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
“強哥哥，剛剛你給我吃的是什麽？”李晚連蹦帶跳的在前麵走著。
兩人去的菜場是去年才新辦的，也就專門為騰達村的人開的，早些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種菜園子，隻有來客人才去鎮上買點兒葷菜，現在，村裏不種地的人也多了，每天往鎮子上跑也不是個事兒，最開始隻是幾家房子在大路邊上的人家從鎮上捎了菜回來賣，後來漸漸有了規模，村裏就幹脆在那路旁的空地上搭了一溜兒的塑料棚子，專門給人擺攤，又有人嫌棚子不好，自己在鄰近蓋個小屋子固定賣菜、調料等，不少人紛紛效仿，這樣一個菜場就基本固定了，對於村民們來說，有些東西可能稍稍貴上那麽點兒，卻相當便利……
現在，劉強帶著李晚去一趟菜市場也快！
“其喲克立特……”劉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晚的背影，下意識的照習慣用英語答道。
“什麽？”李晚轉過來，倒退著往前走，滿臉笑意的問道。
“是巧克力！”劉強回過神來，緩聲答道，是了，這樣的偏遠小鎮上，小學裏根本就沒開始學英語，初中後才從ABCD打頭學起……
“是巧克力呀！”李晚轉了轉眼珠，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實際上從李老頭病了以後就再也沒拿到過零花錢的人兒根本不曉得什麽是巧克力，況且這個連超市也沒有的小鎮上根本沒有巧克力……
落在劉強眼中卻隻是覺得好笑並心痛。
等劉強到家，這次跟過來的司機和幾個隨從已經把劉強帶回來的東西都搬到了老院子裏，因為路的原因，車卻是沒辦法開進來了，不過這樣也免去了在村裏引起話題。
“你們先回去吧，替我跟你們少爺說聲謝謝！”劉強熟練的操起普通話淡淡的吩咐道。
幾人遲疑的相互對看了一下，由那做司機的中年人出麵應了，幾人很快就從小村子裏消失了。
“哥，他們是什麽人？”李晚等人走後才跑出來，纏在劉強身上問道。
這聲“哥”叫的極其自然，仿佛麵前這人就是他親哥哥一般。
劉強看了李晚一眼，縱容了李晚的這點兒小心思，“回來的時候帶了些不好上火車的東西，朋友借了家裏的車送了我一次。”
見劉強沒有反駁自己的稱呼，李晚心底鬆了鬆，這樣等一下開口說以後借助在這房子的事兒就好說出口些了罷……
“走了，進去燒火吃，等下吃過還要跟你過去拿東西呢！”劉強毫不在意的反手把摟著自己脖子的李晚背了起來，快步朝裏走去。
李晚有些誇張的叫了起來，一路大喊大笑著進了廚房……
炤裏燒的火旺，不一會兒濃濃的雞湯香味就從大鍋裏飄了出來。
坐在炤下放柴的李晚不時的抬頭朝鍋裏望，偷偷使勁兒咽著分泌過剩的口水。
劉強把電火鍋收拾了出來，用長長的插頭線牽到了院子裏。
煮到透明入口即化的冬瓜，村子裏糧食喂出來的土雞肉味濃而有嚼勁，在滾開的鮮雞湯裏燙熟的嫩青菜……
李晚顧不得滿頭的大汗，狼吞虎咽，碗裏的米粒都快也飛濺了出來。
劉強無法，進屋把小電風扇提了出來，給李晚吹著……
“李日，去吃燒烤了！”
在一陣摩托車轟鳴中，有人在門外喊道。
李晚摸了摸撐得滾圓的胃部，剛準備開口，一個飽嗝兒溢了出去。
劉強聽了“李日”這詞兒，眉頭高高的揚了起來。
在騰達村的方言裏，“日”這個字的音是第二聲，而且是個罵人的髒話……
李晚偷眼看了對麵的劉強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他們是我朋友，哥，你想吃燒烤不？”
“是你的朋友！哥自然是要認識一下的！”劉強似笑非笑的說道。
李晚有些不安的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
“李日，去不去的，老大他們在街上等著呢！”外麵的人不耐煩的催促道，“媽&的，老子們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這兒來……”
李晚跳起來朝院子門口跑去，“今天不去了，我哥回來了！”
“操，沒意思！”
兩個騎著一張摩托車的小青年丟下一句話，在一陣“哄哄”的摩托車聲中遠去了。
“走了？”劉強走過，站在後麵問道。
李晚回頭訕訕的笑了起來。
“先過去把你的東西都拿過來罷！”劉強眼神暗了暗，朝外走去。
李晚慌忙跟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沉悶起來，一路都無話。
