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風、夕雨也洗幹淨哭花的小臉,換上幹淨的衣服,一左一右跟在轎子旁,黑亮如玉的眼眸裏漾著滿滿的喜意。
男方準備得倉促,女方根本連準備也沒有。
所以,這場婚事辦得極為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林夕顏淡定地上了花轎,尹大田溫潤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
附在打頭的轎夫耳旁,他悄聲說了一句什麽。
林夕顏家住的村子叫做柳樹屯,位於這個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大梁朝的東北方。
往西走半個時辰就到了柳樹屯隸屬的青石鎮,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青石鎮隸屬的元成縣。
至於臨江府府城,原主沒去過,不知道有多遠。
更遑論大梁朝的京城,就更不是原主這樣一個鄉下的小姑娘能知道的了。
嗐!話題扯遠了,咱再扯回來。
尹家一年前搬到柳樹屯,就在村外東頭的空地上建起了房子。
雖說離著村子有一段距離,但從毛家到尹家,怎麽說也不過一刻鍾的直線路程。
尹大田的一句話,愣是讓轎夫們抬著轎子,繞著村子,顫顫悠悠地晃了兩圈,直轉了小半個時辰之久。
鼓樂齊鳴,吹吹打打。
俊朗清雅的尹大田,始終含著淡淡的笑意走在轎前。
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婦們一直跟著轎子轉,不時抻著脖子去瞅那個俊俏的少年郎。
空氣中彌漫著檸檬的味道。
哦,不,檸檬成了精,也不帶那麽酸的。
尹家其他幾兄弟時常看到,但是尹大田與其父尹在民之前很少在家,村裏沒幾個人認識。
如今打眼一看,他竟是六兄弟中長得最好看的。
“你們說,尹家抬著轎子在村裏來回轉,是什麽意思?”
“你傻啊?人家這是在告訴村裏人,夕顏是他們尹家的人了,以後由他們護著,誰也不能欺負她。”
“嗬!林夕顏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還帶著兩個弟弟,怎麽就這麽好命,找了這麽個好相公?”
“嘁,怨孫婆子賣她?如今看來她得感謝孫婆子呢。沒有孫婆子,她哪能嫁給尹大田?”
“嘻嘻,要是能賣給這樣的男人,我也想讓我祖母賣一次。”
“快得了吧你們!這哪是孫婆子好心?分明是夕顏運氣好,恰好是尹家給得起聘禮。
若是村裏那幾個二流子拿得出五兩銀子,孫婆子也會眼皮子都不眨,就把夕顏賣出去。給你,你願意?”
“哦,那還是算了吧!”
轎外,鼓樂聲聲,人們議論紛紛。
轎內,穿越到此大半天,一直忙著解決困局的林夕顏終於閑了下來。
她閉上雙眸,默默地與係統勾通。
“為什麽選中綁定我?”她問。
“因為你心地善良,還熱愛讀書學習。爸爸最信奉的是:‘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係統機械而冰冷的聲音在她的腦中響起。
“所以係統爸爸,你想要我改變誰的命運?或者說,我來這的任務是什麽?”林夕顏瞬間抓住重點。
“先不要考慮那麽多,現階段你的任務就是,努力幫助尹家發家致富賺錢。”
“現階段?那就是還有後續唄?麻煩你一下子給我講清楚!”
“後續任務等你解鎖下一係統功能再說。飯得一口一口地吃,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不是?”
林夕顏:“……”
你這是苦口婆心地說廢話!冷冰冰的調調說這麽溫情的話,簡直不要太違和。
係統:“……”
不是我不說,我怕過早說出來,把你再嚇死!
係統陷入了沉默,林夕顏也不跟它扯淡了。
“我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嗎?”她問出了此時最想知道的問題。
“呃……這個嘛,”係統竟然開始吞吞吐吐,結巴了一會才說道,“等你完成任務,我就可以升級了。
升級後,我才能開啟‘心想事成’功能,那時你若想回去,我可以達成你的心願。”
“那就是說,你給我重活一世的機會,我做任務幫你升級。咱們不是從屬關係,而是互相合作、相互成就的關係。”夕顏毫不留情地指出要點。
“從某種意義上說,是這樣的,”係統沒有再吞吐,痛快地道,“所以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完成任務,你自己也要努力。”
係統再一次陷入沉默,林夕顏也不再說話。
透過微微晃動的轎簾,她默默地看著尹大田高大峭拔、若隱若現的身影,心裏暗暗思忖。
幫助尹家發家致富嗎?為什麽是他家?
轎子在尹家門前停下,一雙大手伸進來,尹大田要接新娘下轎了。
林夕顏抬起手,先皺眉吐槽了一番。
這副身體哪哪都好,就是手粗糙了一點。
繼父失蹤之前,除卻被毛家人欺負,原主和兩個弟弟的生活品質,相對村裏大部分人來說,還是不錯的。
毛三虎是個好獵手,打獵回來從不空手。
雖然毛家人時常來家裏倒騰,但是毛三虎很會藏東西,時不時地就會拿出各種吃的來。
所以原主的營養跟得上,身材發育得很好。
但她畢竟每天都要做活,雙手常年被水浸風吹,哪能如夕顏前世一樣,纖纖細嫩如青蔥?
將手放到尹大田寬大的手中,林夕顏邁下轎來。
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屋裏的布置。
紅紅的喜被上,鋪滿栗子、紅棗、花生、蓮子等喜慶之物。
靠牆的方桌上,燃著一對紅燭,還擺放著四色點心、一壺酒。
還有兩隻用紅線拴起的、一個匏瓜剖成的兩隻瓢。
那是新郎新娘用來喝“合巹酒”,也就是“交杯酒”的。
上一世她還是個大學生,沒來得及結婚就穿越了。
這一世,剛剛十五歲的她就成親了。
世事無常,林夕顏啼笑皆非。
來到尹家,人身安全應該暫時不用考慮。
尹大田若有別樣的心思,也就不會先把和離書給她了。
但是,一對互不熟悉的少年男女,睡在同一間屋子裏,躺在同一鋪炕上,這事怎麽想怎麽別扭。
所以,她是不是得想個法子,先把這尷尬的洞房花燭夜,不那麽尷尬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