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 人們買豆腐回去要麽做湯,要麽燒菜,總之, 都得二次加工才成, 而周長寧的這個辦法,卻可以讓人們買了現成的帶回家就可以吃了。

帶著自己提前好幾天便在自家院子裏搗鼓出來的東西,周長寧來到了三叔家, 他今日為了幹活更方便些, 並沒有穿顯示出讀書人文雅身份的長衫,而是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挽起衣袖來,便在周三全夫妻倆的注視下開始製作起腐乳來。

整個工序並不算複雜, 有周三全夫妻倆幫忙, 周長寧很快便做完了,見他蓋上了蓋子,把罐子抱起來徑直放在了小院子裏右廂房外麵的屋簷下,那裏是一處通風陰涼的地方,周三全這才將信將疑地道:“長寧, 這就可以了嗎?這豆腐都沒煮也沒蒸的, 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曬一曬就熟了呢?更何況,上麵還有一層發黴的東西,這真的能吃嗎?不會有人買回去吃壞了肚子找上門來吧?”

也容不得周三全這樣不信任, 一則周長寧此前也基本上沒進過幾次廚房, 他下意識地就以為周長寧對吃食上的事情應該是一竅不通的才對,二則, 這樣製作豆腐的方法對他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 也大大超出了他的認知。

“三叔, 您就放心吧,保證好吃!這豆腐還得大概二十天才能好,左右,也就是這麽一罐子,咱們先試試水,要是你覺得好賣了咱們再做,總之,在別家暫時研究不出來方子的情況下,你這裏可就是獨門生意,隻要有人覺著好吃,不都得上你這裏來買嗎?”

以時下人們的知識水平,周長寧也很難用語言去解釋清楚豆腐發酵變成腐乳的原理,所以,對於周三全的懷疑,他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畢竟,三叔三嬸賺的可都是辛苦錢,這一罐子豆腐拿出去賣也能賣上一些銅板呢。

當然,周長寧之所以現在還不著急催著周三全趕緊做出下一批來,以搶占市場先機,也是有原因的,一來,腐乳究竟合不合郡城人的口味還是個問號,在沒有見到效果的前提下,周三全夫妻是不可能拿出家裏的銀錢陪著他一個“孩子”胡鬧的。

二來,就算別家豆腐鋪子得知這腐乳是用豆腐做出來的,可是沒有具體的方子,他們就算想要花大價錢去研究出來,最起碼也得走上一段彎路呢,因此,盡管腐乳的製作周期前前後後大概得快一個月的時間,但周長寧卻並不著急。

唯一讓他有些發愁的大概就是製作腐乳的另一樣原料——高濃度白酒了,現下許多人還是屬於酒量淺的那一掛,所以,各家酒肆賣的酒也都度數不高,距離製作腐乳用的濃度還差得遠,沒辦法,為了先做出一罐子來試驗,周長寧就隻能去街上買了現成的白酒回來,再做了簡易的蒸餾裝置,這才得出來了那麽一小瓶白酒。

也幸好,在穿越以前,周長寧雖然是文科生,但是理科同樣不差,甚至比起需要大量閱讀背誦的文科,他還是更喜歡偏向研究實驗的理科,更別提,實在沒辦法的時候,腦海中還有個金手指可以參照一二了。

總而言之,對於周長寧這些日子鼓搗的動作,周家人都是看在眼裏的,隻不過,在自家是因著有拿出白糖方子的先例,家人們知曉他怕是又有了什麽新想法,便都由他去了;而周三全夫妻倆之所以這麽配合周長寧的“實驗”,自然也少不了周老爺子的功勞。

左右一罐子豆腐才值幾個銀錢,就當是哄孩子玩了,周三全夫妻是這樣想的,行動上也就越發配合了起來。

另一邊,就在周長寧為了二叔三叔家的生意而想法子的時候,齊家也陸續在東陽郡推出了第一批白糖,推廣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他們倒也不希冀於一下子取代市麵上流通最多的蔗糖,畢竟,這裏麵摻雜著那麽多利潤,僅憑他們一家,還吃不下這塊大肥肉,所以,飯總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慢慢來吧。

而齊家的大本營雖然不在東陽郡,但是常年商隊來這邊,多次走動之下,自然也結交到了不少的人脈,社會上層人物的消息總是互通的,他也不需要多做什麽,隻要登門拜訪的時候送上一罐子包裝精美的白糖,再將這白糖與以往所見過的白糖之間的區別多聊上兩句,然後將這個消息鋪開來,自會有人在宴會時刻意提起,言說不相信這白糖還能白到什麽樣誇張的程度去,借此請主人家把東西拿出來一觀。

糖在普通百姓家裏或許是個稀罕物,可是在這些達官貴人家裏,以白糖水待客,那也是有些失禮了的,所以,這罐子白糖必定還在被束之高閣,等到東西一拿出來,旁人再一吹捧,這雪一樣的白糖可不就成了眾人最新追求的一種“流行物件”了嗎?

