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訴自己,她之所以擔心他,隻是因為他是她的主子,隻是因為她無論是名分還是實際,都已經是他的人。可無數個午夜夢回之時,雲小芽的腦子裏卻清晰的想著他的一言一笑,因著他的喜而喜,為著他的悲而悲。

這讓雲小芽很害怕。

她一而再的提醒自己和趙廷琛身份上的差別,告誡自己不可生出無妄之念,她太明白這權貴大戶之家是有多薄情寡恩了,別說她隻是個小小的屋裏人,哪怕是讓她做了姨奶奶,一旦有了別樣的心思將來入了二少奶奶的眼,便就是死路一條了。

不,不可以,她一定要管住自己,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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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晚上,大夫人就急匆匆的趕來聽鶴堂,帶著陳婆子葉媽媽一起扶著穿裹得厚厚的老夫人上了一乘小軟轎,就急匆匆的去了。

雲小芽被留在聽鶴堂內,對他們再次將她屏隔在外而莫名其妙,一邊卻又無比的緊張,她知道,這必定是去抓魏金枝的小辮子去了。

隻是為什麽卻總躲著她呢?明明並不避諱她的樣子。

梅娘過來,扶著雲小芽的肩膀,走到炭盆前坐下,先從炭盆內扒出兩顆燜熟了的栗子,拿帕子兜住吹了灰,送到雲小芽的手裏,邊笑道,“不過是水到渠成罷了,不用擔心。”

“水到渠成?”雲小芽一邊咬著栗子,一邊問梅娘,“你都知道她們要去做什麽嗎?咦,為什麽都不告訴我?”

她還想起之前大夫人帶葉媽媽往繡坊時,趙廷琛也是刻意的不讓她跟上。

梅娘的臉微微一紅,但她生性爽直,全無一般女子的矯揉扭捏,她看向雲小芽,不答反問,“之前二爺竟然幫著三夫人說話,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呃——”雲小芽一愣,她舔了舔唇角的栗子屑,“二爺和三夫人是一夥兒的?”

梅娘看著單純的雲小芽,暗自失笑,卻點頭,“嗯,差不多吧。”

“這有什麽不能讓我去看的?”雲小芽扁著嘴嘟囔。

梅娘摸了摸她的頭,輕笑,“許是有什麽和繡坊有關的秘密吧?所以不想讓外人知道。”

雲小芽想了想,就覺得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通,當下就將剝好的栗子塞一顆到梅娘的嘴裏,笑道,“還是姐姐聰慧。”

梅娘很喜歡雲小芽,她摸了摸雲小的腦袋,低低的歎了口氣,道,“好妹妹,替我照顧好二少爺。”

雲小芽的臉就一紅,她看著梅娘,不解道,“姐姐回頭不跟我們一起走嗎?還是……你要一直留在秦府,幫我照顧外祖母?”

雖然她確實很期待梅娘可以一直留在外祖母的身份,但直覺告訴她,這不大可能。

果然,梅娘輕輕搖頭,“我乃是遊方之人,不能一直留在這裏,等你們離開之時,也是我走的時候了,”說到這裏,梅娘取出一個布包來,交給雲小芽,“好妹妹,我想你幫我一個忙,你幫我收著這本秘訣可好?”

“秘訣?”雲小芽打開布包

一看,隻見布包裏是個油紙包,再打開油紙包,就見裏麵有一本裝裱得極簡單的書,上麵寫著三個字,“百草經。”

“這是……”

梅娘點頭,“這就是我師門傳上來的百毒秘訣了,我為了避人耳目,便故意將這本書的封麵篡改,將名字改成了百草經。”

雲小芽抱著這本秘訣,睜著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梅娘,心裏卻有些歡喜,“姐姐是說,你要將這本秘訣讓我帶在身邊?那這是不是說明,你以後會來找我的?”

想到和梅娘還有再見之日,雲小芽就極開心。

梅娘的眼神有些飄忽,笑意卻更甚,“妹妹放心,你我自有相見之日。”

雲小芽便雀躍的將秘訣小心的包好,藏在貼身的地方,她看看梅娘,忽然有些猶猶豫豫的,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怎麽了?”梅娘忙笑著問。

雲小芽低下頭,絞著手指半晌,方才低低的問,“梅姐姐,我想請問你,女子從……從行房……到……到有妊娠反應,要多久?”

這些天來,玉巧的身孕一直像塊石頭般壓在雲小芽的心上,她想不明白怎麽就會有這麽巧的事兒,她敢斷定玉巧肚子裏的孩子絕不會是二少爺的,那麽到底是誰的?什麽時候懷上的?

她一而再的細想玉巧平日裏的言行,都沒有疑點,玉巧是個心氣兒極高的女子,她一直以來想的都是攀上高枝做主子,家裏的那些小廝們生得再俊秀,也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應該是那些小廝們的。

那麽……

雲小芽越想心越驚,不是趙廷琛,不是小廝們,那就……隻會是大少爺和老爺的了?

