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杜周氏,杜秋娘家在對著路的方向重新開了道門。除此這般,出入時就不會對著院子裏,不必看到杜周氏那張臭臉了。
杜周氏臭臉的原因倒還真不是因為杜秋娘一家,而是因為沈安氏。
自從杜燕兒和沈睿成了親,除了回門那一次,杜燕兒就再也沒回過娘家。
杜周氏本以為成了親,驗明了杜燕兒是黃花閨女,那沈家就會讓杜燕兒當家,沒成想沈安氏做得絕了,不僅讓杜燕兒伺候一家老小,好讓她下地、做生意。
她也是上門去看過杜燕兒兩回,沈安氏就沒有過好臉色。杜燕兒身上也是多有傷痕,一看就是藤條抽的。無奈是出嫁的閨女,杜周氏雖然生氣,卻也無可奈何。
“這是誰家的驢,竟然拴在我家院子外頭,再不拉走我就宰了!”
房裏,杜秋娘正打算趁著今日雪化得差不多了去趟翠玉閣,還沒出門就聽見杜周氏罵著。
不用說,肯定是她家的驢了。她將驢車牽出去回來拿東西的,驢多走兩步到了杜周氏的院子門口也是可能的。
杜秋娘忙衝了出去,一看果然是驢走到杜周氏的院子門口,還拉了泡屎,不偏不倚正好在門口,還冒著熱氣。
“不好意思啊,大娘。”杜秋娘忙過去將驢牽走。
杜周氏罵道:“這就想走,你家驢擋了我家門口的路,這就想走了?”
有個三四十歲的婦人路過,隻朝著杜周氏笑道:“喂,這你家院子才是你的地方,這外頭可是村裏人共有的,不歸你管。”
杜周氏正愁沒人撒氣,這一下子來了兩個,隻指著那個婦人道:“這個小蹄子給了你什麽好處,你幫著她說話。關你什麽事情,有時間還是回去管管你自家的茅房吧,別出來噴糞!”
那婦人也不是好惹的,隻罵道:“噴糞的我看是你吧!難怪那沈家不待見你閨女呢,我看啊,大半是你家閨女不檢點,被人汙了身子。你還好意思在這裏罵街呢,有本事好好教育自家閨女啊。”罵完還要啐一口。
“你放屁,我家閨女清清白白的!”杜周氏恨得牙癢癢,怒氣衝衝地衝出去,一不小心一腳才上了驢糞,從鞋子到褲管全髒了。
“哈哈,杜周氏,出門踩驢糞,你是真的背到家了!我要是你,都不敢出門了。”
杜周氏抬腳一踢,將驢糞踢起了一丈遠,濺了那婦人一衣裳。隻解氣道:“哼,叫你嘴臭,現在全身都臭!”
那婦人衝上來就要打杜周氏。杜周氏其實任人打的,立刻就上去揪那婦人的頭發。兩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混著新鮮的驢糞。
村上人立刻三三兩兩圍過來看熱鬧,又不敢靠近,生怕被驢糞濺上。不到一會兒,二人身上就滿是驢糞了。
杜秋娘早在她們對罵的時候將驢車牽到了自家驢棚了。看著那邊的盛況,隻叫屋裏的爹娘別出來湊熱鬧。
二人直到裏正來了才住了手。因著冬天穿得多,看不出來誰占了便宜。但看身上驢糞的多寡,還是那婦人的戰力更勝一籌。
杜周氏滿身滿手的驢糞,一屁股坐在地上,頭發淩亂地朝著裏正哭訴道:“裏正啊,你要為我做主啊,這個狗娘養的賤貨打我啊。”
“還不是你先弄髒了我的衣裳,告訴你,你得賠給我。”婦人氣勢洶洶。
裏正看著二人的樣子,看著周圍看熱鬧的人喊道:“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
看熱鬧的人麵麵相覷,誰讓他們來時她們就打成一團了呢。
杜秋娘見狀,忙上前去告訴了裏正事情的原委,並替自家的驢道了歉。
杜周氏指著杜秋娘罵道:“都是這個小蹄子,害人精,是她!要賠也是她賠!”
杜秋娘低著頭,滿臉委屈,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管不住驢拉屎,才讓大娘踩了上去,還讓大娘不講理地打了這位大嬸。”
裏正摸了摸她的頭道:“沒事,這畜生拉屎誰能管得住。再說你大娘踩屎也不是你能控製的。”
這左一個“屎”,右一個“屎”,裏正隻感覺自己身上都臭了。
“杜周氏,這事情雖然雙方都有錯,但是打人是你先挑起來的。孫紅梅的衣服,你得賠!”
那叫做孫紅梅的婦人忙站了起來,指著杜周氏道:“聽到了沒有,你得賠我衣服。我這身衣服少說一錢銀子,給錢!”
“我不給,憑什麽,我這衣服還讓你撕爛了!”杜周氏拎著自己肩膀處的破洞,恨恨道。
孫紅梅冷笑道:“你不給,那我讓我男人找你男人要去!”
誰都知道,孫紅梅的男人是本村最高最大的,打架從來沒輸過,因此孫紅梅才有底氣跟杜周氏叫喊。
杜周氏咬著牙,心裏想著杜應福若是被打壞了,自家就沒有能養家的人了。氣勢頓時減弱了下去。
後來的事情杜秋娘不想也沒時間再看下去了,結果毋庸置疑是杜周氏賠錢。
到了七裏鎮,街上一派熱鬧的情景,大紅的對聯、窗花、燈籠……喜氣洋洋的。不少小孩子在街上穿梭大鬧,人們一個個大包小包,滿臉的開心。
杜秋娘盤算著回去的時候給虎頭買一身好看的小衣服,不知不覺就到了翠玉閣的門口。
小二見她來了,急忙迎了出來,幫著將裝了香水的箱子搬了下來送到店裏。
“秋娘,你來了!”正在幫著算賬的錢少白一抬頭就看到了杜秋娘。她今日穿了一身翠綠長襖,靛藍長棉褲,頭發梳成一條又黑又亮的大辮子,臉頰紅紅的,煞是好看。
杜秋娘忙道:“錢少爺,錢掌櫃可在?”
錢少白忙朝著裏屋喊“爹”,裏屋應了一聲,不到一會兒,錢掌櫃就走了出來。
見是杜秋娘來了,錢掌櫃忙道:“是秋娘啊。”
杜秋娘忙福了福身,道:“錢掌櫃好。我這次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向您賠罪的。”
錢掌櫃笑道:“我知道,少白回來跟我說過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家在姑蘇也有店麵,是一樣的。聽少白說你們過了年就去姑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