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媳婦養成記(三)

糖糖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藏了起來。

囡囡等了好一會,卻發現身邊的人依然沒有動靜。

她有些不高興了,爬坐起來,抱著被子,嘴巴癟了癟,抽泣了兩聲,接著嚎啕大哭。

糖糖猛的掀開被子,秀氣的小眉毛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大晚上的你哭什麽,哭多了會招鬼的!”

囡囡的哭泣聲停頓了下,眨著水樣的大眼睛,無辜又可憐的看他,“沒有故事聽,我睡不著覺,哥哥壞,哥哥討厭,囡囡不喜歡哥哥!”

說完,她呼呼兩聲,又哭上了,比剛才的聲還要大。

糖糖憤恨的抓了抓頭發,最終妥協,“好了啦,講故事,我講故事,你閉上嘴!”

幾乎是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囡囡的哭聲戛然而止,有起有落,有始有終,斷的那叫一個幹幹淨淨。

還很配合的躺回被窩裏,朝糖糖伸手,“哥哥,你快睡啊,好晚了,你躺下給我講故事嘛!”

糖糖內心是崩潰的,卻也是無奈的。

誰讓他想睡個安穩覺呢,不講也得講。

小小的室內,深夜人靜時,響起了兩人個稚嫩的對話聲。

故事這種東西,以糖糖的智商,簡直是不屑於顧,所以他講的故事,很怪異……

“從前,有個小販,深夜露宿破廟,到了子夜時分,破廟外一個白影……”

“哥哥,我要聽小白兔吃蘿卜的故事……”

糖糖怒:“誰跟你說兔子愛吃蘿卜,兔子根本不吃蘿卜!”

“不嘛不嘛,我就要聽兔子吃蘿卜,就要聽!”

“你再吵吵我不講了!”

“嗚嗚……哥哥欺負人,哥哥凶我,我要去找香姨……”說是找,可壓根也沒見她掀被子下床。

糖糖不得不認慫,“好啦!我講……”找他娘?那還了得。

不一會,溫暖的室內又響起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從前,有隻小白兔,夜裏去挖蘿卜……”

“為什麽要夜裏去挖蘿卜,為什麽白天不去呢?”

糖糖:……

糖糖在忍受著無窮無盡的折磨,另一邊,小葫蘆的情況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衛瑤才多大,正是鬧人的時候。

本來木香派了奶娘跟一個婢女,住在小葫蘆的隔壁,方便照顧嬰兒。

想法是很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小葫蘆睡的正香呢,就被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吵醒。

他蒙上被子,想繼續睡,可是那一陣陣不休不止的哭聲,就像緊箍咒似的往他腦子裏鑽,擾的他腦袋嗡嗡的疼。

終於,在堅持一會之後,他實在受不了。

爬起來,拉開門跑到隔壁,一把推開房門,小臉滿是怒容的質問道:“她怎麽還哭!”

奶娘自然不敢得罪這位小少爺,歉意的解釋道:“小主子息怒,衛瑤小姐還沒出百天,鬧夜是很正常的,奴婢正在哄,可能過會就不哭了。”

“什麽叫可能?不行,你們把她抱走,抱的越遠越好!”

“這可不行啊,沒出百天的孩子,夜裏不能抱著亂走,否則對她不好,小主子再忍忍,奴婢再哄會,興許就哄好了,”奶娘焦急的拍哄著衛瑤。

可是不管她再怎麽拍,衛瑤就是哭個不停。

小葫蘆急的在抓頭發,最後實在受不了,很想好好教訓衛瑤。

於是他怒氣衝衝的走進去,伸高了手臂,“把她給我!”

