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人都已經忙活完了地裏的活,聽說有白麵餅子吃,一下子激動起來:“張二哥,你說的是真的,我願意去!”
“我也願意……!”
這一會兒,就聚集了四五個人,張傳華滿意地點點頭,謝了他們幾句,就回去跟張傳榮交差了。biqugexx
張家的院子現在有些混亂,張老大張傳榮正在院外刨著木頭,做出了一根根筆直的木條,這是為了到時候做木框子用的,張老三指揮著張老四把新收割下來的麥秸切割成碎末,倒進其他幾個人正在地頭的大坑裏攪和的泥土之中。
張皓文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古代的農村人怎麽蓋房子他還是頭一次見識,不免覺得有些新奇,正當他湊到他爹跟前,想問問這木頭怎麽做牆的時候,吳老太太推著一張帶輪子的木椅,上麵坐著一名蒼白消瘦的年輕人,從院子裏頭走了出來。
一見他們,張家幾個兄弟都停了手,道:“娘,五弟,你們怎麽出來了?”
坐在木椅上的張傳雲虛弱的笑了笑:“屋裏頭悶得慌,出來曬曬太陽啊。”
張傳雲的神智終於恢複了正常,這是老張家一家人做夢都沒想到的,隻有吳老太太心虛的瞅著張傳榮,在一旁訕笑道:“是呀,老五在屋裏呆了這麽久,說是想出來看看他幾個哥哥幹活。”
張傳榮點點頭:“這也好,老五,過幾日我得了閑,給你做副拐杖讓你拄著,多試著走走,你這腿要是多走走啊,保不準過一陣就好了。”
張傳雲歎了口氣:“淨給大哥添麻煩。”
張傳榮抬手擦了把汗:“都是自家兄弟,別這麽說!今天早上縣裏頭大老爺差人送來信,說是給咱們村裏頭找了位教書的先生,是位秀才公呢!我聽皓文他大舅說,明年就要考道試了,你在家裏頭好好讀書,多去跟先生請教請教,說不定呀,也能中個秀才!”
張傳雲聽了心裏一陣激動,忍不住咳了起來,吳氏趕忙把他又推回去了,張皓文望著吳老太太那慌慌張張的背影,心裏暗自發笑,還好,農村人就是迷信,上次把吳老太太嚇了一跳之後,這些日子她老實極了,一到張傳榮和李氏麵前就低頭耷眼的,全沒了當初那頤指氣使的模樣。m.biqugexx正是因為如此,張家的日子平靜了許多。
他們家農忙過後,一直在跟總甲王老大張羅著修觀音庵,辦學堂的事情,這自家蓋房子的事兒反而耽擱下來了。眼下已經到了十月,眼看秋天就要過去,雖說瓊州島的冬天也不太冷,但他們還是想盡量在入冬前把房子蓋起來。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張成才跟幾個兒子商量之後,決定這房子還是蓋成一個院子,往後要是添了人口,再往外擴建,以免一上來就興師動眾,讓村裏頭的人以為他們老張家還有多少餘錢似的。
按農村裏一般的做法,坐北朝南的三間正屋自然是要留給張成才老兩口,東邊兩間就給大房和三房,西邊兩間分給二房、四房,張傳翠和張傳雲分別住在主屋旁邊兩個耳房裏。
在張皓文的強烈堅持下,張傳榮提出西南角蓋一間單獨的茅房,雞窩改成雞棚,蓋在院後,要是擱到以前,吳老太太絕對**陽怪氣問他為什麽這麽講究,不過現在,一家人沒有任何異議就一致通過了。
張皓文此時正在山丘上繼續采摘令人強身健體的淡紅色果子,最近家裏人體力消耗太大,他不得不抓緊時間多煉製一些讓他們能夠保持旺盛的體力的靈水。
對了,回到家裏之後,他還從空間中帶出去兩枚雞蛋,然後告訴張傳榮這是他在銅鼓嶺撿的。張傳榮雖然疑惑,卻沒說什麽,就讓他和二丫把雞蛋放到雞窩裏孵著去了。
如今,雞蛋已經孵化,雖然這兩隻瘦小的雞仔一孵出來就受到了吳老太太的鄙視,但當吳老太太聽說這蛋是張傳榮從山裏帶出來的時候,她馬上閉上了嘴,一句話也沒敢再多說。
又過了幾日,王老大在村裏頭前前後後的張羅了起來,據說教書先生已經到了,現在就住在學堂後頭加蓋出來的那間小院裏。張皓文心裏好奇,頭天晚上就拉著張傳榮問那先生是什麽來曆。
張傳榮告訴他,先生姓韓,名叫韓景春。是永樂十二年的秀才。這些年一直在縣裏坐館教孩子們開蒙識字,又因為字寫得好,常在彭知縣帳下做些抄抄寫寫的事情賺幾個錢。如今年紀大了,想找個清淨的去處,正好梁管家說起鄉下需要個社學先生,彭知縣就把這韓秀才派到天賜村來了。
臨睡前,二丫羨慕的研究著張皓文的書簍,李氏則抱著他輕聲囑咐道:“寶兒啊,你還小,去聽聽就好了,別累著了自己。”
張皓文心裏充滿了期待,不過同時也有點忐忑,雖然他有空間,有靈水,有那些瓶瓶罐罐,但科舉對他來說可是個陌生的領域。如果先生教得好,那他學起來就能事半功倍,如果是個嚴厲古板,學問平平的老頭子……張皓文歎了口氣,那他也隻能先湊合湊合,等自己長大點再想辦法啦!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張家小輩這幾個兄弟就被大人從被窩裏拽出來穿戴整齊——簇新的對襟藍布襖,長短正合適的褲子,領口上還繡著如意雲的花邊,四個小子齊齊站成一排,準備去上學了!
