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撕開傷口給你看

雄曉宇的甜言蜜語,看似人設的崩塌,實則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他不是冰冷的鐵板一塊,是有血有肉能夠體察到溫情的人。縱然平時表現較為冷漠,但內心和他人相差無幾,隻是表現的方式不同,而且還有著諸多心中的枷鎖在製衡。

當別人費心費力為自己熬製了粥湯,雄曉宇內心說毫無波瀾,那是絕無可能的。

而且麵對慈祥非常的丁菲,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在他記憶裏,母親為他做了不計其數的飯,但他卻從未認認真真說出感謝的話。在他看來,這是理所應當、本應如此的事情,可是當發生了變故,留有他獨自一人後,他才恍然發覺,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麽永遠不變的事情。

從丁菲的身上,雄曉宇看到了自己母親的影子。也因此,他對丁菲說出的話,不單單是為了感謝丁菲,還有著對自己母親的寄托與思念。

麵對舒城的調侃,雄曉宇淡淡回了一句:“我是從一隻老鼠那裏偷來的,你……可服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雄曉宇用舒城的方式做出了反擊。他對舒城的稱呼是耗子,也就是老鼠,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以這些互相調侃。

“服氣,服氣。”也許是因為有著太長時間兩人沒有進行這樣的互動,舒城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露出追憶思往的表情,同時連連應道。

純白瓷碗見底的時間,沒有耗費太多。雄曉宇和舒城像是在參加快食比賽,相互之間爭分奪秒地喝著粥,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了對粥湯的殲滅。而夏婉姝雖說動作慢條斯理,速度卻是不遑多讓,緊跟著不久也是放下了碗勺。

“廚房裏還有呢,你們在這裏玩,我去再盛些。”丁菲見自己的作品如此之快地被消耗一空,自然是非常滿足的,與此同時拿起了托盤就要去收取眾人手裏的瓷碗。

“我去吧,伯母。”舒城當即拿出接受丈母娘考驗的敏銳,主動站出。

“伯母知道你的心意,但還是讓伯母來吧,你們在這裏就好。”丁菲躲過了舒城想要接過托盤的手,同時很是利落地一一收取了三人手裏的碗勺。

轉眼之間,就被“繳了械”,手裏空空。

“媽,我和你一起吧。”丁菲腳剛剛邁出門,夏婉姝嘴角彎起弧度,悄悄向舒城遞了個眼色,下一刻就已經喊出聲來,身體也已然撲到了丁菲身後。

她伸手接過丁菲拿著的托盤,向著丁菲笑著。

“你這丫頭……”丁菲捏了捏夏婉姝的鼻子,異常寵溺,倒也沒有再“趕”她。

“媽媽走吧,我們去廚房。”夏婉姝幅度很小地搖了下頭,似乎是在抵製母親這般待她如孩童的舉動,但看她似嬌作嗔的撒嬌模樣,定然是非常享受的。

“欸好,好。”丁菲與夏婉姝並肩而行,向著廚房方向的路線行進。

剛走了一兩步,夏婉姝卻是突然停了下來。

“婉姝,怎麽了?”丁菲察覺,關切問道。

“沒事,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還沒有做。”夏婉姝俏皮地眨著眼睛,還不待丁菲接下來的細問,她轉回了頭,看向仍自目送她們離開的舒城和雄曉宇。

瞧得此番場景,舒城本能地感覺到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夏婉姝囑咐雄曉宇和他的聲音:“曉宇啊,你先在這裏好好彈鋼琴,一會兒我們就把粥給你盛來了。還有舒城,你可要好好欣賞。”