“這……”奶娘猶豫。小主子的神情,叫她看著不放心。

小葫蘆等的不耐煩,一把將嬰兒包袱搶了過來。

那小小的包袱到了小葫蘆手上,輕軟的小身子,讓小葫蘆呼吸一滯。

好小的嬰兒,好軟的身體,他很小心的捧著,生怕勁用大了,捏痛了她。

又怕勁小了,把她摔著。

這是小葫蘆第一次正麵衛瑤的存在,上次的不算。

上次是被老娘逼的,他心裏反感的要命,根本沒有用心去看。

奇異的是,衛瑤到了他懷裏,忽然不哭了。

眨著水盈盈的大眼睛看他,眼珠子轉來轉去,像兩棵成熟的黑葡萄,漂亮極了。

奶娘驚喜的道:“真是奇事,想來衛瑤小姐很喜歡小主子,你抱著她立馬就不哭了。”

小葫蘆眉頭一皺,又把繈褓往奶娘懷裏塞,“誰要抱她了,小爺要回去睡覺,你慢慢哄吧!”

繈褓一到奶娘手裏,衛瑤就又哭了起來,雙手雙腳在繈褓裏拚命蹬著,扯著嗓子,一聲比一聲哭的淒慘,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奶娘驚道:“哎喲,瞧瞧這小模樣哭的多傷心,這要是再哭下去,非得驚動夫人他們不可。”

小葫蘆都已經走到門口了,拉著門框的手一頓。

想到自家老娘被吵醒的樣子,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算了,要是大晚上的再來河東獅吼,那叫一個恐怖。

小葫蘆認命的走回去,從奶娘手裏抱過衛瑤。

果然,小衛瑤一到他懷裏,立馬便不哭了。

眨著眼睛,懵懵懂懂的看著他。

眼淚還掛在睫毛上,所以她這個樣子,別提有多心疼人。

小葫蘆抱著衛瑤,回了自己屋,將她放在**,衛瑤感覺不對,眉頭一皺,嘴巴一癟,做好大哭一場的準備。

哭一場的準備。

“你可真難伺候,”小葫蘆趕緊跟著爬上去,靠在她臉旁邊,可以說是跟她臉,貼著臉,這樣衛瑤便不哭了。

奶娘一直等在外麵,過了會悄悄推開門走進來。

看到兩個娃兒都已經睡著,彼此臉緊挨著的模樣,叫人看著又愛又憐。

她給兩個娃兒蓋好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夜相安無事,天快亮的時候,小葫蘆是被熱熱的暖意驚醒的。

是的,他睡的正香,忽然感覺肚子上一股暖意。

起初他也沒太在意,於是翻了個身。

可是很快的,暖意成了冷意,濕噠噠的,很不舒服。

小葫蘆用手摸了摸,摸到了水漬。

他眨了兩下眼睛,突然坐起來,低頭看去,肚子上居然濕了一大片。

他第一個反應,是自己尿褲子了?

可是不對啊,他早幾年就沒再尿褲子子。

既然不是他尿的……

小葫蘆扭頭,正迎上一雙黑幽幽的眸子。

衛瑤裂開小嘴,對著他無聲的笑。

“啊!”小葫蘆飛快的跳起來,再跳下床,一邊脫衣服,一邊往後屏風後麵的浴桶跑去,獨留躺在**伸胳膊蹬腿的衛瑤。

很顯然的一點是,小葫蘆蹦躂的太早了。

從這一天開始,他的**無奈的多了個小不點。

再過幾天,喂奶換尿片擦屁股這種事,都落到他的頭上,他成了衛瑤的專職小保姆。

以為這是他願意的嗎?

