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王三娘便去了集市上,照著杜秋娘交代的,買了綾羅、各色紗、鐵絲、珍珠,還有一些水果、香片和一壇子上好的女兒紅。
房裏,杜秋娘將材料都擺在桌子上,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拿著不料,剪剪裁裁。
王三娘看著又搭不上手,又心疼這麽好的綾羅和紗被剪成一片一片,又害怕杜秋娘剪到了手,煩躁不已。
“娘,去拿個酒壺來,裝上一壺給爺爺。我說過要孝敬他的。”
“好。”王三娘倒了一壺酒,一邊心疼著銀子,一邊送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隻見杜秋娘手裏已是拿了一朵鮮豔的海棠花,粉中透紅,花瓣層層疊疊,煞是豔麗好看。
王三娘讚歎道:“秋娘,這就是你說的絹花?可真漂亮!”
杜秋娘笑道:“這還是個草樣罷了。我先試試的。娘,家裏有爐子嗎?”
“有啊,在外頭呢。你要娘就給你搬過來。”
“先不必了,我得做些調香的物事來。”杜秋娘想著把她調的香灑在花上,這樣一來有形又有味道,才跟真花無異。
王三娘驚訝道:“調香?!秋娘你什麽時候學的調香?”
杜秋娘心知自己又嚇著她娘了,忙解釋道:“我出去玩的時候見人弄過,那人教了我。”
“我的乖乖,秋娘,你還有多少本事是娘不知道的?”
杜秋娘笑了一笑,道:“就這些了。”她總不能說是她前世多活了十幾年積累的吧,那非嚇死她娘不可。
一下午的時間,秋娘都在弄調香的物事,能買到的便買,不能買的便自己做。到了晚上,瓶瓶罐罐的已經堆滿了**的小桌。
晚上吃飯,杜周氏看著王三娘頭上那多鮮豔的紗海棠,心裏羨慕不已。
“喲,弟妹,這絹花真好看,一定很貴吧。”
王三娘笑道:“不是買的,這是秋娘做的。”
杜周氏道:“喲,秋娘啊,手真巧。聽說你們買了不少綾羅紗什麽的,這是要做花兒賣了?”
王三娘正想回答是,杜秋娘搶先說道:“大娘真是什麽都知道,就像是留了眼睛在我們屋裏似的。”她可不想杜周氏知道的太多,免得她又添麻煩。
杜周氏見她諷刺,笑道:“這是什麽意思,大家住在一個院子裏,知道你們買什麽有什麽奇怪的。我呀,就擔心爹那二十兩銀子,可經不起亂花。”
杜秋娘冷笑道:“大娘放心,秋娘一定守好那二十兩銀子。”
杜周氏扭頭對杜明禮道:“爹,我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明禮淡淡道:“說。”
杜周氏道:“爹,我們家三個孩子要養活呢,您把體己都給了二弟家,萬一這錢沒了,這……”
杜明禮皺眉道:“有話直說。”
杜周氏道:“哎,說句不怕二弟弟妹惱的話,這驢車錢是不是該漲漲了。”
杜應福急忙喝道:“周氏,這是什麽話,雖然咱們家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還有爹要贍養,可是錢是爹的,爹愛給誰就給誰,哪有占便宜的道理。”
杜周氏委屈道:“我這是吃虧,虧大了。”
杜秋娘見他們這一唱一和的,杜應福明麵上看反對杜周氏,可話裏話外莫不提醒杜明禮她家多過分,多占便宜。看來她家這次又要吃虧。
果然杜明禮皺眉道:“這話也有道理。應貞,你看呢?”
杜應貞道:“我聽爹的。”
杜明禮道:“好。依我說,現在驢車五十文一個月,那就六十吧。應貞,三娘,你們看如何?”
“好,聽爹的。”
杜周氏還想說什麽,被杜應福瞪了一下閉了嘴。
回了房,杜周氏安頓了兩個孩子,一屁股坐到**。
“你剛做什麽不讓我說,老爺子太偏心了,一個月十文,他也好意思說出口!”
杜應福給她倒了杯水,道:“是你太著急,前天老爺子才給了錢,你今天就來說這個。等著看吧,秋娘八成是要被逐出去了,到時候整個杜家隻有咱們家有孩子,爹的錢不都是咱們的。”
杜周氏擔憂道:“可我今日看的那花挺好的,難保生意不好。”
杜應福笑得唇上八字胡顫動:“婦人之見,生意那麽好做的。就算做好了,我也有辦法讓咱們分一杯羹。”
茅草房中,杜秋娘搗鼓著那一堆瓶瓶罐罐,按照《百香譜》裏的方法,做一些簡單的香來。
王三娘在邊上看著罐子裏的水汽咕嚕咕嚕往外冒,問道:“秋娘啊,這香咋全是水,這可怎麽賣啊?”
杜秋娘笑道:“娘,這可不是賣的。煮出來泡絹花,香香的多好。”
王三娘誇道:“秋娘真能幹!”
杜秋娘將王三娘頭上的海棠花摘下來,撣了些香水在上頭,吹幹了再戴在王三娘頭上,頓時發間生香。
杜明禮一邊畫畫,一邊看著他們母女,歎氣道:“哎,真拿你們沒辦法。”
杜秋娘走過去看了看杜明禮的畫,見他畫了一幅春山圖,順手拿起筆在山上塗了一片滿山紅。“爹的畫就是素了些。”
杜應貞看著畫,驚道:“是比剛才好多了。”
王三娘笑道:“你呀,太不相信秋娘了,秋娘的本事,依我看比你大多了。”
杜秋娘道:“等咱們有了錢,就去鎮裏買一處宅院,再置一些田地,讓爹娘都享清福。”
杜應貞道:“你呀,還是先把這個月利息還上吧。”
之後三四日,杜秋娘與王三娘就關門在家裏做各式各樣的絹花。最簡單的就是做個花樣子,再者精致的加一些小珍珠花蕊,最好的便是再灑了香。
那日早上太陽剛出來,王三娘便架著驢車,帶上杜秋娘和貨品去了鎮裏的集市。
鎮裏果真十分熱鬧,滿街都是吃的玩的。杜秋娘前世裏也來過鎮上,但是都是為了做生意,也沒好好逛過,心想著把東西賣完了,得好好玩一趟才不負此行。
王三娘道:“秋娘,你看咱們在哪裏擺攤合適?這地方都占滿了。”
杜秋娘隻道:“再往前走走唄。”她記得這條街上有兩家首飾行,兩家妓院,去那裏賣總比大街上隨便擺攤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