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做輪椅本身並不難,但是那麽多人都見過椅子和馬車,也沒見誰能夠想到把這兩樣東西結合到一起的,更何況,周長寧想出這東西的初衷還是為了能讓周老爺子和老太太不那麽勞累,因而,此刻看著來圍觀這個新奇玩意兒的眾人,周老爺子心裏可別提有多舒坦了:“我來試試。”

當然,也不會有人跟他爭搶這個優先試用權,周老爺子坐了上去,周大新握住輪椅後麵的把手推著他,在做的時候,為了避免輪子過於光滑而失控,他特意做成了類似於鋸齒狀的,可以增大輪子和地麵之間的阻力,這也就是在官道上,道路比較平坦,輪椅才能派得上用場。

“爺爺,怎麽樣?還適應嗎?”看著周老爺子享受地被自家兒子推著走的模樣,眾人自然不敢開口催著他老人家,周長寧可就沒那麽多顧忌了,如是問道,與此同時還補充道:“這椅子畢竟是木板做的,坐久了也容易硌得慌,明天抽空讓三嬸縫兩個大小合適的軟墊子,您和奶奶也能坐得更舒服些。”

木板又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東西,這玩意兒的工藝又算不上複雜,手熟了以後周大新兄弟幾個用不了兩個時辰就能做出來一輛,他們自然也打算不偏不倚地給二老一人做一輛了。

在一旁聽著的李氏自然應了下來,她的女紅是家裏女眷中最好的,平日裏偶爾抽空繡些帕子拿到鎮上去賣也能補貼不少家用呢,還湊趣兒著對老太太說道:“娘,您看長寧多孝順的,我們這些個大人沒考慮到的細節都讓他給想到了。”

人上了年紀以後,最值得欣慰的還不是家宅和睦、兒孫孝順嗎?何況,周長平沒有出生以前,周長寧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是家裏孫子輩兒唯一的男丁,周老太太對他的疼愛可是一丁點兒都不比老爺子少,聞言,臉上也綻放出一抹笑意,拍了拍李氏的手道:“不止長寧,你們也都是孝順的好孩子。”

周家這邊一家和樂,其他人家也看得有些眼熱,周成根率先出聲問道:“大新,這東西能賣我們家一個不?你也知道,我娘年紀也大了,跟著我們奔波一兩天還成,時間長了肯定是受不住的,原本我還在擔心呢,這下好了,我們家還是能勻出來一個人推著我娘走的。”

雖說剛剛看著周家三兄弟做感覺不難,但周成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沒有一丁半點兒做木工活的基礎就想上手,想做出來個成品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還不如掏點銀子幹脆買一個算了,這東西也就是賺個手藝錢,想來大新一家也不會漫天開價的。

“都是一個族裏的,說什麽賣不賣的話?隻不過,剛剛你也看到了,做這東西還是挺費時間的,一個晚上哪怕用過晚飯就開始做,估計也做不出來三輛,要不這樣,想要這椅子的你們各家自備木材,等我把給我娘做的那一輛組裝好以後就開始做其他的,成不?”

心中有所意動的又何止周成根一個人?何況,總不能他們一家人輕輕鬆鬆,看著其他的同族長輩每天累得筋疲力盡吧?這事兒周大新也做不出來,但是,事情總得有個先來後到,他總要先把自家剩下的那一輛做完再去做別家的活計。

聽得周大新話裏的意思是不收銀子,眾人心裏哪兒還有不樂意的呢?自然是連連點頭答應,這才回到了自家的地方。

然而,人群才剛剛散去,周大新也把那輛已經做好了的先放在了自家的板車上,卻是又有一個麵生的人湊了過來:“這位兄弟,瞧著挺麵生的啊,不知道怎麽稱呼?”

周大新看了來人一眼,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人家也沒表現出惡意來,他也就不好不回答了:“叫我大新就成,你是,桐鄉鎮上的人?”

“對!我叫董文旭,是在桐鄉鎮上開書鋪的,大新兄弟不是鎮上的人?”董文旭試探著問道,覺著有些奇怪,按理說能跟他們的腳程差不多的也就隻有一個鎮上的人了。

周大新隻是簡略回答了一句“我是青石鎮附近村子裏的”,別的什麽也沒多說。

似乎是看出來了周大新對於這些客套的談話並沒有多少興趣,董文旭也就不再寒暄,直奔主題地道:“大新兄弟,是這樣,我之所以腆著臉湊上來呢,是因為看到了剛剛老爺子坐著的那輛可以推著走的椅子,不知道你這東西賣是個什麽價格?我們家老爺子年紀更大,這兩日走著都有些受不住了,我也想買一輛來能讓老爺子省點兒力氣。”

方才周家村一行人圍到一起看著周老爺子試用輪椅,他見到這裏熱鬧便也湊近了些許來看,一眼便瞧中了這東西,有了這輪椅,不知道能給老爺子省多少力呢,他當兒子的看在眼裏也就不用整天揪心著老爺子萬一什麽時候累得一頭栽倒下去了。

然而,周大新卻並未一口答應下來,反而尋到了一處疑點:“董大哥家裏不是開書鋪的嗎?按理來說家中也不缺銀子使,就沒買過一輛馬車嗎?”他答應其他幾戶人家,那是因為知根知底;可是眼下,他自家又不缺銀子,即便有銀子在這逃荒路上也沒處使去,對於這貿然接近的人當然就會報以十二萬分的小心了。

對此,董文旭自然能夠理解,畢竟,連他們自家也是同樣,除了兩戶熟悉些的鄰居以外跟其他人也不怎麽搭話,畢竟,人心難測,誰知道什麽時候家底兒都會被人給摸清楚了呢?便耐著性子回答道:

“馬車自然是有的,我們家老爺子前兩年出診次數還比較多的時候,我們便專門尋人買了一匹馬,隻不過,鎮上的大戶人家那是有家丁在的,實在不行,花大價錢在鎮子上雇傭些好手也能護送他們,可是我們家就自己家裏那點兒人,哪裏敢在逃荒路上還這麽招搖呢?

老爺子便讓把馬車撂在家裏了,說句實在話,這會兒我早就後悔了,要不是擔心鎮上情況不明,甚至都有返回去把馬車再趕來的衝動了。”

老爺子有他的考量,但是這樣純靠一雙腳在走,得走到什麽時候去啊?他平日在書鋪裏守著,不見風吹日曬的,也算是養尊處優習慣了,就這兩天走的路程,加起來絕對能抵得過以往一年走的路程了,腳底心也早就磨出了血泡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