怎麽可能!他一百個一萬個不願意。

可是衛瑤隻認他,哭的時候要他抱,哄睡覺的時候,也要他抱,要是換個人,立馬就驚醒了,然後就是哭個不停。

連紅葉來來去去,她也無所謂。

喂奶就更得小葫蘆了,隻有他抱著,衛瑤才肯乖乖吃飯。

按木香的話,這是注定的緣份。

小葫蘆卻不以為然,分明是孽緣。

滿了百天,衛瑤會笑了。

她對著小葫蘆總是笑的最多,換說糖糖跟小葫蘆是雙生子,可是每當糖糖想逗逗她時,人家很不給麵子的哭起來。

到了七個月時,衛瑤會坐會爬,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說些什麽。

會爬的娃兒,最是最人擔心。

有一回,奶娘趴在她床邊睡著了,並未睡著的衛瑤,竟從小**爬下來,又爬到門口,折騰好半天才爬出門口。

接著,她爬啊爬,誰也不明白她是如何爬到小葫蘆書房的。

反正在眾人就聽見有東西撓門的聲音,糖糖跑去開門,看見趴在門口的衛瑤時,笑嘻嘻的回頭衝小葫蘆喊,“老二,你媳婦來找你了。”

小葫蘆沒顧得上跟他打嘴仗,也跟著跑出去,當看見衛瑤時,他的臉黑如墨炭。

“你怎麽來了!”

“唔唔……”衛瑤哪能回答他,隻張著手臂要他抱抱。

糖糖抱著手臂,靠在門邊,調侃道:“喲,你家媳婦真粘你,才一會不見,就找來了,老二,我看你以後一定是妻管嚴哦!”

“什麽是妻管嚴啊?”一個圓乎乎的腦袋伸過來,對著糖糖的臉,離的好近好近。

糖糖剛剛還笑呢,這會就笑不出來了,伸手推開她的臉。

小葫蘆這時已經抱起衛瑤,有些幸災樂禍的對囡囡說道:“妻管嚴就是以後都讓糖糖聽你的,你說一,他不能說二,你往東,他不能往西,囡囡,你要是不把他管住了,長大以後他就跑了,到時你就隻能找地方哭去了。”

“別聽他胡說,”糖糖扯住囡囡的小辮子,把她往書房裏拖。

囡囡若有所思的歪著看他,一把奪回自己的小辮子,“他說的很有道理啊,相公,你以後都得聽我的,不然我不饒你!”

糖糖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直感覺後腦勺有根筋直跳跳,“笨豬,他就是騙你呢,快進去上課。”

或許是小葫蘆那句‘長大以後他就跑了’刺激到了囡囡,坐在凳子上想了好久,然後他跑到糖糖跟前,用胖乎乎的小手戳著他的臉,“我才不是笨豬,你看香姨就是好厲害,把赫連伯伯管嚴嚴的,還有衛伯伯也是,何伯伯……”

囡囡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過去。

糖糖悲慘的發現,好像真是那麽回事。

數完了所有人,囡囡得出了最終的結論,“所以呢,我決定以後還是得讓你什麽都聽我的,這樣你長大了,才能跟他們一樣厲害。”

按著囡囡的想法,隻有被妻管嚴的人,才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所以,為了讓糖糖成為赫連伯伯那樣的人,她一定得把他管好了。

糖糖頭痛的撫額,“你這個笨豬,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小爺懶得理你,想管小爺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有個不著調的老娘,已經是他的不幸。

現在這個老娘又生了一個,忙的沒空管他們。

他好不容易脫離魔掌,可不想再掉進另一個魔掌。

小葫蘆將衛瑤抱在胸前,滿臉都是得逞的笑,“囡囡,他說你不是他媳婦,他還要再找一個媳婦呢!”

糖糖惡狠狠的瞪了眼小葫蘆,心道不妙。

果然,囡囡愣了愣,接著便是嚎啕大哭。

一邊哭,還一邊指責糖糖始亂終棄,還說了一堆,叫人啼笑皆非的話。

這些話當然不是她想出來的,是有回看到街上有人吵架,學來的。

囡囡一哭,也不知是不是受她的感染,還是因為她哭的聲音太吵,衛瑤也不高興了,嘴巴一癟,說哭就哭。

於是乎,這個晴朗的早晨。

糖糖跟小葫蘆各自哄著各自的媳婦,哄的快要崩潰。

打那之後,他倆達成一個共識。

衛瑤跟囡囡共處時,千萬別將她們其中一個惹哭,否則後果太可怕。

既然說了不惹哭,時間一長,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中,糖糖真成了妻管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