每每想到這裏,雲小芽便冷汗嗖嗖,如果這孩子是老爺或者大少爺的,那這件事就太可怕了。

梅娘卻誤會了,她大喜,“怎麽,你有二少爺的孩子了嗎?”

說著就要給雲小芽來把脈,把雲小芽羞得雙手直搖,小臉兒紅成了柿子,“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沒有啦。”

“那是……”梅娘的臉嚴肅了起來,雲小芽不可能無端端的問這個。

雲小芽籌措了一會兒,到底不敢說真話,隻得結結巴巴道,“是……是我想著……以後二少爺成親娶了二少奶奶,我總是要在跟前伺候的,那時……”

這個理由非常牽強,牽強到連她自己都不信,但好在梅娘隻是看了看她,倒也沒有追問,點了點頭道,“這個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月事的日子才過了幾天就顯出來,有的人則可能到臨盆都無半點不適,有的人難受上個把月就好了,而有的人卻可能從才懷上就開始吐,一直吐到孩子落地,隻是有了身子的人都會變得焦躁火氣,所以,以後二少爺娶了親,未來的二少奶奶有了身孕,你離著遠些就好。”

這樣的回答於雲小芽而言,毫無幫助,但她還是鬆了口氣,點點頭,“姐姐,我記住了。”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就聽外麵終於

有了動靜,雲小芽一把丟掉手裏的栗子,跳起來迎出門,就見大夫人親自扶著老夫人從軟轎中下來,陳婆子和葉媽媽一左一右的連托帶抱,急急慌慌的將老夫人送進屋來。

梅娘早將暖炕上鋪陳好了,幾個人伺候著老夫人在暖炕上躺下,雲小芽已將暖吊子裏溫著的雪靈芝湯端了過去,就見老夫人的臉白得像紙一般,卻氣得直哆嗦,她才要推開那雪靈芝的湯,抬頭看見外孫女哀求關切的眼神,忍不住歎了口氣,到底軟了心,就著雲小芽的手,將靈芝湯喝了下去。

雪靈芝的效果實不是那些人參可比,一碗湯喂進去,老夫人的精神便好了許多,她靠在軟枕上也不說話,邊上,葉媽媽和大夫人一左一右的伺候著,梅娘給老夫人把了脈見無礙,便和陳婆子都退了。

屋子裏隻剩了雲小芽大夫人等四人,雲小芽看看外祖母,又看看葉婆婆和大夫人,一時不知該不該出口詢問,卻見老夫人衝雲小芽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太晚了,你快回屋去睡吧。”

說完不等雲小芽開口,就向葉媽媽使了個眼色,葉媽媽會意,便不由分說牽了雲小芽的手出了房門,便道,“小小姐,讓老奴伺候你去歇息。”

雲小芽這兩天被安置在聽鶴堂的暖閣內住,出了外廳一拐就到,平日裏都是普通的丫鬟婆子伺候她,哪敢勞動葉婆婆。

但雲小芽卻已是明白了,外祖母這是有話要和大夫人私下說呢,不肯讓自己聽見。

她也並不覺得外祖母這是防備自己,向老夫人告了退,就隨著葉媽媽出了屋子,一回頭,卻見就著廊下的燈光,葉媽媽的眼裏分明噙著淚,她就一驚,脫口問,“葉婆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本以為葉媽媽定是不會說的,不想葉媽媽卻直歎氣,“造孽啊,好孩子,咱們府裏要變天了。”

“啥?”雲小芽被葉婆婆的話給驚住了。

“唉,”葉媽媽握著雲小芽的手,才要說什麽時,忽然院外連滾帶爬的衝進一個人來,嘴裏連聲叫著,“不好了,不……不好了……”

葉媽媽嚇了一跳,隨即沉下臉,喝道,“放肆,什麽人,大晚上的發的什麽瘋?也不瞧瞧這是什麽地方?”

衝進來的是個丫頭,猶自尖著嗓子叫,“二夫人自縊了,二夫人自縊了……”

“什麽?”葉媽媽蹭的衝到那丫頭跟前,驚得嗓音都顫了,“你說什麽?”

來的乃是二夫人身邊的茶花,她嚎哭著道,“二夫人剛剛得知二爺在繡坊內被捆了,就……就……”

“二夫人到底怎麽樣了?”葉媽媽氣得啐了她一口,“你且別隻顧著嚎呀?”

茶花哆嗦著點頭,“救……救住了,可是二夫人又要撞牆,還拿簪子戳自己的咽喉,竟是絕不要活了的意思……”

“啪——”茶花話音未落,就見葉媽媽揚起巴掌狠狠的扇了下去,厲聲道,“繡坊內的事兒,怎麽就傳去二夫人耳朵裏了?你們的嘴上竟是沒把門兒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