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上京途中遇險(8000+)

張氏卻是不吭聲,隻是那麽死死的盯著左光,再也不肯喝一口水、吃一口東西。

左光沒奈何,知道她不待見自己,隻得央求老伯娘們幫忙輪流在這兒守護著。

如今整個村子家家戶戶都托賴竹器坊的福日子過得越來越好,老伯娘們豈有不肯?便紛紛都點頭答應下來。

可是根本用不著她們多費時間,絕望而憤恨的張氏根本不肯再吃任何東西,捱到第二天淩晨的時候,已經眼看著不行了。

守在旁邊的兩名老伯娘慌了神,慌忙把左光一家子找了來。張氏死死的吊著最後一口氣,見了左光說了一句“你終於,把我克死了。”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頭一歪,永遠沒有了呼吸緒。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料不到張氏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竟是這麽一句!

就為了當初那一句話,張氏足足記了一輩子,直到臨死還不能放下患。

眾人不禁有些憐憫的看向左光。

左光也怔住了,輕歎了口氣,半響無語。

出乎意料的,他的心情卻格外的平靜。母親這最後一句話,帶走了他最後的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令他放下了心結。原來在她的心中,當初的執念竟然如此的深入骨髓。

她固執的守著心中的執念,認定他是個不祥的人,無論他怎麽做、無論他做什麽,在她的心中都是一樣!

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麽好悲傷的?盡人子的責任,風風光光的送她走這最後一程,讓她入土為安,就罷了吧!

張氏的喪事很快就辦了起來。左光也沒有辦得多鋪張,一切按照村子裏體麵的標準就行了。

春霞和彩霞姐妹包括還在學堂裏的歇少不得都回來戴孝。因為她們兩人,桐江縣裏倒是來了不少的地方體麵人物,著實忙亂了幾日方才一切辦理妥當。

春霞和彩霞是嫁了出去的姑娘,別家的人了,倒還好些,過了頭七、燒了孝布也就沒她們什麽事兒了。

歇卻是要在家裏守孝的,暫時不能去書院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可以在家裏陪陪爹娘,也算不得什麽壞事。

轉眼又過去半月有餘。

誰也沒有想到,廄裏年家的人這麽快就來了。

這一次來的,是年府的三管家秦管家,帶了五六個隨從。一到桐江就投了拜帖至吳家,表示是年府派來接侯夫人回去與侯爺團聚的。

得知這個消息,眾人都十分代春霞歡喜,紛紛祝賀。洪三、洪七等幾個人更是興奮得不得了——終於可以回廄了!

春霞也是又喜又憂,她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要去廄了,消息來得太突然,她心裏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但秦管家催的急,也不好耽擱。好在她也沒有什麽行李需要收拾,特意回烏桕村住了兩夜同爹娘公婆鄉親們道別,又交代了周經等一邪;回到縣城裏,又同姐姐、吳大少奶奶、梅芳、張夫人、李掌櫃等設宴道別。然後,便整裝待發,準備上路了。

臨別這天晚上,彩霞跑過來跟她一塊兒睡。

分別在即,姐妹倆說了半宿的話,難舍難分。

彩霞心情低落,忍不住抱怨道:“東南也不知怎麽想的,他不是一直跟你通信嗎?這麽大的事兒也不知道來信的時候說一聲!這突然的就說要走,也不考慮考慮人家心裏受得了受不了!唉,真是的!快點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趕路呢……”

彩霞隻是一句隨口的抱怨,卻無意中觸動玄機,令春霞突然警惕起來。她笑著點頭“嗯”了一聲,同姐姐一起躺下,心中卻在暗暗狐疑。

就在秦管家來之前六天,她剛剛收到了他來的信。如果,已經派了秦管家過來接她,她相信他一定會跟她說這件事,好讓她心裏有個準備的。

可是,那信中非但沒有片言隻字提到秦管家一行即將前來,而且還讓她耐心等候,說是再過一陣子就能接她回去了,他們可以一起過中秋節……

這就有問題了!

