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明裏暗裏的內涵,倒成了她有不孝在先。

而周圍的百姓也被這話帶偏了,紛紛猜測阮清姝做了什麽過分的事。

可她什麽隻是不再受著了,她反抗便是錯嗎?

阮清姝嘲弄地笑笑,妹妹這是怕她算了,特地補一把火,

這樣的心思她能瞧出來,沈氏何嚐不知,胸脯劇烈起伏,

這…這是嫌她還不夠慘嗎?她的露兒怎麽能這麽對她啊!

“妹妹是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阮清姝轉而質問。

“姐姐,露兒不是這個意思,平日裏母親待我們挺好的,不是嗎?”

“對你自然好”

阮清姝桃腮粉麵,小臉依舊嬌麗,此刻卻浮上冷然之色,一字一句格外清晰,

“畢竟,你是她的親生女兒不是嗎?”

轟——

這話擲地有聲,如水入油鍋。

阮清露偽善的麵容瞬間裂開,她瞳孔地震。

阮清姝的話音在腦海盤旋,這是她埋藏最深的秘密……

就這麽說出來了!就這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抖落了出來!

阮家人也齊齊臉色煞白,

尤其是阮父,耳朵嗡嗡作響。

姝兒…怎麽知道了?不!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父親妹妹她說的是真的嗎?什麽親生……”

阮清年顫聲追問,可百姓的議論聲淹沒了他們。

“真的假的?”

“親生的?不能吧…不是說這阮三小姐流落在外嗎?”

“那沈氏不是才嫁進阮府幾年嗎?時間對不上啊?豈不是未婚生女!”

“二姐姐,我知道您不滿我……”

過了好半晌,阮清露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手帕拭淚,泫然欲泣,“卻也不能在公堂上誣陷我這個妹妹和母親的清白吧!”

“姝兒,算祖母求你,多為阮家想想…別口不擇言了。”

阮老夫人已經是祈求了,身為祖母低三下四,搞得許多百姓愈發覺得阮清姝不孝。

“祖母讓我為阮家想,可有為孫女的母親想想?不過孫女可以不追究,母親與人合謀害我的事。”

“這就對了,姝兒你終於懂事了”

以為危機解除,阮老夫捂著心口,差點喜極而泣。

阮父也揩了揩汗。

“但關於三妹妹的身世,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一個真相!”

阮清姝雙手交疊,重重地叩首,聲音如冷玉一般沉靜,卻震顫人心。

“大人,民女要狀告繼母沈氏,殘害我生母致其於流產!後又下毒奪民女生母的性命!”

什麽!!

阮父那剛咽回去的那口氣,瞬間堵回嗓子眼!

阮青年一臉呆滯,阮老夫人更是驚得當場摔個大屁墩。

“哎喲…姝兒你可閉嘴吧!”

“大人,民女所言千真萬確,此事桂女醫已親口承認,所用毒藥便是她賣給母親的!”

“阮清姝!!”

沈氏崩潰了,可她的聲音抖得厲害,恐懼壓倒了憤怒,

這小賤人怎麽會知道的?

“她撒謊!撒謊!啊大人!”

沈氏哭喊著朝大理寺卿磕著頭。

“阮氏女,你可有物證?”

“有一物”

阮清姝就等著今日,她取下荷包,戒指和染血的布塊皆在其中。

“大人此物是民女去往水月庵時偶然所得,後續民女也在嫁妝中,尋到與這枚戒指成套的首飾,證明此物乃我生母在水月庵分娩時遺失的,而上麵泛黑的血跡,民女通過詢問柳神醫,得知這應當是中毒導致難產。”

中毒!

大理寺卿神色凝重,仔細查看那塊布和戒指,“這布料和血跡的確是有些年頭了,但阮氏女光憑此物,不足以佐證。”

“是啊姝兒!這樣的證據也叫證據?母親待你不薄啊!你還未出閣就這般惡毒心腸構陷你母親了?姝兒你收手吧!”

沈氏哭得肝腸寸斷,恍若受了天大的冤屈。

“光這物證的確不夠”

阮清姝嫣然一笑,“可母親,您忘了有個活生生的物證啊!”

什麽…什麽?

沈氏抹淚的動作僵住,她順著阮清姝的視線看去,那個方向,

——正是她的露兒!

“大人,可否請郎中來探一探民女妹妹的脈象?”

“二姐姐,你這是又要做什麽?”

阮清露杏眸含淚,還欲說什麽,

阮清姝就挑了挑黛眉,“三妹妹這是心虛了?”

“妹妹沒有什麽可心虛的”

阮清露咬牙切齒,要是認了不就是不打自招嗎?

“隻要三妹妹,別又買通郎中便好”

“嗬,少卿大人找的郎中,妹妹也信不過?”

阮清露無話可說,也沒覺得找個郎中就能說明什麽。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有個老郎中提著藥箱趕來,

他就在附近本也想看今日大理寺的熱鬧,但人太多擠不進去,沒曾想還能有機會親自到公堂上聽阮家的辛秘。

老郎中還有幾分激動,

“大夫,勞煩您看看我三妹妹是否先天不足?”

聽到這話,阮清露瞬間反應過來,她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就將手藏在後麵,

但她豈能如意,大伯母當即走上來,將阮清露的手掰直了,

“大伯母露兒疼…疼”

“你不躲,就不會疼!”

而趁這空檔,老郎中道一聲:“冒犯了”

就覆上一張手帕,開始把脈。

不過片刻功夫,那老郎中就有了結論,

“這位小姐,身子虛弱是因近日受傷所致,但從脈象來看,應當沒有先天不足之症!否者受此重傷,傷及肺腑,說句難聽的話,怕是時日無多了……”

那郎中每說一個字,就是在阮清露心口上紮刀,

她睫毛顫抖,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前所未有地害怕……

但晚了,百姓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貓膩。

“當時的阮夫人在水月庵小產孩子被抱走可是鬧得滿城皆知的,女兒找回來,還成了樁美談”

“是啊原來的阮夫人可被罵慘了,既是小產,孩子生下來不足月,定是身體虛弱的,這阮三小姐卻不是……”

“莫不是孩子找錯了?”

“可你沒聽方才,那二小姐說,是那沈氏親生的嗎?”

難道……

百姓們齊刷刷看向阮父,那眼神格外古怪,帶著憐憫和嘲弄,

那時看綠帽子的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