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勃然大怒,青筋暴跳,兩步衝到了那將軍的床榻跪下請罪,“主子!可要屬下殺了這毒醫!”

頡利社爾抹了抹唇角滲出的血絲,氣若遊絲,“閉嘴,退下!”

他仰頭又看向林婠婠,感激道,“多謝林神醫相救。”

林婠婠搭著眼簾,沒好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突厥人啊,真是好心當驢肝肺啊,現在還想要我的小命呢。”

那突厥漢子麵色尷尬,“林神醫,末將多有得罪,冒犯了!”

林婠婠睨了他一眼,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好在你家主子講理!若跟你一樣,早死了。你給我散開,我要給你主子施針!”

說罷,她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幾根銀針,迅速地紮進了他的幾個穴位裏,須臾之間,就看到頡利社爾的額角慢慢滲出汗珠,臉色變得鐵青。

半個時辰之後,林婠婠又挑破了他的指甲,烏黑的血順著他的指尖滴了出來。

如此循環幾次,頡利社爾神色緩和了很多,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似乎已然大好。

林婠婠淡淡道,“你的毒已清除大半,要想徹底大好,還得服用相應的解藥配合施針五六次,便無大礙。施針的法子,我可以教給你們的大夫。”

“解藥的配置方子,我一會寫給你們。若服用天山雪蓮,會好得更快!”

“今日的診金兩千兩白銀,給錢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頡利社爾微微一怔,“林神醫,多謝您的救命之恩,可我們的醫者畢竟不如你醫術高明,就怕有所耽誤......”

林婠婠有些不耐煩了,“怎麽,你還想讓我把你病治好,才肯放我離開?還說你是個講理的,也是一丘之貉!”

頡利社爾眸光微閃,不急不緩道,“林神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命如何才值兩千兩,我給你五萬黃金,另外我再承諾幫你完成一個願望,如何?”

林婠婠像看傻子似的看他,她很缺錢嗎?

他不知道如今一顆九轉還魂丹在黑市的價值就炒到了萬金。

林婠婠想在柳玉娥生辰前趕回姑蘇,他這不是耽誤她的事嗎?

林婠婠擺了擺手,“我事多著呢,我也不差你那點錢,所以餘下的事,你們另請高明吧,我隻收兩千兩!”

那突厥漢子見她油鹽不進,忍不住怒懟,“林神醫,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沒有醫治好我家主子之前,你那裏也甭想去。”

林婠婠神色一變,“怎麽?軟的不行,就要來硬的?這可是大夏的境內,你們還敢胡作非為?”

“你一個大夫,還能有多大的本事,行醫救人就是你的本分,你還指望大夏的人來救你回去?”突厥漢子眼底閃過一絲輕蔑,開始大放厥詞。

林婠婠似笑非笑,冷哼了一聲,“那你就不怕,我幫你家主子診治的時候動手腳嗎?

此言一出,屋內一片死寂。

頡利社爾內心湧現出一股異樣,她這樣一個弱女子,麵對他凶神惡煞的屬下能鎮定自若,還要談條件,連五萬黃金都入不了她的法眼,她到底有什麽依仗啊?

大夏的女人都有這等風姿?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個守衛,“將軍,不好,大夏的軍隊朝這邊包抄過來了!”

“多少人馬,都是誰?”

“安西都護府的文淮將軍也帶著親衛火速趕了過來,已到山腳下了,另外,大都護郭孝恪帶了二千精銳也朝這邊來了。”

頡利社爾愕然,心中愈發好奇,她到底是何方神聖,隨隨便便就能牽扯出大夏兩大重臣為她搏命?

林婠婠也有些驚詫,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驚動他們,更何況她與文淮數年未見,他怎麽會收到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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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淮高坐於馬上,淡淡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山莊,慢聲開口,“突厥戰力如何?”

“大約二百人左右,我們已包圍了山莊,很快就可以攻進去。”

文淮從馬上跳了下來,沉聲吩咐,“不可冒進,先讓傳令官代吼,必須確保她的安全。”

屬下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跟林神醫真的是故人?”

文淮微微頷首,林神醫這幾年的名聲越來越響,見過她的人都諱莫如深,更不會提及她的相貌。

文淮篤定林神醫就是林婠婠,隻有她的醫術才會那般出神入化,活死人,醫白骨都不在話下。

她相貌太過出眾,肯定戴了人皮麵具掩飾真容,外加她四處行醫,所以關於她的傳聞愈發神秘,一般的人根本找不到她。

文淮還以為會有一場惡仗,突厥人卻直接放棄了抵抗,更沒有用她的生命威懾他們。

一道單薄的身影緩緩地走出山莊大門,她身著一襲淡青色的長袍,一頭烏黑的青絲束著簡單的單螺髻,頭上僅有一支白玉蘭的簪子。

瑰姿瑋泰,不可勝讚。

文淮哪怕不看她的麵容,也知道,眼前這位風姿過人的女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林婠婠。

“文將軍,好久不見!”

文淮望向她,眸光一亮,“是有多年未見,你還好嗎?這些年,你都沒有再回過上京嗎?以後都不回去了嗎?”

林婠婠點了點頭,“大夏天大地大,我見過很多不一樣的風景,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治病救人,力所能及,幫助別人,總覺得比在上京有更有意義。”

聽到這句話,文淮隻覺得心口泛酸。

當年,她以那樣慘烈的方式離開上京,文錚跟在傅羿安的身邊,他早就知曉自己這位好友和她之間的感情糾葛。

都說傅羿安吃了什麽‘忘憂丹’,徹底斷情絕愛,這才導致後宮空虛,堂堂大夏皇帝身邊沒有一個女人伺候,更沒有人知他冷暖。

可他知道,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那般讓人動心的女子,傅羿安如何舍得徹底忘記?

如今,文淮的孩子都開始啟蒙了。

可傅羿安身為一國之君,還是孤家寡人,日子比他過得還清苦,他夙興夜寐,日理萬機,才讓大夏日漸國泰平安,海晏河清。

他並未對不起她啊!

他們兩人明明應是一對神仙眷侶啊,何至於此?

怎叫人不意難平呢?

文淮滿目惆悵,不由喃喃發問,“可是他呢?你這樣絕情對他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