再說了,如果他真的要派人來,不是應該派徐管家嗎?畢竟徐管家算是熟人啊。他一向來最疼她、體貼她、為她著想,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可來的卻偏偏是個她沒有見過的秦管家,包括那幾個隨從,她也沒有見過。

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但秦管家既然敢這麽大喇喇的上吳家拜訪,而且洪三、洪七顯然也是認識他的,那麽他絕對是年府的人、是年府派出來的人。

那麽會是誰?老太君?大夫人?二房?三房……

春霞越想越覺頭疼。

可是她卻不能不跟著他走。人家打的是年府的旗號,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一晚上,春霞翻來覆去的都在想這個問題,可是直到天亮也沒想出個法子來。

她隻好收拾心情,且行且看吧!她就不信,還有洪三、洪七他們好些人在呢,隻要她自己多警惕些留神,這個秦管家還敢怎麽樣

臨行前,春霞忽然向秦管家笑問道:“我以為東南會派徐管家來接我呢,畢竟見過麵是熟人,怎麽會是你呢?東南做事,向來甚是細心,這一回可真是!”

春霞這麽一問,洪三、洪七不由也是一怔,有些狐疑的望向秦管家。

如果侯爺對這位夫人不上心的話,就不會留下他們並且下了死命令保護夫人了。就像夫人所言,接人的這一點侯爺肯定會想到的。

秦管家沒有想到春霞會這麽問,一愣之下“嗬嗬”笑了笑,陪笑道:“原本是徐管家來的,隻是他忽然有點兒急事要辦,所以——”

春霞笑道:“原來如此!不知什麽事兒這麽特殊,你們都是管家卻非得他去辦、別人替代不了呢?”

秦管家更沒想到春霞言語會如此犀利而咄咄逼人,眼神下意識的有些躲閃,打著哈哈陪笑道:“呃,是這樣,是,是他們家的私事兒,私事兒!”

“那就難怪了!”春霞點點頭,笑道:“既然是私事,別人自然替代不了!”她說著又似輕描淡寫閑閑笑道:“其實東南也是的,這麽大的事兒在信裏也沒跟我說一聲!若是說了也好教我有個準備,我也不讓他這麽麻煩了,還特意派人來一趟!這千裏迢迢的,可不容易呀i三、洪七他們都是廄中人,還能不認識路不成!”

秦管家叫她說得有點兒慌亂,忙陪笑道:“夫人您言重了,您身份貴重,老奴得以領這趟差是老奴的榮幸,是榮幸!應該,應該的!時候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上路吧!”

春霞笑道:“也好!早日回去,你們也好早日交差!這一路上,少不得要辛苦你們了!”

“不敢、不敢!”秦管家暗暗鬆了口氣。

春霞心中冷笑。她相信經過剛才她與秦管家的一番問答,洪三和洪七心中必定也提起了警惕。能夠做到年大將軍身邊親衛的“十三太保”,若連這點子心思都沒有,那可真是名不副實了。

依依惜別,春霞上了馬車,轆轆而去。

她的行李帶的很少,卻不忍心拋下阿旺,因此將阿旺也喚上了車。

當日到了杭州,在杭州驛館歇息一晚,次日一早,乘船沿著運河北上。

搭乘的船並非官船,但卻是秦管家包的一艘共有三層的大船,看起來十分豪華氣派,也格外的顯眼。

秦管家還特意安排了兩名婢女伺候她。

春霞隻留下一個,另一個命她幫忙在船上做些雜活。

上船之後,春霞沒事兒便在船上四處逛,暗暗記住船上的構造、出口以及誰住在哪一層、哪一間等。

雖然她抓不到秦管家有什麽把柄,而且目前看來秦管家也沒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她還是不敢輕易相信他。

秦管家對她的舉動甚是不滿,一度委婉的提醒她要注意身份,不要輕易的“拋頭露麵”。

春霞對此根本無以為意,反而是滿不在乎的笑道:“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搭過這麽豪華氣派的船、也從來沒見過沿岸這麽好看的風景呢g嗬,錯過了多可惜啊!看看又不要錢,幹嘛不準看?再說了,我這不是在船上嘛,哪兒拋頭露麵了?”

