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蔣易提及,她都快忘記自己拿表妹做幌子編的鬼話了。

還是年前的時候吧,她不知道該不該和蕭楚在一起,所以捏造了一個假身份,試探性的去問蔣易。

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景上愣了愣,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她也不知道了。

眼見景上的情緒有些低落,蔣易主動扯開了話題:“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前女友嗎?”

景上愣了一下,點頭道:“記得。”

“你猜猜我們為什麽會分手?”蔣易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景上:“你猜猜。”

這要去哪猜……

景上信口胡說道:“是不是她去當了無國界醫生看到了更大的世麵,回國後幡然醒悟發現你就是個屁,所以和你一拍兩散。”

景上心情不好,連帶著連累無辜的蔣易,蔣易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景上我告訴你,你這樣會失去我這個朋友的。”

失去就失去吧。

景上懶得搭理這個戲精,將毛毯往自己身上一裹,不打算再理會蔣易。

“她去了也門後,我每天都活得沒有安全感,覺得她就像跳出魚塘的小鯉魚,看見了更廣闊的世界後就不會再想著回來,也不會再喜歡我,那段時間明知道她忙的不可開交,一天隻能睡六個小時,我還是堅持每天給她打電話,一打就是她一個晚上的時間,她犧牲了自己所有的私人時間用來陪我,可是我還是不滿意,完全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還擅自拉開兩人的冷戰要求她早點回來,不然就分手。”

“後來呢?”景上躲在自己的毛毯裏去看蔣易:“後來就分手了?”

蔣易的神情有些僵硬:“後來她回來了。”

“是我提的分手。”提到這件事蔣易的臉上閃過自責:“所有人都說她不會回來,再加上當時有個學妹一直都在追我,那天大家夥都喝多了,一桌的人都在起哄我和學妹,說親一個慶祝我恢複單身,結果正好給想給我一個驚喜的她看到了。”

……景上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的場麵有多難堪,還有,那個女孩的心碎的聲音。

自己捧著滿滿的一顆心要送給另一個人,裏麵盛滿了我所有的愛意與為你準備的驚喜,結果你卻親手將它打碎,變成一支噩夢後還給我。

“……渣男。”景上不多做評價,隻送了兩個字給蔣易。

“算是吧。”蔣易苦笑:“後來我追著她跑了大半年,但是始終沒有挽回成功,最後一次去找她的時候她正在晨跑,大概是走出來了,總算願意和我說話了,她說離開我是她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沒有我的世界讓她感到無與倫比的放鬆。她還說,既然一段感情隻剩下了負擔和累贅,那就沒有再回頭的必要了。”

景上一雙眼睛探究似的看著蔣易:“你這是在勸我分手嗎?”

蔣易喝了口水,笑著搖頭:“之前的話大概會勸你分手,但是現在我隻想說好好珍惜,受傷或者離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自以為很愛對方,但是其實除了給對方添堵之外,其餘的什麽都沒做……比如我。”

“你和我不一樣,你和蕭楚都是相互珍惜對方的,是注定要走到最後的。”

蔣易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對了,如果表妹現在單身的話,可以讓她考慮考慮我。”蔣易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開始毛遂自薦:“質優青年,絕對的潛力股,表妹入手不虧。”

氣氛沉悶又生硬,蔣易這一個玩笑將景上徹底逗笑,再加上剛剛下肚一杯紅糖水身體也有了力氣,景上連帶著也有了想聊天的欲望,她扔了個玩偶打在蔣易身上:“渣男,別禍害我表妹。”

蔣易輕鬆躲過。景上看了對方一眼,接著說道:“我還以為你來找我是來打探我和蕭楚的事情。”

其實景上從和蕭楚重逢之後,除了感覺到和他走在大街上是真的有些不方便之外,其餘的一直都把他當成普通人來看待。蕭楚和普通人一樣需要吃飯,需要關心,甚至好像比普通人還要脆弱些……她從沒覺得對方有什麽不同,可也僅僅是她自己一個人認為。

不管是上次她將蕭楚帶去小劉家好,還是說兩個人約會的時候景上總是小心翼翼的怕被狗仔拍到也好,每一處都在無聲的表明了對方並不是普通人。

蕭楚是注定被鎂光燈還有無數目光追逐的人。

所以和他在一起的她,也注定要承受她本不該承受的一些事情。

蔣易顯然沒料到景上這麽直白,他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別人在意的事情,跟我無關,我隻是單純的擔心你罷了。”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景上笑著說道:“我今天真的是肚子疼才請假的,難道他們真的都認為我是失戀才請假的嗎?”

