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少主,你這般威脅安王殿下,他到時該不會惱羞成怒,反而添把火促成趙姑娘跟鳳飛蕭來報複少主吧。遠在藥王穀的梅姑得了從京城飛來的信鴿傳音,有些擔憂道。

那西陵絕卻淺笑微揚道:“他若果真這般做的話,那麽他就不是那個安王了。何況,這個世上若還有一個人想看著鳳飛蕭倒黴的話,那個人就非安王莫屬了。”

“聽少主這般說,這安王跟鳳飛蕭之間莫非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嗯,殺母之仇,也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之仇了。”西陵絕眼眸微沉道。“早年安王的母妃不過是個美人,那鳳飛蕭的母妃卻已經問鼎四妃之一。作為四妃之一的淑妃娘娘那時可謂是榮寵六宮,無人能及。那時,若非有先帝遺旨在,恐怕皇後娘娘都要讓位給那位淑妃娘娘了。所以,一個深受帝王恩寵的妃子跟一個毫無恩寵的冷美人,待遇差別自是有著雲泥之分。當年淑妃娘娘懷有龍胎三個月之時,用了冷美人所送的香囊差點龍胎不保,皇上查都不查,就憑淑妃娘娘的一句話定了冷美人的生死,賜下了三尺白綾。那時安王才剛滿一歲,自是抱養到四妃之一的德妃處。”

“這般說來,安王倒也可憐得很,這麽小就失去親娘了。”梅姑輕輕歎息道。“不過,當年榮寵無人能及的淑妃娘娘跟鳳飛蕭,現如今日子過得也是慘兮兮的。看來,最過無情帝王家,這話一點都沒說錯。”

“這就隻能怪淑妃娘娘跟鳳飛蕭自己了。龍有逆鱗,觸之即死,他們既然有膽量去觸碰,就得承擔這個結果。”西陵絕可一點兒都不同情他們母子二人,相反,他們母子二人越過得淒慘,他就越高興。

“少主,屬下怎麽聽著,少主你很高興看著他們母子倒黴似的,難道少主你跟他們母子二人也有不共戴之仇?”梅姑睜著一雙好奇的水眸望著西陵絕,西陵絕卻道:“梅姑,我讓你去辦的事情可是辦妥了?”

“哦。定王府那邊的事情嗎?屬下已經辦妥當了,定王妃答應隻要少主能夠將安樂郡主的瘋癲之症給醫治好,她就答應少主提出來的任何條件。”

“她倒是一個好母親。”西陵絕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很低,梅姑都沒來得及聽清楚,這音色便消散在了空氣中。

“少主,你在說什麽呢?”

“沒什麽。”西陵絕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麽,梅姑也不好繼續追問,她問道:“那接下來怎麽辦?少主要答應定王妃的要求嗎?”

“答應她,隻要她安排好過繼西陵絕為定王世子,那麽本少主就答應醫治安樂郡主的瘋病。”西陵絕神情清冷道。

“少主,關於這件事情,屬下有個問題,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問吧。”

“這少主原本的身份就該是定王府的嫡長子,為何少主不直接上定王府表明身份,這般一來,少主便是名正言順的定王世子,而無需如此多此一舉啊。”梅姑不太明白西陵絕這般麻煩的做法,西陵絕卻給了梅姑一個最簡單的答案。

“梅姑,本少主不想冠上鳳之一姓,哪怕成了定王世子,本少主的姓氏不變,依舊是西陵姓氏。”

“少主這般說,屬下就明白了。”梅姑不再多問了。“那屬下即刻出發去安排一切,等少主到定王府,一切便可塵埃落定。”

“嗯。”西陵絕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也需要去處理了,本少主這個身份也該處理掉了。”以後他的身份不再是藥王穀的容少主,而是定王府的定王世子西陵絕了。

“少主,這是何意?”梅姑不懂,為何少主一旦成了定王世子西陵絕,就不可以成為藥王穀的少穀主了。

“你沒發現嗎,這半年來,冷王殿下鳳飛辰一直都派人守在藥王穀的外頭,一旦等本少主閉關出來,他勢必就算用武力,恐怕也要帶著本少主去給太後娘娘治病的。”

“那有什麽,少主不理會冷王便是了。若是少主不願意出手醫治,那冷王殿下又能拿少主怎麽辦呢?”梅姑不屑一顧道。

“可是如果問題真這麽簡單的話,本少主就不用想著處理這個身份了。問題是皇上的意思,他可是不願意本少主出手救治太後娘娘呢?”西陵絕冷笑道。

“不會吧?一年前太後娘娘病倒了,這皇上還不是讚揚了冷王殿下孝心有嘉嗎?當時給了獎勵,還不是因為他請動了少主去給太後娘娘治好了病情嗎?如今又怎麽會——”一年之前跟一年之後,皇上這前後態度差別也太大了吧。

“理由其實很簡單。一個一心偏著小兒子,想要小兒子登基稱帝,恨不能將皇上給拉下寶座的太後娘娘,你說說看,皇上還能容得下這麽一個母後嗎?”西陵絕說出這個理由後,梅姑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不會吧,這太後娘娘瘋了吧,這兩個兒子都是她親生的,哪個兒子登基她都是名正言順的太後娘娘,至於這般鬧騰嗎?”