看起來,王裏甲的工作做得很到位,村裏頭除了實在家裏窮的叮當響,吃不上飯的,差不多每家歲數合適的孩子都被父親兄長領著,往這間曾經是觀音庵的學堂走來。
學堂的門口,站著一位個子高高,又黑又瘦的人,他看上去五十多歲年紀,板著一張方正的臉,兩道濃濃的眉毛,一雙漆黑的眼睛閃著亮光,抿著嘴倒背著手,像杆子一樣在大門前矗立著。村民們見了這不拘言笑的老秀才,心中又是懼怕,又是崇敬,紛紛按著孩子磕頭拜師。
“不必多禮。”韓秀才韓景春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沉穩,“進去吧。”
張傳榮作為一家老大帶著張皓文和三個侄子拜過了韓秀才,韓秀才的目光在張皓文他們的臉上一掃而過,看到張皓文和張皓亮的時候,他開口問道:“這兩個孩子幾歲了?”
張皓文發現,來讀書的人以六七歲到十幾歲的居多。幾乎沒看見像他和張皓亮這麽大的孩子。張傳榮老老實實的指著張皓亮道:“回先生,這個小的四歲,這個大的四歲半了。”
“不行,這麽小的孩子坐不住,我這裏不收,你把他倆帶回去吧。”韓秀才斬釘截鐵的說。
“這……”張傳榮犯了難,張皓亮還沒準備好,他們家裏人都有共識,把他帶回去沒人會說什麽,可張皓文呢?他張傳榮之所以辦社學不就是為了讓張皓文早點讀書嗎?
張皓亮聽說自己不用上學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趕緊往張傳榮的褲腿旁邊靠了靠,低頭看著青石鋪成的地麵,可張皓文卻不幹了,他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先生,我年齡雖小,但我坐得住的,您就讓我進去試著聽一聽吧,若是我表現不好,你再讓我回家行不?”
“你這娃兒怎麽這麽倔呀,我勸你和你弟弟,你們最好等到五歲再來。瞧瞧你這小手,現在你還不能握筆寫字呢,凡事欲速則不達呀!”韓先生耐著性子拒絕了張皓文。
這怎麽行?張傳榮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韓先生他們和唐家之間的淵源,這時,張皓文又上前一步,開口道:“先生,你考考我吧,我雖然隻有四歲,卻未必比五歲的孩子笨呢。我現在寫不了字,但讀書認字總可以吧。”
韓先生被他纏不過,隻得將他叫到一旁,說:“好吧,我說幾句,你跟著讀,讓我看看你能記住多少。你這娃兒也別逞強,若是記不住了,就讓我停下,”
張皓文趕緊點點頭你,凝神站好,隻聽韓先生撚著花白的胡子,說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原來是三字經啊,張皓文鬆了口氣,韓先生看著張皓文的反應,接著吟誦道:“……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
村裏進進出出的大人孩子們納悶的看著這一幕,學堂的牆根底下,韓先生在對著張皓文背文章,看熱鬧的人越湊越多:“咦,怎麽回事呀,這不是張家老大那個伶俐的娃兒嗎?這位……這位就是社學的先生吧,看著可是怪厲害的呀。”
“厲害好,我家那小子像個猴似的,不是個厲害的老先生,我還怕製不住他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在這兒幹啥呢呀?”
人們在一旁議論紛紛,韓先生見張皓文一直不喊停,誦完第一大段就停了下來。他喘了口氣,道:“怎麽樣?記住幾句?”
張皓文抬頭衝他笑了笑:“先生,您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