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娘趴在窗台上,將自己上午的遭遇說了一遍,還答應她們賺了錢一起分。

“我家有驢車耶,我爹娘下午要去田裏拔草,一下午都不在家呢。”

“我也去,我爹娘也去田裏了。”

……

於是很快就達成了共識,驢車由劉小鳳出,筆墨紙杜秋娘帶著,桌子就去周如玉家搬,板凳就從黃仙兒家裏搬。合計完了,杜秋娘趕緊起了床,將筆墨紙從窗戶裏遞出去。自己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假裝是出去玩耍。

去集市的路上,杜秋娘便將規則跟她們說清楚。一封書信十文錢,她寫信的拿五成,其餘五成她們幾個人分。當然,拉客這種活就靠她們了。

到了集市,杜秋娘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擺攤,怕被她娘發現,隻在離城稍遠的歪脖子樹邊擺了一個攤,寫了個“代寫書信”的招子掛在旁邊。

“來人呐,寫信啦,十文錢一封嘞!”杜秋娘帶頭喊了一聲。接著周如玉她們也跟著站在攤子兩邊喊著。

但是人來人往的,喊了小半個時辰,也沒人來看一看。

“秋娘,我好渴啊,要不咱們回去吧。”周如玉打了退堂鼓。

“是啊是啊,這麽久了都沒有人。”劉小鳳和黃仙兒異口同聲道。

杜秋娘皺著眉頭看著這些人,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人要寫呢。就讓周如玉她們看著攤子,自己往集市前麵走了走,隻見不遠處已然又擺了一個“朱秀才書信”攤,一個秀才模樣的男人正在替人寫,攤子前站著三四個人在那裏。

“咱們不寫書信,咱們賣書畫吧。”杜秋娘回到攤子前,對著幾個人說道。朱秀才跟鄉下小女孩,誰都不會選她吧。幸好她留了一手,帶了空白的畫軸。

周如玉等人忙幫著把畫軸鋪好,便喊了開來。“賣畫嘞!賣畫嘞!三十文一張畫!現畫!”

“現畫?真的假的?”路上的人聽了,再看擺攤的是幾個小姑娘,都好奇起來。

杜秋娘有模有樣地站了筆墨,抬頭看了看萬裏無雲的天空,心想既然是初秋,那就畫上**吧。心中想起了前世見過的一幅圖,便照著那樣子描了出來,靠著這一支筆,秋娘想著作畫的手法,倒也畫了出來。雖比不得名家,掛在家裏附庸風雅也是夠了。畫完畫,在看熱鬧的人的“嘖嘖”稱讚中,杜秋娘又題了首會背的詩。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離趣味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好字,好畫!出自一個小姑娘之手,實乃奇跡也。”人群中一人說道。

“呀,這不是白馬書院的皇甫先生麽!”人群中一人驚呼,人們頓時朝著那人看去。

杜秋娘隻見那是一個續著長胡子、頭發花白的男人,一身白色長袍顯得很是出塵,腰間鑲玉的腰帶又很是尊貴。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裏?這是誰教你的?”他走上前來問道,似乎對杜秋娘很感興趣。

“小女隻是偶出賣畫,姓名住址自不必留,至於這書畫,是我自己學的。”杜秋娘才不想出名,否則被她爹知道了真的要打她了。

“自己學的?”皇甫頌若有所思,接著便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和一張名帖放下,“小姑娘,你這畫我要了。這是我的名帖。白馬書院每年秋日九月十五招生,你若是有興趣,明年帶著這名帖來就是。”

杜秋娘拿起名帖,隻見上麵寫著:皇甫頌,白馬書院聚賢堂先生,還有一個私印。

“先走,告辭。”皇甫頌叫小廝拿了畫,便上了車。

車上,一個十三四歲的俊秀少年端坐在車廂主位上,半撩起窗簾看著杜秋娘。

皇甫頌坐到旁邊,道:“世子為何要我把名帖給她?她不過是個鄉野女子,若有兄弟,這名帖拿回去恐也不是她的。”

少年笑了笑,道:“無妨,皇甫先生,還需麻煩您打聽一下她是何人。小小年紀邊能臨摹我父王的畫,還能畫出神韻,也是難得。”

皇甫頌會意,點了點頭。遂招呼車夫疾馳而去。

外頭。

“小姑娘,你這畫還畫嗎?”人群中有人道。

“不了,今日收工了。”杜秋娘忙叫周如玉她們把東西收起來。這皇甫先生這麽大的手筆,恐怕一會兒傳開大家都要來看熱鬧了,被她娘發現就完蛋了。

四人去換了銅錢,足足三百八十文。按照來時的約定,杜秋娘拿了一百九十文,剩餘的便分給了周如玉她們。

回到村裏已經日頭漸消,大家都擔心自己父母回來看到她們私自用家裏的東西,都早早回去了。

杜秋娘正要回家,卻隻見沈睿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向她招手。杜秋娘裝作沒看見隻管走,他卻追了上來。

“秋兒,秋兒,你等等我!我有話說。”

“你有什麽事?”杜秋娘不得不站住,但也下意識離他遠一點。要不然這裏時不時有個人冒出來,杜秋娘恨不得當場就殺了他。

沈睿不解道:“秋兒,你對我為何如此疏離。”

“男女有別。”

“你的頭可好些了?今日聽說你去我家,我娘可有為難你?”

“沒有。”

“還有事麽,沒事我走了。”杜秋娘轉身就要離去。

沈睿擋在她麵前,委屈道:“秋兒,咱們向來很要好的。你為什麽?可是因為我沒去你家提親?那都是因為我娘她……”

“夠了!”杜秋娘要笑出眼淚來,他現在“真心實意”的樣子同前世的沈睿如出一轍,叫她惡心。難道她還是前世那個傻愣愣的杜秋娘麽,聽他的哄騙。“沈睿,你給我聽好,你可千萬別去我家提親,我跟你不可能。還有,別秋兒秋兒的叫我,你不配。”

沈睿眼圈頓時紅了,咬著唇道:“秋兒……不,秋娘,一定是我娘為難你你才這樣的。你放心,我回去……”

杜秋娘冷笑著搖了搖頭,沒聽他說完便繞過他走了。

杜秋娘回到家,隻見杜周氏正坐在門口做衣服,忙繞到一邊回去自己房間。

“杜秋娘,鬼鬼祟祟地幹嘛呐!還想跑?”

杜周氏衝上去拽住她,隻見她懷裏一個包袱,便去扯住。杜秋娘自然是不給,一扯之下包袱散開,筆墨紙硯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