“這太後娘娘的心思又豈是你我能夠猜得透的,反正事實如此,所以這回皇上是徹底心寒了吧,也就不再維持表麵的母子之情了。”西陵絕垂下眼眸,當年定王府之事,有何嚐不是如此呢?

區別的不過是一個是愛著的,一個是不愛的而已。

“少主,那麽這般說來的話,皇上豈非會對少主下狠手?”梅姑立即想到問題的關鍵了。

“沒錯,所以我這一出關,勢必會被人追殺。”

“那要不要屬下調動十二隱衛過來保護少主。”

“嗯,你去傳令調十二隱衛回來吧。這次本少主就順著皇上的意思,讓藥王穀的容少主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好了。”西陵絕想著將計就計,幹脆一次解決掉問題。

“少主的意思,屬下明白了。”想要一勞永逸,這個少穀主的身份還真的需要處理掉,想著,梅姑點了點頭,趕緊退下去安排一切了。

“等等。”

“少主還有什麽吩咐?”

“關於這件事情,一定要瞞著趙丫頭,絕不能讓她知道,明白嗎?”西陵絕異常認真地看著梅姑道。

梅姑雖然不願意這般做,但在西陵絕雙目如此注視下,隻得點了點頭。“屬下盡力便是。”說完,她退了出去。

留下西陵絕,淡淡地瞥了一眼案桌。

輕輕抬手,他手指微動,一張畫卷立即攤開來呈現在他的視線裏。

畫卷中,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眉間清清冷冷,唇角微翹。

他看著看著,目光放柔,指尖緩緩地拂過少女的臉龐,薔薇色的薄唇自然而然地揚起。

小丫頭,若是你聽到我死去的消息,是不是會為我而傷心掉淚呢?

也許吧。

上次你已在病榻前為我流過眼淚了,想必這次聽到我死去的消息,一定也會傷心掉淚的。

雖說這次我很想試探在你心中占據了什麽樣的位置,很想待我容少主死去之後的消息傳遞給你,你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但是我想來想去,終究是不忍心讓你為我而傷心掉淚,所以,容少主消失的消息,還是不要讓小丫頭你知曉好了。

你隻要乖乖地等在京城,等著定王府的世子西陵絕到京城來看你就好了。

說實話,半年了,我的傷已經完全養好了,如今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若是你在我身邊,聽到這樣的消息,想必一定會很高興的,不過這份喜悅,恐怕也要等到我到京城的時候來向你訴說了。

小丫頭,半年沒見,你可還曾想過我,可還記得有我這麽一個人。

小丫頭,我很想你呢,很想,很想。

伸手撫著畫卷,西陵絕的臉頰貼上畫麵上那張少女的臉頰,感覺似觸碰到小丫頭真實的臉龐似的。

這一溫情脈脈的畫麵落在前來回稟事情的梅姑眼中,鼻子莫名一酸。

少主,這般癡情,那趙姑娘可知?

恐怕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吧,她不知道這半年來少主雖然不在烈焰門,卻時時刻刻地想著她,問著她的消息。

她不知道少主底下安排的人替她處理了多少威脅,她也不知道少主連她在京城的親人安危全部都設想周全了。

她不知道,三天若沒有她的消息傳來,少主就會坐立不安,直到有她的消息了,少主的心方安定下來了。

她不知道,她一出了烈焰門趕往京城,少主就擔心不已,擔心她在京城會發生意外,暗地裏悄悄地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這半年來,她都不知道看見少主偷偷畫過多少趙姑娘的畫卷了,一顰一笑,一嗔一癡,皆是刻入心扉,深入骨髓。

這般的癡情,讓她總是不經意間紅了雙眼,心酸不已。

這次,聽著少主的意思又要隱瞞著趙姑娘,這讓梅姑實在替少主覺得不值。

因而這一次,無論事後少主會給她怎樣的處罰,隻要試探了趙姑娘,隻要試探到趙姑娘是否值得少主這一片真心,那麽她的處境不論會如何,她都覺得值了。

想著,梅姑定了定神,沒有進去打擾西陵絕,轉身悄悄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