秦管家聽她說的有些不三不四、不倫不類,一點兒見識都沒有,不覺微微蹙眉,心道原本聽她幾句話過,還當是個多厲害的呢g嗬,到底是一介小地方的平凡婦人,縱有點兒小見識、小聰明,終究有限……

於是,便也不再管她,由著她去!

春霞翻翻白眼,心道最好你沒有玩什麽花樣,否則的話,隻要我不死,你就別想活了!

不,就算我死了,隻要洪三他們有一個人逃了出去告訴東南那種種疑點,你也別想活了。

船隻極大,行得也較為緩慢。行了六日,還沒出山東境內。

這一日,經過濟寧,下一個大碼頭便是聊城。這濟寧與聊城之間至少需航行一日半的功夫,而中間需要經過一段水域十分寬闊的河段,這一段河段恰是大運河與黃河交匯之所。

自此而上,更有數幾十裏沿岸荒無人煙,盡是蒼蒼莽莽的連綿山脈,與一路上水緩地平、景色宜人、不時可見三兩人家的溫馨景色不同。

這些,對於春霞來說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為她並不精通地理,而在前世她所處的時代,這京杭大運河經過上千年的變化,絕大部分河段早已被人所拋棄,人們有更多、更便捷快速的交通路線和交通工具可以選擇,這條鑿通南北,原本重要如大動脈般的黃金水道,早已淡出曆史的塵埃。

春霞除了在曆史課本上知道有這麽一條河以及它與隋煬帝的恩怨,其他的,不好意思,她一概不知,也從未見過這條河。

出了濟寧碼頭,約莫行了一個多時辰,兩岸的景色為之一變,春霞還透過船艙看得津津有味呢!

不想,下午的時候,這條船卻發生了點兒小意外,走不了了!需得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野地間過一晚上。

p秦管家苦著臉陪著小心向春霞稟報此事,一再的自責。

事已至此,春霞也不好說什麽,便點點頭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那就暫且在這兒住一宿吧!將問題解決了明日再趕路!你去叫洪三、洪七來,我叮囑他們一聲兒。”

秦管家神色微滯本想主動承攬說自己去叮囑他們就行了,又怕春霞生出什麽心思反倒懷疑他別有用心,便陪笑著答應了,便去傳洪三、洪七。

將他二人傳了來,他便主動退了出去。

春霞便道:“想必秦管家已經同你們說了,今晚要在這兒暫住一晚,你們幾個晚上警醒些,出門在外總是小心些的好!”

洪三、洪七領命,洪三便道:“夫人放心,咱們這船大,吃水深,靠不了岸,離岸邊還有好一陣子距離呢,定是安全的!夫人盡管安心歇息,不過一晚的功夫罷了!”

春霞點頭笑著讓他們出去。

很快,山巒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天色迅速的暗起來,船上燃起了燈火,晚飯也做好了小丫頭端了上來。

春霞用飯的時候照例不喜歡有人在旁邊伺候,小丫頭將飯菜擺好,便識趣的屈膝行禮退下,樂得自去廚房同仆人雜役們一塊兒吃去了。

春霞招手喚來阿旺,習慣的先將飯菜喂給阿旺。

實在是秦管家這個人她信不過,不試一番無法安心。

阿旺嗅了嗅飯菜,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它的嗅覺十分靈敏,若是飯菜有異味是絕不肯下口的,春霞見了這才放心。

荒郊野嶺沒有什麽可以消遣,眾人用過晚飯,安排好了值夜之後,沒多久便都歇息了。

所有的人,都是被衝天的火光和劈啪的燃燒聲驚醒的。

春霞猛的驚醒從床榻上坐起,心頭一沉,連忙穿衣下榻,心中一片冰涼:到底出了事!那秦管家到底動了手了!