這些個流程,齊鈞早已駕輕就熟,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在不同的郡城,他想要把白糖的名聲打出來的策略大概會有所區別吧,而這一過程中,即便或許會有一點兒小小的誤差,他也會提前布置好後手的。

總之,在普通百姓都開始漸漸地從達官貴人家裏的下人那裏聽到了些許風聲的時候,這種與以往全然不同的白糖早就成為了高門貴族彰顯自身身份地位的一種新型象征物了,當然,無論如何,最終獲益的都會是齊家和齊鈞,哦,不,或許還得加上一個被捎帶著喝了口湯的周長寧,不過,齊家收獲的可不隻有銀子,更多的還有借此接觸到的人脈關係,這才是一筆巨大的無形財富呢。

這天,齊家派來的馬車也叩響了周家的大門,蹬蹬蹬跑去開門的是聽到動靜早就坐不住了的周長平,見到來人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不由得有些愣神:“你是誰呀?”

對於周家的境況齊家早就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就連他們這群人其實是從秦王治下的清河郡那邊過來的這個消息,也同樣在派人調查之後得到了答案,所以,見到來開門的是一個小孩子,來人並不感到意外,反而笑眯眯地道:“周小公子安好!不知周長寧周公子可在家中?我家齊鈞少爺有請!”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喊過他周小公子呢,周長平有些新奇,但是,在聽到大哥的名字以後,他就不敢繼續堵著門了,若是耽誤了大哥的事情,不止爺爺奶奶和爹娘要罵,還會被大哥罰著背書的:“哥哥在呢,我去叫他!”

說完便一溜煙兒地跑了,隻剩下來人站在門口心底苦笑,這位周小公子到底年紀小粗心,也不擔心他是什麽壞人,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把門敞開著,不過,稚子純善,若是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善良天真,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此人腦海中的想法一會兒冒出來一個,腳底下也很是知趣地沒有踏進周家,而是就停留在了門口的地方,他可不願意因著一點兒細枝末節的事情而惹了周公子不快!

周長寧原先就在自己的小書房裏,周長平一喊,他便知曉了,跟坐在院子中的老爺子說了一聲,這才往門口走去,見到來人說了一聲“走吧”,提步便上了馬車。

或許是因著在城中,街上還有不少行人,馬車行進的速度有些慢,左右周長寧近幾日也沒什麽事情了,就算是教導小堂弟念書,其實也是打發時間罷了,倒是並未出言催促車夫。

這次周長寧到的並不是上次見麵的那個小院子,而是雲來客棧的一間包廂,對此,周長寧也已經有所預料,畢竟,在齊家拿出了白糖以後,所獲得的利潤的確讓同樣經商的那幾家“競爭對手”有些眼饞,也就免不了派人去靠近齊家匠人落腳的那個小院子,以早日打聽出製作白糖的方子來。

以齊鈞的精明,怎麽可能會沒有準備?他既然能夠做出不被白糖帶來的利潤所惑、硬是用一個月時間生產了大量的白糖才決定開始對外銷售的事情,又怎麽會不對那座小院子加強人手保護呢?

以周家現在的力量,還是太過弱小了些,若是周長寧今日在那麽多眼線的注視下,輕而易舉地進入了那座守備森嚴的小院子,他敢保證,用不了一晚,周家便會迎來接二連三的不速之客,此外,齊鈞若當真這樣做了,周長寧反倒要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得罪過他了。

“周公子,許久不見了,請坐吧!”距離上次見麵,的確已有將近一月時間了,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緣故,齊鈞看上去一派春風得意,態度也比先前要溫和了許多,畢竟,誰會討厭能給自己帶來利潤的“錢袋子”呢?普通人尚且做不到,更何況是萬事以利益為先的經商之人了。

周長寧也不客氣,依言坐下:“不知齊公子今日找在下來是有何要事啊?恕在下直言,單看齊公子如今滿麵喜氣的模樣,隻怕白糖生意做得很是不錯吧,公子不接著坐鎮工坊主持大局,怎麽想起尋在下這個閑人了?”

白糖的確能夠給齊家帶來不菲的利潤,可是現在畢竟時間尚短,所獲得的利潤也相當有限,對於齊家一年的總收入來說恐怕隻是九牛一毛,因此,周長寧也並不認為他與齊家的那點兒麵子情就能值得齊家下一任家主如此以禮相待了。

作者有話說:

雖遲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