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周顯過來告訴杜秋娘,李宏裕已經去了軍中了。

這日風和日麗,距離過年也隻有十天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年的東西,杜秋娘家也是喜氣洋洋的。先是為家裏人都買了新衣服,包括邱大娘和花無垠的,接著就是裝飾家裏,買了好些紅燈籠和炮仗,惹得虎頭咿咿呀呀地熱鬧地不得了。

除夕熱鬧了一晚上,到了初一那日下午,杜秋娘一家人便回了環溪村拜年,到了初三才出發回姑蘇,初四那日才回到了姑蘇的家裏。

一進院子,隻見院子裏站著一個穿著油亮黑色毛皮大氅的男人正打量著他們的房子,身形修長,腳上是一雙牛皮鑲玉長靴。光看著背影,杜秋娘便認出這人是李宏裕。

李宏裕也聽到了她們的聲音,忙回過頭來,見果真是他們,忙笑道:“我聽說你們今日回來,果然回來了。”

再次見到李宏裕,杜秋娘不禁看著他的臉笑了笑,李宏裕亦是如此。尤其是見杜秋娘的身量又長高了些,原本又瘦又幹的身子也是發育地凹凸有致,連厚棉襖也遮蓋不住,笑容不禁更深了。

杜應貞和王三娘見了,急忙要上去行禮,卻被一邊的周顯出來攔下了。

“我是來拜年的,你們不必拜我。”李宏裕笑道,忙讓周顯將東西都搬過來,隻見有六個精美的盒子,盒子裏的東西不得而知,但是隻看盒子的精美程度,就知道裏頭的東西價值不菲。

杜應貞忙邀請李宏裕進大堂喝茶,一想眾人剛回來,家裏那裏有茶,急忙叫杜秋娘和於翠翠去煮茶去。

李宏裕忙道:“不必麻煩了。我今日隻是路過,還要回京的,這就走了。”說著朝著杜秋娘看了一眼,仿佛在說:我是特意為你來的。

杜秋娘注意到他的眼神,隻輕輕地吐了吐舌頭。

這廂杜應貞和王三娘完全沒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忙仔細地將李宏裕送到門口,由周顯護送著他走了。

進了大堂,才將李宏裕帶來的禮物拆開來看。隻見是一隻玉枕、兩對翡翠手鐲、兩本絕版書籍、一套黑玉的筆墨紙硯、兩支黃金珠釵、一匹難得的布料,另外還有一枚看起來不那麽起眼的粉色扇墜兒。

杜應貞看得眼睛都要花了,這又是金又是玉的。他雖然知道自家現在也很有錢,但是也沒實質性地見到那麽多錢,現在貴重的東西擺在眼前,隻叫他眼花繚亂。

“這……也太貴重了。”王三娘歎道。

杜秋娘倒是撇了撇嘴,這些東西八成是他那小金庫的錢,今日他送了這些東西,來日她還是要回禮,這禮也不能比這個輕,看來她要大出血了。

“姐姐,你看這個金釵多好看呀,還有珍珠,做得多好呀!”於翠翠拿著兩隻釵子興奮不已,說話就要往杜秋娘頭上戴。

杜秋娘急忙製止她,對眾人道:“這枕頭和手鐲是給娘的,這書和筆墨紙硯麽定是給爹和虎頭的,這金釵就給翠翠,布麽哪裏用得著就用,這扇墜兒我要了,你們可別跟我們搶啊。”

“姐姐,這麽多東西你就隻要扇墜兒啊?”於翠翠表示不能理解。杜應貞和王三娘也表示不能理解,連虎頭都皺著眉頭。

杜秋娘隻是笑了笑,拿了扇墜兒便出了大堂。她要這個扇墜兒,隻因它的中間鏤空刻了一個“秋”字。

在家了睡了五六天,外頭的鞭炮聲也漸漸淡了。杜宅每日都晚開門,笑語盈盈到深夜,一家人可謂是其樂融融。

元宵那日晚上,一家人吃過晚飯便收拾收拾出了門。大街上張燈結彩,遍地是花燈,遍地是熱鬧。杜應貞和王三娘牽著虎頭,杜秋娘和於翠翠結伴,後頭還跟著邱大娘和花無垠,一起在跟著人群欣賞著花燈。

很快,虎頭便被表演雜耍的吸引住了,說什麽都不肯走,王三娘和杜應貞隻好在站住陪著他看。

杜秋娘是向來不大喜歡看雜耍,看著不遠處有猜燈謎的,便帶著於翠翠過去玩。

隻見那裏是在河邊,搭了一條長廊,長廊上麵掛著一個個小燈籠,燈籠上有謎麵和編號。不少人在裏頭或是冥思苦想,或是神采斐然。

進去的人隻需要交上十文錢,便可拿了紙筆進去,猜中隻要在紙上寫下編號和謎底,再到收錢的那裏對比便可,猜中一個便能拿到一文錢。

剛交完錢,於翠翠便說著自己肚子疼,想去茅廁,忙捂著肚子跑走了。

杜秋娘笑著走了進去,看著燈籠上麵的燈謎。本是漆黑的夜,這時上有月光,下有花燈,看著火苗一閃一閃,心裏的火苗仿佛也旺盛了許多。

陸續寫下了五六個謎底,正要去下一個,忽然一頭撞到了一個人。

“你沒長眼睛啊!”

杜秋娘忙抬頭一看,這人竟是秦書培,他一身金色長袍,肩膀上鑲嵌著狐皮,不耐煩地看著她,見是她又轉為驚喜。

“秦少爺,不好意思。”杜秋娘急忙要轉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已經晚了,入了秦書培眼裏的人哪是這麽容易就能脫身的,隻聽秦書培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兩個精壯小廝就立刻堵住了杜秋娘的去路。

杜秋娘隻好站住,故作鎮定道:“秦少爺,有事嗎?”

秦書培上下打量著她,一年不見,竟是從小女孩兒變成小女人了。

“怎麽,撞了我就這麽想走麽?”

“對不起,秦少爺。我光顧著看燈籠,沒注意到您。”

“燈籠?”秦書培輕蔑地看了一眼旁邊,隻命兩個小廝將就近的幾盞吹滅,光線一下子便暗了許多。

杜秋娘心裏不禁“咯噔”以下,這樣一來豈不是別人就注意不到這裏的情形了!

“秦少爺……”

“噓。”秦書培俯身靠近杜秋娘。

突然感覺到秦書培的氣息,杜秋娘下意識就想逃走,但是後麵有小廝,她隻能故作鎮定地站定。

“你送來的禮物,我爹很喜歡,他說你很適合做他的媳婦。”

杜秋娘的腦袋裏“嗡”地一聲炸開了,難以置信,一定是秦書培胡說八道,那秦知府再離譜,也不會把染香坊送的當做是她一個人送的,還說出這種話。

“秦少爺說笑了,您已經有那麽多姨太太了。”

“她們?切……”秦書培很是不屑,道:“她們怎麽比得上你。不瞞你說,我雖然有十房姨太太,但是正室的位置可一直空著呢。就等你!”

“秋娘,春宵苦短啊。”秦書培挑了挑眉毛,猥瑣的眼神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