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異橫生

心念劃過,心跳也快了起來。老醫官察覺到異常,和藹說道:“莫慌,莫慌。吸氣……呼氣……”她好容易放鬆下來,老醫官捋了捋胡子收了手,“無甚大礙,近些日子少吃葷腥即可。”

哈哈,原來是當她上火了!唐影見化險為夷立刻高興起來。這時,一身材豐腴的圓臉宮女進來說道:“見過大人。我是奉武昭儀致命來領新來的宮女的。”

“唔,是小春桃,來,來,這小娘就是你要領的人。你帶她沐浴更衣就可以領走了。”老醫官說完又打起了瞌睡。

春桃長得不算漂亮倒很討喜,眉眼彎彎,臉頰紅潤,讓人一看就很放鬆。她上前拉住唐影的手說:“咱們快去沐浴更衣,昭儀盼你好久了。”雖然不知這句話是真的還是她為了逗自己開心才說的,總之,唐影聽了又興奮起來。

沐浴換衣。唐影終於打扮成宮女的樣子進宮了。宮女的衣服不算合身,但也沒大太多,看來進宮的少女也並不在少數。春桃帶她換了行走內宮的大腰牌,準備入宮。

剛出宮女區,便看見一行宮女風風火火的直衝而來,為首的宮女雖然穿著跟其他人同色係的裙子,但仔細看質地和紋理卻截然不同,她發髻上的首飾也比其他人多一些。春桃見狀趕忙拉著唐影貼著路邊垂首站了。

甭問,一定是宮裏哪位寵妃的手下了。那宮女走到春桃邊上隻輕哼一聲,並未說什麽,仍是風馳電掣的走了。

等她們走遠,春桃才小聲告訴唐影,這是蕭淑妃底下的女官畫眉。說完,她還意猶未盡的補充道,她以前並不叫這個名字,是蕭淑妃為了讓陛下想起他們之間“畫眉”的情誼,才給她換的名字。

唐影點點頭,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在籠罩皇氣的宮牆之內,她竟然察覺到一絲陰氣,想來就是在這位畫眉經過之時。不過春桃似乎什麽都沒察覺到,急匆匆的拉著她從東北邊嘉猷門進真正的太極宮。

太極宮跟長安的建築風格一樣,以三大殿為中軸,其他建築對稱分布,是皇帝上朝和休息的地方。以兩儀門東西為界,南邊太極殿,是為前朝;北邊甘露殿,是皇帝看書休息的地方,是為內廷。

春桃愛說話,也是個萬事通,所經之處的千步廊,淑景殿住些什麽人,有些什麽講究都說的一清二楚。宮廷建築宏偉大氣,飛簷鬥拱、亭台樓閣讓唐影有些目不暇接。讓她最為在意的是,在這陽光普照的巨大宮殿裏,總是不經意能捕捉到一絲絲陰氣涼意,真是匪夷所思。

在唐影走神的時候,春桃已經帶她穿過了兩儀殿和立政殿,來到一處小院落前。據春桃說,立政殿正是王皇後的寢宮,武媚做為她的“原宮女”,如今雖然提了身份,也應該住在她寢宮附近。

唐影略一思索便明白,其實是王皇後想借武媚的勢頭讓皇帝多來這裏幾次。

當她看到屬於武媚的小院落的時候,一股排擠之感油然而生。雖然建築風格與其他無異,但這地方實在是太小了。小到隻有三間屋子,絲毫不像正經主子住的地方。正屋房簷下掛著一方門匾,上書“如意居”三個字,字跡工整飽滿,不知出於誰手。

唐影依稀記得史書上記載,武媚在感業寺曾寫過一首叫《如意娘》的詩,用來抒發自己想念李治的心情。

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

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

轉念,她又想到蕭淑妃的侍女名叫畫眉,不禁感歎深宮女子看似享盡榮華富貴,其實又有哪個不是想盡一切辦法挽留君心呢?唉,真是可悲。希望自己別變得這麽可悲……

“昭儀。唐小姐來了。”春桃開門進去叫武媚,唐影卻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這個院落。她才一進來就感到這裏的森森涼意,甚至胸口內的白火自發的熱了起來。武則天居住的這間屋子更是陰氣逼人。

多年隨李淳風降妖驅魔的她,瞬間就斷定這裏有邪魔作祟。原本她已經運起白火,隻需須臾時間便可將這小院的邪穢一燒而盡。但一念劃過,她又將白火按壓下去。初到宮闈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不如靜觀其變,查出邪魔究竟在何處。更何況她從未單獨驅過魔,不知道這裏的她能不能敵得過。

她從包裹裏掏出還在睡覺的小猛,將它輕輕放在花壇裏,便聽見武媚召喚她。

“影。”

武媚沒有拿架子,親自走出來迎接,這讓春桃詫異不已,一邊張大嘴一邊在旁小心攙扶已經顯懷的昭儀。

此時她比兩年前初見時圓潤了不少。由於裝扮的原因,整個人也精神了。她頭梳雲髻,隻斜插了一枚碧玉簪子,身穿淺藍色短襦,下配褐色碎花長裙,很是素雅。

唐影見到她先是眨眼睛看了兩眼,隨後掛上甜膩可愛的笑容,撲上去抱住武媚的手臂。

“表妹,可真想煞我了。”武媚撫摸著唐影的頭,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心神領會,假裝要行禮,“影兒拜見表姐娘娘。”

武媚蒼白的臉上浮現踏實舒心的笑容,連聲說:“免了免了,這裏有沒有外人。咱們親戚間一切從簡。”她扭頭對春桃說:“你去看看可有什麽點心,端來給影兒嚐嚐。”春桃應了一聲小心鬆開她的胳膊,出門去了。

等她走遠,唐影立刻換了一張嚴肅麵孔,沒有敘舊,直接問道:“你怎麽了,臉色這樣難看?”武媚也不做作,纖秀的眉頭蹙著捏了捏她的手心,“關上門,咱們去裏麵說罷。”

唐影點頭,又看看她的肚子問:“要我扶著你麽?”武媚笑了,那笑容就像在感業寺一樣頑強,“哪兒就那麽羸弱?下人們隻是擔心罷了。”

唐影關上門,門上的涼意從手指尖傳來。她皺皺眉,問:“何事急著招我?”不知為何,她對其他宮人都畢恭畢敬,唯獨對武媚沒有絲毫拘謹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她跟武媚初見的情形實在太非比尋常。

武媚的態度也是讓她放鬆的另一原因,無論言談舉止,自己都被當成一個成年人對待。不,也許還是非比尋常的成年人。

武媚坐上床榻,一邊撫摸自己肚子,一邊為難的說:“請你進宮也實在是無奈之舉。我在這宮裏實在是如履薄冰,性命堪憂了。”

唐影望著她平靜的說:“你怎知我能幫你?”

武媚抬頭與她對視,“因前年你的預測助我回了宮,我便相信你真的是菩薩使者。”

“也許,我是隨口胡說的。或者隻靈驗那一次呢?”唐影覺得有必要醜話說在前頭,她並不知道自己能幫武媚多少,萬一嫌自己沒用,不管是殺了還是關起來都太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