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五年七月初七,天剛蒙蒙亮。

殿內的冰鑒裏滲出一絲絲寒氣,酷暑難耐,林婠婠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眸,她實在有些懷念以往在山裏避暑的日子。

傅羿安一隻大手下意識覆在她的腰肢,恣意地摩挲著她的冰肌。

林婠婠嫌棄地推開他,“別動,熱死了。等會又該出一身汗了,一會你該上早朝了。”

傅羿安夜夜歇在這坤寧宮,昨晚才折騰了她,這會又不老實,他就個瘋子!

傅羿安眉目含笑,心裏暖烘烘的,把她往自己胸膛裏一摟,“你不覺得這皇宮太冷清?該給錫兒添個妹妹,或者弟弟?”

晉王已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了,他得加把勁啊!

林婠婠困得不行,半眯著眼睛,胡亂搭話,“冷清?朝中不是一直有人提議讓你納妃嗎?陛下要不就從他們......”

傅羿安蹙著眉頭,輕笑一聲,“林婠婠,我看你現在膽子越發大了,敢戲弄我了!我看你就是想逃避為人妻的責任!還用這種爛借口打發我?你想得美!”

林婠婠一噎,剛想開口罵他,柔軟的唇就被他堵住了,芙蓉帳中,兩人癡癡纏纏,紅浪翻飛。

......

卯時三刻,候在殿外的高內侍看著滴漏,心急如焚,他們再不能進去伺候,今日早朝就要晚了!

嘎吱一聲,殿門大開。

傅羿安已穿著中衣從淨室走出,神清氣爽,高內侍領著人立馬迎了上來幫著他整理龍袍。

傅羿安穿戴妥當後忽地想起什麽,又返回殿內。床榻上的春色一覽無餘,女人一頭青絲散落,膚如凝脂,一雙雪白的長腿格外惹眼。

他俯身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晚上咱們去過乞巧節,不帶兒子!”

林婠婠的睡意徹底醒了,他這些時日忙得腳不沾地,怎麽還有心情過什麽乞巧節啊!

華燈初上,燈火闌珊。

傅羿安牽著她的手沿著坤明池,一路順著長樂街朝前走去,在他們身後,有十幾個暗衛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燈會熱鬧非凡,各色小商販,讓她親切,林婠婠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傅羿安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賣小食的攤販,麵前圍滿了人,神色一頓,指了指那攤販,溫聲開口,“婠婠,要不要嚐嚐?”

林婠婠腳步停滯,下意識搖了搖頭,她兒時極愛那種甜甜的事物,如今反倒不那麽喜歡了。

她仰起頭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傅羿安的臉,“四哥,我突然又想吃了,我們嚐嚐唄。”

說罷,她索性掙脫他的手就去排隊購買。

傅羿安唇角微翹,他至今還記得當初,他得知林婠婠典當了他贈送給她的芙蓉玉佩,生氣就來這長樂街想要找她問個明白。

馬車上,他遠遠就看到沈景辭買了一碗甜點給她,她接過那碗透花糍,和他相視一笑,兩人宛若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那美好的畫麵讓他嫉恨,他恨不能衝出去扔掉她手中的那碗甜點,想衝著她咆哮:這點小恩小惠,怎能與自己贈送給她的稀世珍寶相提並論?

沈景辭身份尊貴跟她還頗有淵源,他著實心急,擔心她被他的三言兩語就給哄騙了過去,可他們卻在馬車上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她還大言不慚,跟他說什麽‘露水情’,他怒火中燒,後來荒唐地馬車上就要了她......

傅羿安如今細細想來,明明是自己不夠坦誠,不夠勇敢,更怕她對自己沒有真心,才惡言相向,用強勢的占有來表達自己的情感。

可越是如此,越是弄巧成拙。

這種誤會後來還發生過無數次,平白讓她受了那麽多委屈,也讓自己的情路坎坷無比。

都是他咎由自取,後來,苦苦等了她四年。

在沒有她的日子裏,他反複回憶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才漸漸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她需要的從來不是權勢,不是稀世珍寶,而是他赤誠的真心。

“四哥!你嚐嚐?”林婠婠眼眸中閃著如星辰般的光芒。

晚風輕拂,傅羿安接過那碗帶著冰渣的透花糍,淺嚐了一口,一股清涼順著舌尖滑過喉間直抵腹部。

幾年前那刺眼的一幕,好像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和解。

傅羿安眉目含笑,遞了一小勺到她的唇邊,“你仔細品品,是當年你和沈景辭吃的甜品甜,還是現在的甜。”

林婠婠驀地抬頭,心口一緊,他這陳醋是藏了多少年啊!

兩人順著人流來到蔚河邊上,星河光轉,銀漢迢迢,無數花燈漂浮在潺潺的河麵上。

她突然聽到有人大喊,“落水了,快救命啊,有人跳河——”

平靜的河麵頓時被打破,好似有一女子正在撲騰掙紮著,她越是掙紮越是往下沉,蔚河水深,暗流湧動,藏有很多斷崖似水域,稍有不慎就會喪了性命。

林婠婠見狀,十分焦急,傅羿安抬了抬手,低沉的聲音響起,“救人!”

身後一道身影飛快地紮進河裏,朝落水之人遊去。

一炷香過後,程豐抱著一溺水的婦人上了岸邊,她單薄的身子早已被河水浸透,還好有好心人主動拿了披風給她裹著。

看著她神色惶惶,黯然的眼眸裏透著無盡的痛楚,分明已沒了半點求生的意願。

林婠婠陡然想起當初沈時鳶被辱憤然跳湖輕生的場景,她莫不是也遇到了天大的冤屈?

她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進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小聲勸道,“你是受了什麽冤屈嗎?我們不妨尋個地方,好好說與我聽,我會幫你的,何必求死?”

聞言,那婦人狠狠地顫了一下,淚如雨下,聲音嘶啞,“......你真能幫我?妹子,你是個好心人,可讓我蒙冤的人背景勢力極大,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了,我實在不忍心連累你。”

林婠婠微微頷首,語氣十分堅定,“天大的冤屈,我也可以幫你。”

那婦人像是受到了鼓舞,“真的?那我要狀告兵部侍郎馮靖的子侄馮威,他目前在西山大營的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