收著。”

楊磊之所以收下這對鐲子,倒沒有想過變現了拿去當本金,而是想做個局,引誘王世仁入局。

王世仁這個見利忘義的孫子,霸占了多寶齋,害死了父親。

血債血償!

他不會輕饒了這孫子。

不但要奪回多寶齋,還要讓王家永遠滾出西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