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學院的夫子,大學問的人,姚家人一下子變得有些扭捏起來。

“快,快請進。”

鄧氏雙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一旁的姚老大更是隻剩下憨憨的笑。

他們老姚家從來可沒有過什麽讀書人,唯一一個還是上門女婿。

“姚大娘,家裏來客人了?我家昨天摘了些菌子,來給你們今天添個菜。”

鄰居好客的拎了一兜子新鮮的菌子,鄧氏沒客氣的接了過來。

“真是謝謝了,我還發愁做些什麽呢。”

村子裏麵左鄰右舍的關係融洽,贈送點吃食什麽的都是正常的人情往來。

不過姚家今天來了貴客,還是學院的夫子這事沒一會就傳遍了整個村子。

靠近村尾的農家小院,季家也得到了消息。

季老婆子黑著一張臉從外邊走了進來,滿身散發著不高興。

她的小兒子剛剛才起來,看著老娘不高興的樣子,拖拉著褲子從房裏走出來,吊兒郎當的嘴裏麵還咬著根草棍。

“娘,咋的了,大清早的一臉不高興,誰又惹著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直接進了廚房,看著冷鍋冷灶的,當場就不高興了。

“咋沒做飯啊,想餓死我!”

“吃吃吃,一天天的你就知道吃,咋不撐死你算了。”

季老太婆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看見的那一幕,那個什麽書院的夫子去了姚家,姚家今天還殺了雞,姚家那個短命鬼居然沒死。

一想到季望塵在姚家過著有吃有喝的好日子,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在看看自己家,幾間破泥屋子,季老頭死了家裏麵最大的收入就沒了,一年也沒多少進項,這日子過的和姚家比差太遠了。

這會聽見兒子的話,頓時火冒三丈:“你個沒出息的,讓你娘連口肉都吃不上,這日子過的還比不上入贅的那個喪門星,老娘生了你有個屁用。”

這話季老二似乎聽習慣了,不疼不癢的嘿嘿一笑,從廚房裏隨便的拿了個涼了的窩窩頭一邊吃著一邊走出來。

“娘,你想吃肉還不簡單,季望塵就算是入贅了,你也是他娘,後娘也是娘,讓他給你不就行了,那什麽姚家的小閨女還不是你兒媳婦,合該他們兩個養老。”

“說的也是,憑什麽我們娘倆要過苦日子,他們兩個倒是吃香的喝辣的。”

季老太婆一下子就想通了,母子兩個人對視一笑,都打定了主意。

另一邊。

姚家可是熱鬧了。

打發了看熱鬧的村民,姚老大就去收拾剛殺好的雞,他性子憨厚,看著讀書人心裏麵有些發怵,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鄧氏倒是大方,可一個婦道人家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囡囡,帶夫子去找姑爺去,一會吃飯啊。”

她把這事交給閨女也鑽進了廚房。

看著這對父母,姚暖笙有些無奈的笑了,不過在這個時代,能夠有這麽一對對她如此信任的父母,也是她的福氣。

“岑夫子,相公他受了傷行動不便,不能親自來迎接您,還請莫怪。”

“不怪不怪,讓他好好的養傷,這事我也知道了,真是令老夫痛心疾首,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學院之中居然還會有如此心胸歹毒之人。”

岑夫子是一個一心一意授學的人,在知道了這事之後,心中的痛惜是旁人所不能同感的。

“教不嚴師之惰,這都是老夫的錯,這麽長時間居然沒能看出來,讓省觀受了這麽多的罪。”

省觀是季望塵的字,這還是岑夫子親自取得,取自季望塵的名字,希望他省身自查,觀察細致。

“那麽多的人,夫子怎麽可能把每一個人都看清,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這話說的……”

岑夫子細細咂摸了兩句,有些無奈的虛點姚暖笙的額頭:“也就你能跟老夫說出這話來,今日老夫來可是有正事要做。”

他說著從袖兜裏麵取出一個帖子。

“這是老夫早就答應的,寫給弓夫子的推薦信,不過弓夫子會不會收徒老夫就不確定了,他性子古怪,就算我們多年好友,自幼同窗,我也不大能摸清楚他。”

“謝夫子!”

這時候季望塵已經掙紮著到了門口,聽到這話,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深深的鞠了一躬。

剛剛抬起身子,便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失血過多的症狀段時間內看來是緩解不了了。

“快回屋躺著,我隻聽說你受了傷,可沒想到居然這麽重,看看你的臉色都沒了血色,如今離秋闈不過是半年時間,你這樣恐怕不妥。”

岑夫子一陣心痛,這些年他手裏麵的好苗子不多,這好不容易出來一個,身體又是這樣。

會試那樣的情況,每年都有考生因為身體原因死在裏麵,這若是出了意外,都沒地方後悔去。

“夫子放心,我會照顧好他,還有半年的時間,一定沒問題。”

姚暖笙倒是自信滿滿,不就是失血症,又不會要了命,吃好喝好,好好的修養半年一定可以的。

岑夫子也不知道這夫妻兩個是心裏麵真有底還是在安慰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省觀,你學業上有什麽問題隨時可以給老夫寫信。”

“謝老師。”

季望塵被攙扶著又躺在了**。

姚老大這時候也進屋來招呼:“夫子,飯好了,咱們去吃飯?”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這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也不知道這話說對了沒有。

好在岑夫子不注意這些,笑眯眯的跟著出了屋。

這村子裏麵男女之間要鬆快很多,姚暖笙也坐在桌上。

這頓飯吃的有些壓抑,岑夫子心裏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沒多說話,姚暖笙自然不會找話說,她的眼睛使勁的盯著那一盆雞肉。

饞肉饞久了,這吃起來就是香。

鄧氏和姚老大兩個人的臉色都黑了,使勁給姚暖笙使眼色,這肌肉都抽抽了,她也端是當做沒看見,這兩口子最後也無奈了。

一頓別扭的飯吃飯,岑夫子告辭。

姚暖笙這才端著留好的飯進屋,滿滿一大碗的雞湯,都是給季望塵補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