惡意,極大的惡意!舒城內心忿忿地感受到。

說完,夏婉姝不帶走一片雲彩,和丁菲輕輕地走了。

留下他和雄曉宇麵麵相覷,輕輕笑了一下,他期待著雄曉宇能夠如他心意,不再觸碰鋼琴琴鍵一分一毫。

但很可惜,他的希望很快落空。雄曉宇真的聽了夏婉姝的話,無視掉他渴望的微笑,慢慢踱步到鋼琴旁,坐了下來。

雙手按在琴鍵之上,雄曉宇保持著這個姿勢,卻是沒有再動。

舒城走到雄曉宇身邊,看著他的動作,很想將他與鋼琴拉開來,如此也能逃避掉雄曉宇魔音的折磨。但他沒能如自己心中所想,去做想做之事,他不想打擊雄曉宇的積極性。

而且說不定,雄曉宇會反思到他自己剛才的表演,轉而不再不瘋魔不成活也說不定。

手掌平展地放置在琴鍵之上,雄曉宇感受到冰涼且滑潤的觸感,許久,卻是沒有再進行下一步的動作,無論是要彈還是不彈。

這對舒城來說,卻是非一般的折磨。對於即將開赴地府的死刑犯來說,嘎嘣利落脆的死法,是最為舒心的,而將屠刀放到脖子上久久不動,才是煎熬,比之死還要難受。

“小熊,你到底要不要彈?”終於,他忍將不住問了出來。欲讓某家死還是活,給個痛快話兒,對誰都是好的。

“耗子……”雄曉宇沒有正麵回答,輕輕叫了一聲。

“嗯,我在。”舒城感覺自己說的真特麽是廢話,但他還是這樣回應了雄曉宇。

“嗯……”雄曉宇輕輕應著,撫在琴鍵上的手,同時也輕輕動了一下。

叮……

一個音節發出,就在舒城以為雄曉宇興起就要彈奏之時,雄曉宇沒有再動,仿佛之前隻是手指抽筋造成的意外。

“小熊,你……”舒城將手搭在了雄曉宇的肩上,輕輕的不甚用力,在此處停頓了一下,因為他從旁側看到了雄曉宇眼睛噙著淚水,他醞釀好自己的情緒接著道:“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就說出來吧,我聽著呢。”

“我……想我媽媽還有爸爸了。”雄曉宇的手指再次動了一下,“噠”的音節傳出,與此同時,他也出了聲,似用了許多力氣才將其搬出。

搭在雄曉宇肩上的手指,用力顫了一顫,舒城覺得自己的視線也快要模糊。

小熊啊小熊,你終於要打開你封閉的心門了嗎?

他心中在呐喊著,也在瘋狂地欣喜著,雄曉宇傾吐心裏話、敞開心門,是他一直所期待。自打找到雄曉宇,舒城就感覺雄曉宇的心窗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別人看不進去,雄曉宇自己也會去看外處的風景。

作為雄曉宇的死黨發小,舒城看到這種情況,自然也跟著鬱結起來。

他當然會想辦法去解決,為此頗費了一番心力,但是沒有取得決定性的成果。

雄曉宇的經曆蒙上了重重迷霧,他無法摸清,隻好寄希望於雄曉宇能夠自己從內而外主動打破。

而現在正是好的預兆,他拉了一張凳子,坐在雄曉宇近側,目光緊緊鎖定著他道:“叔叔阿姨他們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跟我說說,自己一個人在心裏壓著,總歸是不好受的。說與我聽,也多一個人與你分擔分擔,再說,我可是你的兄弟啊。”

“他們……永遠地離我而去了,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雄曉宇低下了頭,一滴淚珠應聲而落,啪嗒一聲滴在光滑的琴鍵上。

“什麽?!”舒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雄曉宇的意思非常明白,可是他所調查到的結果,雄曉宇父母隻是不知去向,雖然他有往這個方向想過,但是……大概潛意識裏他也不想是這種可能,就否定了。

“都過去了。”雄曉宇掏出紙巾,將自己眼眶中的淚水擦幹抹淨,而後淡淡地道,仿佛在說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如此動作,如此語氣,倒像是真的放下了。

但,真的如此嗎?

不論雄曉宇如何說,舒城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小熊,把你遭遇的事情全部說與我聽,我想要知道。”舒城抓住了雄曉宇的手臂,全身都在用力。

雄曉宇將手挪離鋼琴,將正麵轉向舒城,低垂著眼皮,像是沒有睡醒。但舒城卻是知道,他是不敢直視自己,不敢和自己對視。

不由得,他更加用力,想要催促雄曉宇。

雄曉宇張開了嘴,終於和他視線相觸,但眼神暗淡無光,失去了所有神采,說出的話也更令人心痛:“你是要我一點一點地撕開傷口……給你看嗎?”

舒城搖頭,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但過程形式好像也都差不多,他底氣又有些不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