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景又回到了醉生夢死裏。
藍夜吧台最右邊的位置終於迎來了它舊日的主人。
他又開始趴在吧台上懶洋洋的看著大廳裏來來往往的客人。
叢朗沒有再在他眼前出現過。
仿佛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戀的那段時光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夢。
現在夢醒了,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然而心口卻多了一條見骨的傷口,每每在深夜鮮血總是會洶湧的流淌。
有時候藍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享受過人世間光和溫暖的遊魂,如何還能忍受地獄裏的黑暗和空****。
藍景其實真的很想把跟叢朗有關的記憶都從腦子裏剝離出去,日子太難熬了,以至於有時候他真的有那種堅持不下去的頹喪想法。
隨著立春,C市空氣裏的那點冬日殘留的寒意終於消失殆盡,天變得晴朗暖和起來,酒吧裏每晚的客流量也開始明顯見漲。
藍景放下了給二號桌的果盤,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今晚有兩個服務生請假,人手有些緊張,他便頂崗上位,給自己找點事做。
“朗哥,就是這裏了。”尹航指了指眼前裝修很有特色的玻璃大門。
叢朗瞧著模糊視線中閃爍的‘藍夜’兩個字,回頭看了尹航一眼,語氣不冷不熱地問,“你敢來這種地方?”
“沒有!我從來都不來的!”尹航連連擺手,怕叢朗誤會似的趕緊解釋道,“是我那幾個朋友約了這裏,我從來不在外麵亂喝的!”
叢朗唔了一聲,勾了勾唇。
尹航有些心虛的閃躲開了目光,低聲認錯道,“朗哥,我下次不來了。”
叢朗沒吭聲,微微仰頭看著頭頂的招牌,半晌才說,“進去吧,你朋友不是在等?”
尹航趕緊上來扶住他。
“老大,十號桌要兩杯檸檬水,您要不勞駕跑一趟。”
“不去,”藍景煩躁的枕著胳膊擺擺手,閉著眼罵小A,“現在不忙了,你自己滾去送,別偷懶。”
說著,他換了條胳膊,繼續枕著睡覺。
旁邊的小A卻一疊聲的叫他,“老板老板老板!”
“死了!”藍景煩躁的抬起頭。
“你看你看,誰來了!”小A朝前努努嘴,藍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不禁微微眯了眯。
“叢少帶了個生麵孔啊,我好像沒見過,不過這臉確實可以。”小A嘀嘀咕咕的一邊評價,一邊拿對方跟自己做比較。
除了那張臉太過豔俗之外,他覺得自己屁股和腰一點兒都不輸給對方。
“去送水。”忽然腦袋被人拍了一巴掌,藍景不知何時從直起身的姿勢又改為了趴著,好像對小A剛剛說的八卦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小A委屈的撇撇嘴,扭著細腰端著托盤走了。
藍景閉著眼睛,這會兒怎麽也睡不著了,他不知道叢朗帶著人來幹什麽,但目光交錯的瞬間,他看到了那個叫尹航眼中的示|威。
“朗哥,這裏怎麽都是男的?而且他們……他們……”尹航眼神亂瞟著,聲音略帶緊張地問。
“這裏是gay吧。”叢朗平靜道。
“啊!?”尹航像是才知道似的猛地瞪大眼。
“航,這裏!”有人衝他們揮了揮手。
尹航立刻帶著叢朗過去,剛到跟前,就抱怨道,“你們怎麽找了這種地方啊?”
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二人不由的愣了愣,全都看向尹航,瞧見對方給他們使勁打眼色,他們立刻會意。
其中一個一拍額頭道,“嘿,這不是聽說叢少都不喜歡女人麽,所以才找了這麽一個地方,叢少不會生氣吧?”
叢朗麵容含笑,搖了搖頭。
“朗哥,這兩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們當練習生的時候住一個宿舍。”
尹航順勢給叢朗分別介紹了兩個年輕人的名字。
“你們好。”叢朗得體的笑了笑。
或許是尹航早已經給他們說過叢朗的身份背景,那二人滿臉諂媚的跟著尹航都叫叢朗為朗哥,並且招手叫了一瓶價值五位數的酒。
藍景知道,叢朗有一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遇到任何人他都能遊刃有餘的跟他們談笑。
他仿佛天生就是為這歡場而存在的。
果然,在藍景眼角的餘光裏,叢朗已經成了那三個人的主導者,他笑盈盈的聽著他們的談話,偶爾說一句,就能引得那幾個人眼中一片狂熱。
藍景心裏有些不舒服,轉開了眼,有個服務生卻湊過來,低聲道,“老板,12號桌有人叫你。”
藍景眉心一跳,抬起頭問,“哪個?”
“穿銀色條紋夾克的。”
藍景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穿著銀色亮片條紋的尹航正好轉過頭來朝他招招手。
藍景盯著他,幾秒鍾後,雙手插兜走了過去。
“是你?”剛走到跟前,尹航卻故作驚訝的站起來。
藍景冷眼與他對視。
“我剛剛叫服務生,怎麽是你來了?”
頓了幾秒,尹航恍然大悟道,“難道你在這種地方上班?”說著他皺起眉,“父親知道了肯定要傷心的。”
藍景朝後看了一眼眉心微蹙的叢朗,偏了偏頭,漫不經心地問,“你父親誰?”
“顏鴻,”尹航話音稍停,似乎是想看看藍景的反應,但藍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給他,隻語調冷笑道,“我怎麽不知道顏鴻有你這麽個兒子。”
尹航一噎,“我是被父親從小收養的,前兩天我回家才知道你是我哥哥。”
藍景歪歪斜斜的站著,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倒是心裏略有些訝異,沒想到這人還能跟顏鴻扯上關係。
他襯衣扣子開了三顆,鬆鬆垮垮的掛在肩頭,精致的鎖骨跟大片胸膛都暴露在空氣中。
頭頂燈光曖昧,他整個人都給人一種**|靡浪**的感覺。
尹航看著這樣的藍景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他今晚把叢朗約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想讓對方知道這個人在外麵幹的什麽營生,讓他知道藍景是個怎樣的貨色。
那天從餐廳離開後,叢朗在樓下問他,“如果那是杯開水,你也潑麽?”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裏沒什麽情緒,但尹航嚇的沒敢吭聲。
後來叢朗讓他走了,自己打車回了住處。
從那天開始他就沒敢再聯係過叢朗,直到從劇組裏出來,又掌握了藍景的諸多信息後,才壯著膽子約了他見麵。
“這就是你那個殺了自己母親,又差點殺了自己父親,從家裏逃跑的那個哥哥?”旁邊有人突然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