耳畔隱隱傳來兵刃交接的打鬥呼喝聲,風吹火焰吞噬燃燒木材的呼呼劈啪聲,以及那從各處縫隙侵襲進來的或濃或淡的煙味,令春霞的心跳速然加快!

她下意識的朝門口衝過去,突然又停住了,反而上前檢查了查,將門關的牢牢的,之後迅速轉身,從那小小的窗子爬了出去。

無論如何,這事兒八成跟秦管家脫不了關係,沒準此時趁亂他正叫人來房中截殺自己呢,若是從門出去豈不是叫他抓個正著?關著門,沒準他還誤以為自己沒睡醒,多少能拖延一些時間。

外頭雖然四處起了火,但天上烏沉沉的病沒有月亮,而且山風也大,兩岸的吹得火光呼呼直響四下飄搖,將人影、山影、船上各種物件投射的影、火光自身的影拉扯得老長老長,相互交錯,又有濃煙滾滾助陣,混亂中視線越發不清。

春霞跳出窗子,暗叫僥幸,立刻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往下躲藏著逃去。

此刻,她誰也不敢相信,唯一能夠相信的隻有她自己。她不知道洪三、洪七以及那幾個黑騎軍中究竟有沒有叛徒,萬一不幸撞上了,那真是自己活該!

此刻她隻想趁亂迅速逃上岸去,借著黑暗和山林的遮掩,她相信逃離的機會應該不小。至於其他的,隻有先活下來方做打算了。

好不容易逃到最下邊一層,春霞舒了口氣正欲跳入河中,不想影影綽綽間一道高大的身影冷不丁站在她的麵前,獰笑著朝她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火光映得刀光雪亮,閃耀著寒森森的死亡的光芒朝她當頭劈了下來。春霞心中一陣冰涼,暗道我命休矣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誰知那一刀卻沒有落下來,而是伴隨著一聲慘然悶哼,有刀聲“當啷”落地,她猛的睜開眼睛,那人赫然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圓睜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盡管身為醫者見慣了死人,春霞仍舊忍不住捂著嘴低呼了一聲。

“夫人別怕!屬下這就帶夫人離開這兒!”一個聲音在身旁響起。

春霞抬頭,努力的凝聚自己因驚慌而有些散亂的視線,“洪七?”

“真是太好了,沒想到夫人已經逃到了這兒!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走!”洪七說道。

“嗯!”春霞點點頭,朝他身後望去,猛的睜大了眼睛驚叫道:“你身後——”

話音未落,那在洪七身後偷襲的人同樣慘叫一聲軟倒了下去,濺出的鮮血甚至飛噴到了春霞的臉上。

春霞低叫一聲下意識側臉避開。

洪七驚魂未定回頭,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就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

“快帶她走!快點走!”那男子低喝,推了洪七一把。

火光淩亂影影綽綽間洪七也沒細看那男子的長相,點點頭道了聲“多謝!”便拉著春霞按照那男子所指引的方向向下輕輕一躍,下方有一隻小小的木船。他命春霞伏在小船上,二人悄沒聲息的在暗夜的庇佑下離開了。

那男子目送小船離開,微微鬆了口氣,轉身便遮掩著身體朝船中走去。這邊多死一個人、多一份混亂,那廂春

霞和那名侍衛才會更加安全。

如果春霞當時抬頭看的話,便一眼就能認出,這男子正是她的表哥,顧山。

顧山不放心她一人進京,生怕東南變心、怕她到了廄人生地不熟受人欺負,左思右想之下便給顧林留了封信,悄然尾隨……

春霞和洪七上了岸一路狂奔,奔離河岸,朝著不遠處的山林中奔去。

兩個人在山林中奔跑了一整夜,直至天色漸明,眼看背後並沒有人追來,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尋了個隱秘的地方坐下小憩。

