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的時間不多了,請你照顧好我的家人。”
“此生無以為報,這具殘軀就送給姑娘了,權當報答姑娘的恩情。”
睡夢中,一陣從高處突然墜落的失重感傳來,無數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撲麵而來。
姚暖笙瞬間驚醒,猛地從**彈起來,大口喘著粗氣。
“囡囡,你醒了!”
床邊的一個婦人見她醒來,連忙探過身去摩挲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輕柔地撫上她的額頭。
“可還有哪裏不舒服,和娘說。”
姚暖笙一臉茫然地看著麵前滿臉焦急,淚水蓄滿眼眶的婦人,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菩薩保佑啊,菩薩保佑。”
婦人喜極而泣,抹了一把眼淚,扶她靠坐在床頭,給她仔細掖了掖被角,說道。
“娘去請大夫,你再躺一會。”
姚暖笙想要叫住她,卻已經來不及,一轉眼的功夫,人就沒影了。
“姚暖笙……”
房間此時隻剩下她一個人,她喃喃地念著這個熟悉的名字,腦海中模糊的片段漸漸清晰。
這具身體的主人和她同名,生在一個不算窮苦的莊戶人家。
姚家年輕一輩,就隻有她這一個女孩兒,所以在家裏被長輩和兄長們當成眼珠子寵著。
但她福薄,自幼便體弱多病,前段時間更是一病不起,家人不知怎麽想了個昏招,竟給她招了個上門女婿衝喜!
“咚咚——”
“進來。”
敲門聲打斷了姚暖笙的思緒,她下意識地答道,抬眼看去,隻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畏畏縮縮地站在門口。
那張清秀的麵龐和記憶中的那身著喜服的少年的臉漸漸重合,她心虛了。
這未成年不會是自己那個衝喜的夫君吧!簡直造孽啊!
“季望塵?”
姚暖笙扯出了一抹自認為很友好的微笑,向少年招了招手。
“有什麽事進來說吧,不要拘束。”
話雖這麽說,可姚暖笙很清楚,前天他倆才成親,原主的病情就加重了,這在迷信的姚家人看來,這哪是衝喜呀,分明就是討了個災星回來。
由此可知,季望塵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季望塵緩緩挪到姚暖笙的床前,身側的手緊緊地攥住衣角,微抬的眼角悄悄地打量著她,低聲問道。
“你,怎麽樣了?”
“沒什麽大礙了,多虧了你,你真是我的福星!”
姚暖笙看著小心翼翼的季望塵,心中一動,虧心話脫口而出。
雖然她現在渾身酸疼,但還是忍不住出聲安慰,而且她也不是個迷信的人,自然不會把原主的死歸在他身上。
季望塵聞言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怯生生地開口。
“我看老夫人匆匆出門,擔心你出事,就……就過來看看,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姚暖笙看著他衣服上還沾著草葉子,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這兩日在哪兒睡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家裏應該沒有空房間了吧,所以,他是睡在了廚房裏?
“我……沒事的,你好起來就好。”
誒喲,這小小年紀,竟然這麽懂事。
“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吧。”
姚暖笙本身已經二十多歲了,看著乖巧的季望塵保護欲爆棚,自然不想讓他再回去受委屈,鬼使神差地想把他留下。
可說完又覺得語氣有些強硬了,她連忙突兀地添了一句:“可以嗎?”
少年郎點點頭,被姚暖笙按著在床邊坐下。
兩人相對而坐,四顧無言。
此時的姚暖笙冷靜下來,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她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嘴欠,將人留下來幹什麽?自己可是響當當的社恐啊!
看著少年隻有半個屁股放在凳子上,垂頭等著她訓話的模樣,活生生像隻被狐狸盯上的小白兔,姚暖笙在心底給自己打了個氣。
姚小笙,你可以的!
“我,聽說你以前讀過書?”
根據記憶,這小白兔還是秀才爺呢,這話題應該算是投其所好了吧。
小白兔眼睛一亮,剛想說些什麽,對上姚暖笙的眸子,眼神瞬間黯淡了下去,沒有說話。
這是什麽意思?
姚暖笙本就不太擅長和人交流,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截了當地詢問。
“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我以後都不能讀書了……”
季望塵不知道她為什麽問起這件事,但看著她純澈的眼睛,鬼使神差說了實話,可話音未落他便垂下了眸子。
“誰說的?”
姚暖笙出聲反駁,但又覺得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低下聲音繼續說道。
“如果你是因為身子弱不能讀書,我讓娘請來大夫給你看看。”
在記憶中季望塵在本地的名氣極大,十一歲就成了秀才郎,在這個年代這可是難如登天的事。
可上天並未眷顧這個天才少年,在他十四歲即將參加秋闈的前夕,他的父親病重辭世,按例他要在家守孝三年,也就錯過了這個機會。
一晃三年,造化弄人,他卻在年初生了一場重病,他那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的後娘和弟弟妹妹露出了真麵目,不給他請大夫,對他冷嘲熱諷不說,還連一頓飽飯都不給他吃。
更是在聽說姚家招上門女婿的時候,十兩銀子就將他打包送過來了。
“秋闈三場,每場三晝夜,一共九天呢,你這身體受不住的。”
姚暖笙最看不得天才隕落,而且曆史記載,每次秋闈,都有人死在考場裏,更別說小白兔這身子骨了。
不行不行!怎麽說他也是自己名義上的夫君,總不能讓他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不是。
至於病治好了之後,去留隨他,留下以後就是寵夫小甜文,如果他要走,那她就做大女主專注事業……
要不還是算了吧,還不如做個米蟲,混吃等死更靠譜,就這麽定……了……
“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姚暖笙這邊已經規劃好了以後的生活,可誰知一抬頭,就見小白兔紅著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你是說,我還能,繼續讀書?”
姚暖笙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不然呢?”
這麽大點的小白兔,不讀書還能幹嘛呀?讓小孩兒下地插秧?老天,雇傭童工那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