“是。”蔣易毫不避諱的直說道:“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你的笑話。”

想要傷口快速好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血淋淋的傷口扒開,然後灑上鹽,這樣總好過看似不介意那塊傷口,實則在夜裏的時候悄悄的舔舐要好。

景上似有些倦了似的低下了頭:“這算是我從小到大第二次感受到力不從心吧,第一次的時候是有一次在實驗室裏做實驗,無論我怎麽做反應都不對,那天我哭了很久,可是這次,其實從決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以後要麵對的,肯定是惡意大於善意,質疑多於理解,不過是和女演員同時在一個房間嘛,鏡頭又沒拍到他們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你也知道的,如今的媒體喜歡博噱頭嘛,他是誰,他是蕭楚哎,他的身上哪怕是一點緋聞估計都會被無限放大吧?我其實什麽道理都知道,就是心情不好,我控製不住的去生他的氣,去怪他,去傷心……我剛剛還把手機關了,我就是要故意讓他聯係不到我,讓他著急,我……”

——我知道自己應該去大度,應該去理解,可是我的嫉妒卻讓我無法自拔,讓我麵目醜陋,讓我深陷囹圄。

蔣易再也沒忍住,身體往前一傾,伸手將景上攬到了自己懷裏。

小妞平日裏看似嘻嘻哈哈,什麽都不在乎,其實暗地裏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平日裏從不在人麵前展露情緒的景上今個在蔣易麵前斷斷續續的講了好久,情緒才算平複下來,再加上身上沒有什麽力氣,蔣易不過去廚房給她做個簡餐的功夫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蔣易將飯菜放在微波爐裏,有用便利貼寫了備注,本想貼在這個家明顯的角落,結果發現這個家亂的……簡直讓他無從下手,最後隻得輕輕的將便利貼按在了景上的腦門上,順帶著幫她擦了一下都快流到枕頭邊的口水。

等到蔣易從景上家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景上住的是老式的小區房,一到天黑就會有一群老年人出來遛彎,蔣易輕手輕腳的關了門,走到樓下,正尋思著自己去哪解決今天的晚飯,遠處便閃過兩簇強烈的遠光。

蕭楚差不多打了景上百八十個電話,結果對方一直關機,蕭楚覺得像是有人將自己的心扔到火上去烤,整個人都是從來沒有過的焦躁。劇組今天拍的是大結局,從淩晨時他就進的片場,趙千秋為了不影響他的發揮,特意叮囑所有人都不告訴他還直接沒收了他的手機,結果等他出來看到新聞後,事情的發酵已經走向了一個極端了。

蕭楚不在乎別人怎麽想,他隻擔心景上,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瘋了一樣的去打她的電話,恨不得立馬穿越到她的麵前,趕在她看到這一切之前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事實,他與夏如冰什麽關係都沒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狗仔的胡編亂造,都是旁人的臆測,他想告訴她,讓她相信他……

可是對方卻沒了音訊。

蕭楚頭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景上好像變成了自己手裏始終握不住的那一撮沙,時光倒流,重新變成了當年,那個星期五的下午,他即將再一次錯過了對方。

絕望,且懊惱至極。

頭一次恨自己這麽沒用。

趙千秋本想穩住蕭楚,這種緋聞對蕭楚而言其實影響並不是很大,蕭楚出道多年,粉絲的根基早已穩固。雖然說一個男藝人作品質量硬,生活低調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新劇總要撲騰點熱度出來給自己搞些流量,抬高自己的一些商業價值,更何況緋聞的對象還是自己工作室的新人,被粉絲罵也好,羨慕也罷,夏如冰一來二去反正也能混個眼熟,等時間再晚一些了,發個聲明澄清一下也就算了。更何況,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蕭楚整個人都變了,趙千秋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哪怕是以前剛出道的時候,因為演的不行被導演指著鼻子罵也好,蕭楚都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樣,可現在在接連打了不知道多少個打不通的電話的情況下,趙千秋卻能感受到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戾氣。

像是被人動了心愛之物的野獸,蕭楚的神情越是清冷,趙千秋反而越能感受到他皮囊下的憤怒。

“蕭楚。”趙千秋醞釀著說道。休息室裏身旁的工作人員沒有一個敢出聲,各個都噤若寒蟬的站在那,唯恐招了蕭楚的哪根神經。

“這事等晚一些哥幫你解決,景上那邊會理解的,我們都可以給你作證,你絕對沒有做……”

“做什麽?你是想說我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嗎?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麽會理解?”蕭楚冷冷的看了趙千秋一眼:“因為她愛我,可是,愛一個人不是讓她用對你的感情去逼迫她理解一些她壓根不喜歡的事情。”

趙千秋被說的啞然,張了張嘴後沒了聲音。

“我不想讓她在意這種烏龍新聞。”蕭楚拿了件外套套在身上往外走:“澄清盡早宣發,不然我找媒體親自說。”

今天是工作日,蕭楚打不通景上的電話後直接開車狂飆去了醫院,結果給她景上排班表的主任卻告訴他對方身體不舒服休了假,愧疚和自責幾乎同時鞭笞著他的心,當時的蕭楚眼睛通紅的像是要爆裂一樣,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頹然且極端的氣息,將主任嚇了一跳。

說來也巧,景上一直不知道的事情是,蕭楚肩膀上的傷之前一直是由這個主任治療,蕭楚肩傷落下的早,與這個主任也算是半個老熟人,隻是後來蕭楚遇到了景上才轉到了景上的手裏,蕭楚簡單的和對方闡明了事情的經過後,主任沉思一會兒,便把當初景上留在醫院的住址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