“你身上怎樣?有沒有傷著?”大口大口喘了幾口氣,春霞便笑問洪七。

洪七低頭看了看自身一眼,搖搖頭道:“屬下沒事兒,隻有胳膊上一點兒皮外傷而已,無妨!夫人請在此稍候,屬下去弄些水、順便尋性的來,也不知這兒究竟是哪裏、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人家。”

春霞舒了口氣道:“你沒受傷就好!那就坐下好好歇歇吧!等會兒咱們一塊兒去找吃的,也不知那些人會不會追來,還是別耽擱太久了。”

洪七不由咬牙恨道:“沒想到夫人的疑心果然不錯,肯定是秦管家那混賬幹的!等回了廄,今後有的是機會找他算賬!老子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春霞卻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道:“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暫且擱下吧!沒有明確的證據指向他之前,這話就算進了京你也不能公開宣揚出來,這種授人以柄的事兒,還是別做的好!”

洪七頓時語塞。

不錯,春霞的懷疑隻是懷疑而已,並沒有任何的證據。船上起火、那夥賊人打上來的時候秦管家也在船上,船上所有的人都是同他們一樣的吃了一驚,並不存在什麽裏應外合的跡象。就憑這,能耐秦管家如何?

秦管家自己也是苦主啊。

洪七頓時沒了脾氣,慚愧道:“都是屬下們無用,沒能保護好夫人,害的夫人遭罪,屬下罪該萬死!”想到船上那幾個生死不知的兄弟,洪七心中的慚愧更深了些。

春霞道:“這也不能全怨你們!如果他們想要動手,就算躲過了這一次未必沒有下次!可經過了這次,料想他們也不敢有下次了,不是嗎?咱們應該慶幸才是!”

洪七聽了這話不覺笑了起來,說道:“夫人玲瓏心思,聽您這麽一說,屬下心裏也好受了許多。”

春霞皺眉道:“隻是不知道,洪三和那幾個侍衛怎麽樣了!有沒有逃出來!”

洪七臉上的笑容頓僵,心中一沉,勉強道:“他們身手都不錯,若知道夫人脫險了定也能設法脫身的,夫人不必擔心!再說了,我們這些人當初在侯爺麵前可是發過誓的,要以性命保夫人周全,隻要夫人無事,我們這些人便都無妨!”

春霞心裏也很不好受,如果這些人都死了,等於便是她連累而死的,等於在她手裏一下子丟了這麽多條人命,要她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點她很難做得到!

可眼下,說這泄有什麽用?

“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別停留太久了。”春霞勉強笑笑起身。

“是,夫人。”洪七亦起身。

春霞便笑道:“你還是別‘夫人、夫人’的叫我了,不如,咱們就扮成兄妹吧,這樣路上也方便一些。我叫你七哥,嗯,你叫我三妹好了!”

春霞在家排行第二,原本她是想讓洪七叫她“二妹”的,想了一想覺得這個“二”不太好聽,順口就改成了“三”。

洪七微微一怔,頓時有匈疑尷尬。

七哥、三妹?這麽——那啥的稱呼,真的合適嗎?而且聽起來他也覺得很別扭啊!不知道侯爺到時候知道了會不會給自己小鞋穿……

可兩人這麽狼狽的趕路,借宿什麽的總要與人打交道的,若自己還一口一個“夫人”的,的確不太好,便隻得應道:“是,屬下記住了。”

春霞“撲哧”一笑,回頭笑道:“七哥,這‘屬下’兩個字也免了吧!”

