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劉和劉媽是會過日子的人，除了種地，家裏還養了不少雞並幾隻山羊，羊肉專門提供給鎮子上的燒烤攤和飯館，逢年過節的時候送幾次，在騰達村算是日子過的很不錯的一批。
前些日子一頭母羊生了，有兩頭羊崽子下來便是死胎，獨活了一隻，那母羊脹奶，整日追著小羊崽子喂奶，把個小羊崽子撐得肚子圓滾，母羊還難受的直叫喚。
劉媽想了想，晚上拿溫水給母羊敷了敷，擠了一大缸子出來，端著往李老頭家去了。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劉強扒著劉媽的胳膊使勁兒嚷起來。
“行了，行了，快走吧！”劉媽一隻手端著瓷缸子，騰出一隻手牽著劉強。
“李大爺，李大爺，在不在家？”劉強扯著嗓子叫道。
李大爺到底上上了年紀，便是身體還硬朗，手腳卻慢了，劉強和劉媽等了好大一會兒，李老頭才摸了出來。
那時候村子裏已經通電了，但是村民大多舍不得那點兒電費，天不完全黑是絕對舍不得點燈的。
“乖強，你又來看晚仔呀！”李老頭大聲招呼道。
還不等劉媽說什麽，劉強應了一下，“哧溜“一聲就鑽了進去。
這時候，李老頭正趁著還有點兒亮光，給李晚喂著米糊糊，碗和小勺子還擺在桌上。
劉強吃力的踮著腳把碗端過來，動作頗為熟練的挖了小半勺輕觸著李晚粉嫩的嘴唇，“晚弟弟吃！”
李晚順著勺子張開嘴，吃了一大口進去，在嘴裏反複吮吸，臉上露出了半個小酒窩。
劉強輕輕的用手指去戳了一下，嘴角也掛起了笑容……
“劉強，走了，回家去了！”劉媽已經把羊奶的事兒跟李老頭交代好了，也不進屋耽擱，站在外麵喊道。
“乖強就留在這裏吃晚飯哩！”李老頭樂嗬嗬的說道。
劉媽推辭了幾句，領著劉強家去了。
現在已經是七月底了，村裏的杏樹早就已經光溜溜的了，李老頭六月裏收了不少杏核，都曬幹了，準備過年的時候給幾個孫子孫女當零嘴兒，這會兒正好派上了用場。
李老頭也顧不得米糊糊了，小孩子到底還是喝奶好，趕著就摸了兩把杏核出來砸了，用杏仁把羊奶煮了。
家裏沒有奶瓶，有了奶，也隻能跟米糊糊一樣，用碗裝了，一勺一勺的喂……
那頭母羊足足為李晚提供了四個月的羊奶，等再也擠不出羊奶的時候，李晚已經長出了好幾顆牙齒，九個多月的孩子便是不吃奶也沒問題了，隻是不知為何，身子骨還是弱弱的，李老頭又不是個細心的人，李晚不知在鎮子上的衛生所裏紮了多少針……
“乖強，冷不冷？”李老頭挑著擔子一上幾個湖泊間的埂子就看見村子裏的一幫混小子在一個小坡上搬著石頭，也不知這大冷天的，暖烘烘的屋子裏不待，在外麵受著涼風胡亂搬這些石頭做什麽！
夏季一過，就找不到合適的青草編螞蚱等小玩意兒了，李老頭又砍了竹子回來，片成薄片，編了小籃子、小簍子拿去鎮子上賣，偶爾村子裏有人要的，也願意找李老頭買，這樣忙了半年下來，李老頭手裏也賺了有幾個錢。
“李爹爹！”劉強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像一顆炮彈般朝李老頭跑去。
躺在扁擔一頭的小搖窩裏的李晚也聽到了劉強熟悉的聲音，一骨碌的坐了起來，幸好厚厚的棉衣阻礙了他的行動，否則非得翻到地上不可。
“哎，我的小嬌嬌哎！”李老頭慌忙放下扁擔，扶著李晚。
“強子，你還玩不玩？”馬凱在坡頂上喊道。
“你們先玩，我幫李爹爹先把晚弟弟送回去，一會兒就來！”劉強頭也不回的吼了一嗓子。
“乖強，看著些小晚啊，我們走咧！”李老頭笑著說道。
劉強張開雙手護在小搖窩的兩邊，小跑著跟在擔子後麵。
李晚興奮的在小搖窩裏蹦躂著，不時的發出一陣笑聲，似乎覺得這麽搖搖晃晃的很好玩。
李老頭擔子都有些挑不穩了，趕緊疾走了幾步，到了家門口。
李老大前兩年新蓋的青瓦房子叫李老二家占去了，李老頭原本的老房子早就讓李老三一家子住了，現在，李老頭住在劉強他們的後麵一排，也是這幾年才新開出來的宅基地，當時分地的時候，李老太剛過世，李老頭不願靠著兒子們住，找了老村長，單獨分了一塊基地，因著當時地方多得是，也沒人有什麽意見，李家三兄弟並兩個嫁出去的李家姑娘，各拿了點兒錢出來，一起出力，給李老頭蓋了一間小瓦屋，廚房就搭著瓦屋的一麵建了個小茅草屋……
有了李晚以後，李老頭自己用竹片編了簾子把瓦屋隔開，外麵是堂屋，裏麵是祖孫兩個的臥室。
李老頭放了擔子把李晚抱出來放在**，在口袋裏掏了好大一會兒，掏出三顆牛奶糖，“乖強，給你吃！”
那時候牛奶糖一毛錢就能買三顆，在農村裏卻也是稀罕物。
劉強眉笑顏開的接了，小心的在確保沾了泥土的手不會碰到糖果的情況下，撕了一半糖紙，把糖果咬了出來，在嘴裏過了幾圈，糖果就軟乎了，用門牙咬了一個小小的角下來，放在舌尖上，喂到了眼睛瞪得溜圓的李晚嘴裏。
李晚粉嫩的小嘴巴立刻開始快速的蠕動起來，笑的雙眼都眯成了兩條縫。
“乖強，你自己吃啊，莫要給小晚吃！”李老頭在外麵一邊整理著擔子上的東西，一邊大聲交代道。
劉強高聲應了，對著李晚偷偷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充滿牛奶香的笑容。
等李老頭都摸好了，進來接手了李晚，劉強的幾顆牛奶糖也跟李晚分吃得差不多了，還惦記著小坡上的小夥伴們，跟李老頭說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李老頭抱起李晚，就聞到一股牛奶糖的味道，無可奈何的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又偷偷分給小晚吃了……”
李晚咂了咂嘴，似乎還在回味糖果的味道，在李老頭身上不安分的扭動著。
“小乖乖，你強子哥哥走了，別動了，等你長大了就可以跟強子哥哥出去玩兒了……”李老頭用布條把李晚捆在背上，一邊絮絮叨叨的自說著話兒，一邊摸進屋後的菜園子鏟了一顆白菜進屋，開始準備晚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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