等到了地方，李晚就要自進去收拾東西。
李老二婆娘知道跟過的人是劉強後，熱情的叫劉強進去坐。
“把重要的東西都收拾了！”劉強跟在李晚後麵交代道。
李晚小聲應了一聲，瞧也不瞧笑的諂媚的二嬸一眼，竄進了屋子。
“人都不知道叫，成日就在外麵野，也不曉得回來給屋裏幫幫忙……”李老二婆娘看到李晚的身影，習慣性的開口訓斥道，一時竟忘了還有劉強這個外人在場。
“我這次是來接小晚走的！”劉強淡淡的開口說道，打斷了李老二婆娘的訓斥。
“什麽？”李老二婆娘吃驚的反問道。
“小晚的戶口也會一並遷出你們家，以後，小晚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劉強站的筆挺，硬邦邦的繼續說道。
李老二婆娘雙眼一瞪，嚷嚷道：“我們養了他這些年，好容易可以幹點兒活兒了，你說帶走就帶走啊……”
“強哥哥，你真的要帶我一起走？”李晚用一個破了口子的塑料袋提著幾件衣服跳了出來，也不管李老二婆娘還在嚷嚷，大聲問道。
“要不然我為什麽現在才回來！”劉強麵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溫聲答道。
“你想得倒美，我這七八年可不是白養他的……”李老二婆娘不滿的叫起來。
“吵什麽？怎麽了？”李老二叼著一根劣質煙領著兩個兒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父子三個是去下鱔魚簍子了，這幾年鱔魚值錢了不少，李老二大兒子李小軍比李晚大四歲，去年上完了初中就沒讀書了，整日在村裏、鎮子上遊**，隔兩日就伸手朝家裏要錢，李老二沒辦法，恰好聽人說下鱔魚一天能弄多少多少錢，在家跟他婆娘合計了一番，一口氣買了二十個簍子回來，叫李小軍自己去下，得了多少錢都是他的……隻李小軍是個會撤的，三天兩天就弄不見了好幾個簍子，一個簍子就是好幾十塊錢一個了，李老二心疼不已，隻得每日陪了李小軍一起去下簍子，第二日一大早再跟他一起去收回來，情況才算好了些。
“李二叔！”劉強禮貌的叫了一聲，又暗地裏推搡了一把故意扭了扭頭的李晚。
“二叔！”李晚不情願的喊了一聲。
“你是？”李老二應了一聲，疑惑的看著劉強問道。
“這是劉強哥哥！”李晚揚了揚下巴說道。
“噢，是老劉家的小子！”李老二皺著眉頭仔細打量了劉強會兒，才恍然大悟的叫道，“怎麽不進去坐？你爸爸媽媽呢？他們回來沒……”
劉強一一答了，應聲進了屋子。
李老二又跟劉強說了好大會兒閑話，才問道：“剛才你們在吵什麽？”
“我這次回來是準備帶小晚去我那兒讀書的……”劉強溫和的解釋道。
“你爸媽同意了？”李老二雖然有些吃驚，卻也沒多想，隻隨意的問道。
“他們那裏沒問題，”劉強答道。
“那李晚這些年吃的、用的呢？怎麽跟我們算？”李老二婆娘迫不及待的插進來問道。
“等我去城裏掙了錢馬上就還給你們！”李晚硬氣的頂了回去。
“咿喲，隻怕現在說的好聽！”李老二婆娘斜看了李晚一眼，輕蔑的說道。
“你說什麽說，小晚能去城裏讀書是好事兒……”李老二敲了敲桌子喝道。
李老二婆娘扯了扯嘴角，終於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小晚在你們家住了七年，就算每年花費一萬，明天我會把十萬塊轉到你們的銀行卡裏，多出來的三萬就當是你們的酬謝！”劉強等李老二婆娘住了口才說道：“不過有一條，小晚的戶口我要轉出去……”
李晚的爸媽不幸去世後，李晚和李老頭兒的戶口都落在了李老二家。現在，村裏有了些補貼，也有小孩子要去市裏讀好些的小學的，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了些戶口的重要性，不過對於李老二這樣大半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子所屬的縣城的農民，於這方麵卻不大懂了。
“你說真的？”李老二婆娘快速的問道。
“吭，你要小晚的戶口做什麽？”李老二清了清嗓子，疑惑的問道。
“去城裏讀書自然是要把戶口轉過去才行的！”劉強解釋道，當然這隻是其中一個最不打緊的原因罷了。
李老二又問了幾句，稍稍猶豫了下就答應了，隻交代道：“錢就算了，這些年你李二叔家日子不大好過，小晚也吃了不少苦頭，你小時候最是稀罕小晚，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帶了小晚出去要好好看著他，外麵不比的家裏混混也不打緊……”