洪七叫她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撓了撓額頭不禁也笑了。聽她戲笑般的管自己叫“七哥”不由得心上一跳,更覺有些手足無措。

侯爺對夫人有多眷戀深情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先前背地裏還相互議論發牢,說侯爺定是沒見過廄裏的貴族千金,眼界還沒開闊,所以才會對夫人這麽好,等侯爺回了廄,哼……

當然,這邪是最先那幾天眾人心中鬱悶說的最多的,後來拿了春霞的好處,便沒有人肯再說這話了。

山林間水源並不難找,兩人很快就尋到了一處溪流,沿著往上沒走一小段,便看到有清澈甘冽的清泉。

兩人都是一身的疲憊,便捧水洗了手臉,飲了些水。春霞四下裏張望了一陣子,看到對麵不遠處的斜坡上,長著幾棵野生的桃樹,樹上結了不少的果子,便向洪七說道:“你看那邊有野桃,你過去撿那成熟的摘些過來,咱們好歹果腹好繼續趕路!這地方可不能生火弄別的,萬一有人追來叫他們

看見,那可就麻煩了!”

“是,夫——咳,三、三妹。”洪七別別扭扭的改了稱呼,逃也似的往那邊飛奔去了。

跑出老遠才暗暗鬆了口氣,心道侯爺邦爺,屬下這是被情勢所迫,並非有意冒犯夫人,您可千萬別因此嫉恨屬下啊……

洪七摘了七八個肥大的桃子過來,撿最好的洗幹淨了忙先奉給春霞,這才自己吃。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看到旁邊堆了四五根三指寬大、一尺來長、洗得幹幹淨淨的扁平山遺在那兒。

春霞見他望過來便笑著解釋道:“我剛才看到這河邊有山藥順手就挖了出來,咱們帶著上路吧,沒準還能用的上。”

洪七點點頭,不由脫口笑讚道:“沒想到夫人,呃,三妹對山林竟如此熟悉,真叫屬下大開眼界!真的,屬下從沒見過哪個婦人能做到如此。”

昨天晚上一夜逃亡,山林間路況複雜,又是黑燈瞎火的,若換了別的女子,早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就算沒怎麽摔跤,肯定也沒有力氣跑。

當時光急著逃亡,也沒有功夫想別的此刻回想起來,洪七不由暗暗吃驚歎服。昨晚一晚上,春霞可是半步沒落後於他!有的時候腳步甚至比他還要輕快熟悉,仿佛這兒是她從小生長走慣了的地方似的。

春霞笑笑,隨口說道:“逃命的時候,人的本能潛力都被激發了出來,與平日自然不太一樣。況且,我們在鄉下的時候,也不是沒行過山路啊!”

她心道,前世我跟同事搭檔們在莽莽深林中經常一呆就是十幾日、甚至一個月兩個月,說到山林山路,我可比你熟悉多了,這有何稀奇的?

“即便如此,也很難得!”洪七恍然大悟,仍是歎道。

兩人不敢久留,不多會兒便又繼續踏上了行程。

所幸,走了大半日,仍舊沒有被人追上的跡象,兩人都鬆了口氣,趕路也漸漸的慢了下來。此刻最要緊的,是別留下什麽痕跡讓人給追蹤到了。

山林間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天色很快又暗了下來。所幸,這一回他們的運氣不錯,雖然還沒有看到連成片的村莊,卻是自山林之巔看到了下方山坳中坐落著一座農家小院。

此時正當夜幕降臨,可以看得到有嫋嫋的炊煙自人家屋頂上冒出,遠遠看去,似乎還可以看得到在那籬笆院子裏逐食的雞群和看家狗。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不約而同生出一股溫暖來。

這一夜一天與世隔絕的趕路下來,此刻再見人家,分外的令人感到親切。

“三妹,咱們快下去吧!今天晚上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了!”洪七大大的鬆了口氣。

雖說兩人結伴逃亡,實則有許多不得不為之的無奈之舉,可到底是孤男寡女,這種事情是最說不清楚的。呃,侯爺未必舍得怪罪夫人,但是對他,那可就說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