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剛才是我造次了,隻是事出有因,這隻野雞明明是黃仙兒的娘黃氏拿來給我過生辰補身子的,您家吃得歡卻隻剩點湯和骨頭給我們是什麽意思,還欺瞞爺爺,想讓爺爺出頭為您要錢麽?”

杜秋娘的話說得委婉,但是在場的眾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杜明禮立刻回過了味兒,他剛才可不就給杜周氏要錢來著。

“周氏,你是什麽意思!”杜明禮一拍桌子怒道。

杜周氏嚇得渾身一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道:“我……我是不知道……這隻野雞……”

杜燕兒忽的站了起來,卻是對著杜秋娘懇切道:“姐姐,我娘她是不知道這隻野雞是你的,隻見到在廚房裏,不知者不怪嘛。我娘她也是太想爺爺表揚了,這幾日爺爺光表揚嬸子了,我娘她才……”說著端起自己碗裏還剩了一大半的野雞肉,對著杜秋娘道:“姐姐,我這裏的野雞肉還沒動,就當是給我娘賠罪了,別怪我娘了好不好?”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事情就成了杜周氏隻是想孝順杜明禮,想得到一句稱讚罷了,而野雞的事情,撇得幹幹淨淨。

她杜周氏天天幹活都沒被表揚,而王三娘卻是拿著杜明禮的銀子給杜明禮送了回酒就得到了誇讚,換誰都會心裏不平衡。

杜秋娘看著杜燕兒人畜無害的臉孔,那水汪汪的眼底分明是嘲笑的意味。

杜秋娘收斂起生氣的表情,轉而平和的笑笑,道:“看妹妹說的,我也不是在怪大娘,大娘整日的勞作,又是為兄弟們做衣服,又是操持著家務,就算是我娘說了,事情一多忘了也是有的。這野雞我也不是要獨吞的意思,本來大家就是一家人,好東西都是要一起吃的,隻是這說出去沒得叫外人笑話,說我杜家連隻野雞的功勞也要爭搶。”

杜周氏一天忙到晚為的不還是她自己的家,又不是別人家,王三娘都告訴了還要爭功勞,這才是上不得台麵的。

杜燕兒的話說得雖好,但是她忘了一點,就是杜明禮在乎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他杜家一家之主的地位,杜周氏的蒙騙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你們都給我坐下,今天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誰也不準再說什麽。周氏,諒你再忙這種事情也忘記了麽!還要問應貞家要錢,誰教你的這般眼皮子淺,我到要去問問你娘家。”

杜應福急忙道:“爹,我回去教訓她。嶽父嶽母那裏就算了吧,免得傷了情麵。”出嫁的女兒因為這種事情被婆家找上門,那以後在村裏就沒法做人了。

杜周氏這才知道了杜秋娘的厲害,她不是王三娘和杜應貞,讓人欺負了就欺負了。她簡直就是睚眥必報。

“爹,我錯了。”杜周氏不情不願地道了歉。

悶悶地吃過了晌午飯,依舊是杜應福去田裏忙活,杜應貞去學裏忙活,其餘人各回各家。

房裏,杜秋娘跟王三娘才坐下來準備做絹花兒,隻見門口站著個人影,因為擋住了光線,隻看得出是個少年。

“杜小姐,杜夫人。”

杜秋娘聽出這是前兩天在翠玉閣遇到的錢少白的聲音,忙叫了他進來,他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洛清冬,還有一個卻是在浣花溪邊見到的李宏裕。

王三娘忙起身招呼他們坐下。

錢少白稍微看了看房間裏的環境,隻見房子很是破舊,兩張床占據了東西兩邊,中間的梁上掛著吊起的簾子,窗戶是漏風的,但是打掃地十分幹淨整潔。

三人在兩張長板凳上坐了。李宏裕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杜秋娘,杜秋娘見到他也是緊張地很,生怕他將自己擺攤賣畫的事情說出來。

錢少白道:“杜夫人,我是替我爹來預訂絹花兒的。我爹說要訂帶花蕊不帶香的一百朵,帶花蕊帶香的兩百多呢,十日交貨,可來得及?”

杜秋娘盤算了一下,她跟王三娘一天撐死也就能做個十七八朵花,這加起來統共三百朵,怕是做不完,除非找人幫忙做。這個念頭一起,杜秋娘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黃氏了,再者若是想法子讓其餘人也幫忙,又不讓那個她們知道絹花兒的做法,倒也可以。

“成,這個活,我們接了。”

王三娘心裏剛算完她們是來不及的,沒想到杜秋娘已經答應了,礙著錢少白他們在,她也不好駁了杜秋娘的話。

錢少白聽完卻是回頭看了一眼李宏裕,見他微微點頭,這才從腰間拿了錢袋子交給杜秋娘,笑道:“好,這裏是十兩定金,十日後我過來取貨,再將剩餘的九兩送過來。”

杜秋娘結果沉甸甸的錢袋子給了王三娘。收了錢他們也該走了,沒想到錢少白笑了笑,指著李宏裕道:“杜姑娘,他就是那個出了上聯的人,他叫李宏裕,今日非得過來看看你。”

李宏裕站起身,作了個十分標準的揖,頷首道:“在下李宏裕,聽聞杜姑娘對出了在下的上聯,今日一見,杜姑娘果然不似一般的女子。”

杜秋娘一邊思量著他這句“不似一般的女子”指的是那件事,一邊福了福身當做了回禮。

王三娘見他們說著什麽對聯的事,她也聽不懂,便笑道:“我出去看看曬的野**去,你們說話。”說著便出去了。

洛清冬看著王三娘的背影,張嘴就道:“杜姑娘你娘倒是識趣,隻到咱們李公子對你有話說。”

杜秋娘微微皺眉,心裏有些不舒服,洛清冬再是有錢人家的公子,那也是小輩,怎麽對她娘如此評頭論足。

李宏裕幹咳了一聲,洛清冬急忙乖乖閉嘴。

這下杜秋娘卻是看不懂了,這李宏裕穿著打扮都像是小廝,就算他是皇甫頌的學生,這兩個富家子弟也不必如此的言聽計從吧。

接著錢少白便跟著洛清冬去了一邊的牆角等著,讓大堂的位置留給了李宏裕和杜秋娘。

杜秋娘心覺奇怪,眼神中便多了幾分警覺。

李宏裕低頭笑了笑,抬頭看著她道:“怎麽,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