劉強鄭重的應了，“錢李二叔還是拿去，叫小晚也心安……”
李老二婆娘又在旁邊“戛戛”的說個不休，李老二最終還是答應了接錢……
“走了，我們回去洗洗睡了！”劉強跟李老二道別後，對李晚說道。
兩人就著淡淡的月光往回走，等走到池塘埂子上，走在前麵的李晚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劉強疑惑的問道，方才，在與李老二夫婦交涉的過程中，李晚就一直沒有出聲……
有低低的抽泣聲從前麵傳來，李晚埋著頭慢慢蹲了下去，抽泣聲越來越清楚，小小的一團人兒全身都顫抖起來。
劉強走過去把人抱起來，也不管地上有多髒，在池塘埂子邊上的草叢上坐了，“你忘記小時候強哥哥是怎麽跟你說的了？”
“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李晚哽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你這麽長時間不回來，我連你長什麽樣兒都不記得了……”
“忘了也不打緊，從今以後，強哥哥再也不會把你一個人扔下了，你還願不願意跟著強哥哥？”劉強輕輕摸著李晚的背問道。
“好長時間你都不回來，二叔有了小弟弟……爺爺生病了……野葡萄沒了……龍蝦少了……”李晚左一句右一句的說著這些年的事兒。
“是，強哥哥知道了，都是強哥哥不好，強哥哥回來晚了……”劉強扶起李晚，忍不住在他臉上一下一下的用嘴唇輕碰著。
李晚哭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趴在劉強的懷裏問道：“我現在長大了，學習成績也不好，強哥哥還願意跟小時候一樣帶著我？”
“當然願意，就算你老了，強哥哥也還是願意帶著你！”劉強堅決的說道。
有時候劉強也很奇怪，為什麽從四歲那年起，這個孩子就像住到了自己心裏一般，不論是何時，不管怎樣，自己永遠不可能不去惦記著他，仿佛有什麽東西把李晚刻到了自己靈魂中一般……後來，在那個繁華的大城市裏接觸了網絡，了解了不少同性方麵的知識，又認識了幾個所謂的同道之人後，劉強認為自己應該是屬於那種從小就無意識的發現了自己異於常人的性向，而恰好那時候李晚來到了自己身邊……這些年來，劉強已經完全信服了這種解釋，並順著自己的感覺讓這感情自由伸展著，一直為了迎接李晚的回歸做著準備……殊不知，兩人之前的羈絆遠遠不是那麽簡單……
“還跟小時候一樣！”李晚抬起頭，用被淚水衝刷的更加水亮黑背分明的雙眼看著劉強。
“嗯！”劉強低頭應了，小心的在李晚粉潤的嘴唇上觸了觸。
李晚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個他是知道的，電視上這樣做過的兩個人就會一直在一起……
那時候的農村，到了初中時小男孩兒小女孩兒們才有了簡單的上課偷偷傳傳紙條之類的活動，連碰碰小手都不曾有，對於李晚這樣一個穿著不合身的舊衣著，言行舉止也都不大受歡迎的孩子來說，在某些方麵可以說幾乎還是一張幹幹淨淨的白紙……
等李晚完全平靜下來後，劉強才牽著李晚的手慢慢朝家裏走去。
還有三個月就滿十六歲劉強今年已經有了一米七幾，而已經過了十一歲的李晚才一米二幾，李晚仰頭看著劉強的側臉，隻覺得小時候那種心安的感覺慢慢回到了身上……
到家後，炤台下的底火已經完全熄滅了，好在大鍋裏的水還是熱的。
劉強把小時候李晚洗澡用過的木盆拿了出來，依舊在木盆裏兌了熱水讓李晚洗澡。
“還要不要我幫你洗？”劉強提著熱水壺含笑問道。
當年劉強走的時候李晚已經有四歲了，對於某些印象深刻的事兒，是到現在也還沒忘的，就在劉強走的前一天，還幫李晚在太陽下洗了個大澡……
“要！”李晚滿臉依賴的應道。
劉強反倒被李晚的答應弄的愣了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挽起袖子蹲下來，像小時候一樣，用毛巾沾了水往李晚肩膀上淋……
………………………
咳咳，在這裏廢話幾句（汗，湊湊字數），這一章最前麵是上一章節重複的，江月故意拉下來的，要不然會比較突兀，如果以後要V的話，收費章節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親們放心！
這幾章還要別扭一下，下麵就要開始那什麽了……
……嗬嗬，大家都懂的……
還有一章今天來不及了，江月會熬夜趕出來，親們明天再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