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急忙又翻到第二頁,書卻被周顯給奪過去了。
“杜小姐,這本書,寫著玩的……”周顯一時想不到自圓其說的話,隻好胡亂辯解。
說完,周顯便想趕緊離開。剛走出沒兩步,隻聽身後杜秋娘道:“你給我站住。”
周顯心虛,隻好轉過身,恭敬道:“杜小姐,請問還有事麽?王府裏……”
“你監視我?”杜秋娘不跟他廢話,直接說道。
這件事情分明就發生在幾天前,“一夜未眠”、“錢少白拜訪”,這都是真是存在的,跟她說什麽“寫著玩的”,當她是三歲小孩子?
“是李宏裕讓你監視我的?”杜秋娘的臉上有些發黑。
周顯見她這模樣,知道她是生氣了,可是世子臨走前並未告訴他,一旦被杜秋娘發現,該說些什麽……
“你給我進來。”杜秋娘徑直進了店門。這種丟人的事情,她可不想再大庭廣眾之下算賬。
進了染香坊,杜秋娘便坐在了桌子邊。於翠翠怕她氣著,急忙找了一把小巧的扇子,站在一邊輕輕扇者。
周顯站在桌子前,雖是依舊抱著劍,身上冷冽的氣勢卻是消減了一大半。
“杜小姐……世子他……”
“他不放心我,所以讓你監視我是不是?”杜秋娘恨恨道。說什麽怕她不安全,都是騙她的!
“不是的,世子他隻是擔心您,就像今天的事情。”
“是麽……”杜秋娘冷笑了一聲,道:“那本子上的東西記下來都做什麽用的?”
“寄到邊關,給世子殿下聊以安慰。杜小姐,世子他心裏真的很在乎你,現在雖然邊關沒有大仗,但是小杖還是不少,世子殿下卻將最得力的我留下來保護你,你應該知道世子殿下的心了吧。”
周顯一口氣說道:“這番話其實不應該是我講,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講。”
“這麽說,還是我不知好歹了?”杜秋娘看著周顯皺了皺眉頭。她還是第一次聽人將監視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
“不是的……杜小姐,世子他……”
“好了。”杜秋娘打斷他道:“周顯,你聽好,若是你保護我,那麽我感謝你,但是如果你監視我,那麽我會討厭你家世子。聽明白了嗎?”
周顯忙道:“聽明白了。”
“那麽前幾日送到我房間那封信也是你所為了?”
“是。”周顯應道。
看著麵前的女子臉上的怒氣消散了幾分,他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杜秋娘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出紙筆來,大筆一揮便畫了一幅畫,拎起來吹幹了墨跡,遞給周顯。
隻見上麵寥寥數筆畫著杜秋娘的身影,麵前的一本書尤其顯眼。書上還畫著更加醒目的叉叉。
“杜小姐,這是……”
“把這個寄給你家世子,以後不準再監視我,聽到沒有。”
杜秋娘看著那副畫,想象著李宏裕見到它的樣子不禁有些想笑,但是礙於周顯在場,硬生生地憋住了。於是表情就變得很是奇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周顯卻是嚇了一跳,急忙說了聲“是”,接著便忙拿著畫回去了。
他一走,杜秋娘再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於翠翠被她笑得一頭霧水,忙過來問道:“姐姐,你不生氣啦?”
杜秋娘撇了撇嘴,淡淡道:“誰說不生氣,正生氣呢,等他回來,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啊?!”於翠翠驚呆了。
不一會兒,邱大娘就帶著人回來了,她一臉都是春風洋溢,進了門急忙將杜秋娘拉到了內室。
原來各大妓院為了爭顧客,競相要從染香坊訂暖情香。那各大飾品店也想要從這裏進貨,這裏訂三百瓶,那裏訂四百瓶,邱大娘這一趟出去又簽下了兩千瓶的單子。
這就直接導致了杜秋娘在房裏整整煉了半個月的香,這次還雇了三個人過來裝香水,總算是沒誤了工期。
到了清明節,杜秋娘又跟父母回了一趟環溪村,當天去掃墓當天就離開了,與黃仙兒她們隻有一會兒敘舊的工夫,也算是一大憾事。
因著暖情香的風靡,一時間姑蘇城竟出現了“姑蘇香貴”的潮流。
除了妓院,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妾們也被這種香迷住了,漸漸地發展成了閨中樂趣之一。連宮裏的太監都有上門來看貨的。不過姑蘇城裏的男人看起來倒是憔悴了許多。
染香坊天天是門庭若市,兩個小二不夠,直接招了五個小二,店麵也擴大了一倍。
到了五月間,杜秋娘家又在後院擴建了兩件屋子用來做煉香室。區區兩三個月,杜家賺的盆缽皆滿。
杜宅的院子裏,王三娘和虎頭坐在屋簷下享受著穿堂風。王三娘拿著扇子一邊幫虎頭納涼,一邊教他說著姐姐。
虎頭穿著大紅色繡鯉魚的肚兜,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學著喊道“嘰嘰,嘰嘰。”
“是姐姐!”王三娘糾正道。
可是虎頭喊出來卻還是“嘰嘰,嘰嘰”。
杜秋娘和於翠翠從廚房端了酸梅湯過來,正聽到虎頭仰頭喊著“嘰嘰,嘰嘰”。
杜秋娘笑道:“虎頭這麽聰明,都會學雞叫了啊。”
她一坐下來,虎頭就撲了過來,仰頭對著她“嘰嘰,嘰嘰”地喊著。
王三娘無奈道:“他是在喊姐姐呢,這都一周歲了,怎麽連個姐姐都不會叫。”
這時,於翠翠端著酸梅湯過來喂虎頭,一邊笑道:“夫人不用擔心,我記得我兩歲的時候才會說話呢,等大了就好了。”
王三娘隻笑道:“要是能像你一樣伶牙俐齒的就好嘍。”說完視線落在了杜秋娘的身上,頓時笑容就斂了大半,歎氣道:“我呀,現在事事順心,就是有一件事情遺憾。”
於翠翠好奇道:“什麽事?”
王三娘名為是回答於翠翠,實際上卻是看著杜秋娘道:“哎,你姐姐再有幾個月就十四歲了,可是連個婆家都沒有啊。”
“娘!”杜秋娘喊了一聲,皺眉道:“我們可是說好的,您不逼我嫁人的。”
“娘不逼你,娘隻是看著靈素那孩子都訂了親,心裏羨慕。”王三娘淡淡說著,明顯是話裏有話。
杜秋娘隻當沒聽見,端了一碗酸梅湯喝了起來。
正喝著,忽然門口有人走了進來,定睛一看,隻見是染香坊的小二秋生。
王三娘忙招呼他過來喝一口酸梅湯。秋生隻道:“不了,我是來請小姐的,店裏來了個客人,非要見老板,還在撒潑呢。”
“還有這樣的事,我去看看。”杜秋娘急忙放下碗,便朝著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