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太太也真的好些了，莫禕稍稍鬆了口氣，隻要好好養一段時間，老太太的身體總能恢複的。

來滿月樓後的第三日，王老太帶著兒子過來，有妙煙的麵子在，莫禕和老太太去後門，見到了他們二人。

不過才幾日過去，王老太就憔悴了不少，連帶著一旁的莫大山神色也帶著幾分疲憊。

王老太一見老姐妹出來，眸光亮了一些。

迎了兩步，姐妹倆互相握住了對方的手，“季春，怪我，這兩日籌錢，沒能早些過來。”

莫大山立在一側，見老娘伸手要那錢袋子，忙從懷裏往外掏。

一個半新不舊的荷包被他拿了出來，遞給老娘，“娘，給你。”

莫大山長得是憨厚老實的相貌，可能做賬房的人，肯定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樣。

把錢袋子遞給老娘後，莫大山就低頭看立在老太太身側的莫禕，微微彎下了腰，“禕禕，伯伯這裏有些糖果，你收好，留著自己吃。”

他從袖中拿出來一個包好的紙袋子，抓起莫禕的小手，把那包糖放在她的手裏。

滿眼的都是對莫禕的心疼。

他生了兩個兒子，一直想要個閨女，可惜一直沒能如願，如今年歲大了，倒也不強求了。

像莫禕這樣乖乖軟軟的小姑娘，他很是喜歡。

對這孩子的遭遇也萬分同情。

不過，眼下還是先把人贖出來再說。

他和老娘奔波了兩日，親戚那裏沒借到多少錢，他從東家那裏先預支了半年的工錢，一共是二十四兩，可能是不太夠，但也是他們現在能弄來的最多的錢了。

“二嬸，我們現在有三十兩銀子，隻是還沒問到底需要多少錢才能贖身，但你們放心，我們是肯定會將你和禕禕一同帶回家去的。”

莫大山抹了把臉。

老太太很是感動，可聽到了這個還是搖頭，她清楚，贖身的銀子肯定不少，一個人就能把普通家庭弄得傾家**產，更別提兩個人了。

“不用，你們替我幫禕禕贖身就行，不用管我這個老太婆，我在這裏肯定每月都有銀錢拿的，到時候我攢著，過個十年八年，錢也能攢夠。”

老太太說得樂觀，可這中間的變故，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了，莫大山也是在大戶人家做活的，宅門裏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些，對此，他隻能在心裏歎氣。

莫禕不讚同的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阿奶，禕禕有辦法。”

老太太摸摸她的小腦袋，沒在意她說的話。

沒多久，就來了個婆子，說是老鴇要見他們，他們幾人便都去了裏麵，在大堂見了老鴇。

聽聞消息，妙煙也從樓上下來了。

莫大山見過些大場麵，也不怯場，朝老鴇拱了拱手，很有禮貌的表明來意。

老鴇的目光在莫禕身上多停留了兩秒，把屬於老太太和莫禕的賣身契拿出來，擺在桌上，“你看看吧，這兩個人，年紀大的那個沒什麽姿色，就讓她做普通的灑掃活計，每月工錢一兩銀子，贖身的話是五十兩。”

“至於小的那個……”老鴇繼續打量莫禕，“你們也能看到，這小丫頭如今小小年紀就這麽漂亮，若是長大了，和我們這裏的花魁娘子相比，也是不差的。”

莫大山原本在看他們兩人的賣身契，聞言神色一僵，猛地抬頭看向老鴇，“你要叫我這侄女當……”

最後那個字，莫大山憋了又憋，最終沒能說出口。

這是在侮辱莫禕。

他望向莫禕，對這還天真爛漫的孩子充滿了不忍。

老太太也下意識護住孫女，王老太也跟著一同變了臉色，“不能的……”

“當不當我們這裏的姑娘，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但是她這種姿色的，我們樓裏定然是要當花魁來培養的，我們如今的花魁娘子贖身的銀子是一千兩。”

老鴇指向妙煙。

眾人的視線扭向立在一側的妙煙，妙煙被齊齊一看，竟有些窘迫，下意識便看向了別處。

心中不免也有些酸楚。

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有誰會到青樓來呢？

老鴇見眾人看向妙煙，輕咳一聲，“我也不說以後，隻說眼下，這丫頭的贖身銀子也是一千兩。”

“你們看看？贖誰？”老鴇摸了摸鬢邊垂下來的一縷發絲，目光平淡的放在麵前衣著普通的人身上。

莫大山麵色犯難，看向老娘。

卻見老娘已經紅了眼。

一千兩，普通人窮極一生，也弄不到一千兩。

老太太因為孫女要成為滿月樓的妓子而心痛不已，緊緊的抱著莫禕不放手，眼淚卻是忍不住的往下落。

為什麽！為什麽命運要如此捉弄他們！

莫禕抱了抱老太太，卻忽然掙紮著自她懷裏出來，慢慢走到老鴇身邊。

“我有個生意，想和滿月樓做，收益定然比培養一個花魁來得多，屆時若是成功了，不知道媽媽能不能做主，將我的賣身契還給我。”

老鴇不說話，莫禕又道，“媽媽若是不能保證，那可否讓我見見東家，讓我和東家談這筆生意。”

老鴇眯眼，“東家不是你這個小丫頭想見，就能見的。”

顯然，老鴇並不太想放走這個搖錢樹。

但妙煙體會過這種苦，且不知為何，她自見到莫禕的第一眼，便覺得喜歡這個孩子，不想她也陷入這種痛苦之中。

她忽然開了口，“媽媽，我在東家麵前也是有幾分薄麵的，您若是不願意幫這丫頭一個忙，我也是可以的。”

隻不過到時候功勞就不在老鴇身上了。

但顯然，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擔責的也是妙煙。

老鴇緊盯著妙煙，冷冷的哼了一聲，“妙煙，你忘了我是怎麽栽培你的嗎？你要幫著外人！”

妙煙忽然笑了，“媽媽，妙煙知道您的栽培，也感激您，但這孩子我也要幫。”

莫禕向妙煙投去視線。

隻見她雖身姿單薄，可卻站得筆直。

莫禕心中軟了一小塊。

老太太他們也朝這花魁女子投去視線，似是沒想到她會幫忙。

老鴇瞬間沉下臉，“你可真是個好樣的！我竟養了個白眼狼出來！”

她說著猛然站起身，抬手想給妙煙一巴掌，可想到她靠這張臉接客，又生生忍下，隻能一巴掌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