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宴會上的明爭暗鬥(1w+)
楊顯還在那兒呆了片刻,這才連忙跟上。
那邊眾人正嘻嘻哈哈興奮的等著楊顯問話之後回來怎麽說呢,當然了,無論他怎麽說,少不得都要取笑他一番的,明裏暗裏的,還可以將許多閑話帶到春霞身上去……
至少劉小姐、王小姐等心裏都是這麽想的。
可沒想到,楊顯沒回來,春霞反倒帶著侍妾丫鬟從從容容的款款而來,再一細看,楊顯居然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邊,那樣子簡直可以稱得上規規矩矩、禮數周到!
見了鬼了!
眾人一時都愣住,納悶的瞧著越走越近的春霞。隨著她的走近,原本竊竊的私語也不知不覺都停止了桎。
春霞來到眾人麵前站定,麵上含笑,神情恬淡,溫和的眸光輕輕一掃,微笑著問道:“不知剛才是哪位請英國公家的公子過去請教我是哪家夫人呀?”
眾人又是一怔,其中一名略微老成的公子咳了一聲打個哈哈鬆鬆拱手笑道:“嗬嗬,大家夥兒因見夫人麵生,不過開個玩笑罷了,還請這位夫人別見怪!”
“原來如此啊!”春霞恍然大悟一笑,甚是抱歉的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早該自我介紹一番的!在下永安侯夫人,見過各位!”
各位女子們自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男子們低低的抽了口氣略顯吃驚,便紛紛笑著點頭招呼。
春霞亦微微一笑,接著她目光柔柔的朝方水秀望去,微笑道:“表妹,不如請表妹給我介紹一下各位如何?”
眾人不覺朝方水秀望過去,先前不覺,此刻想起來心中多少有點別扭,尤其是後來的、也不像這些女子這般覺得自己地盤被侵犯的青年男子們,紛紛覺著方水秀有些過分了。
既然是表親,剛剛她又在這邊,且明明知道楊顯是個什麽性情的人,卻任由眾人起哄攛掇楊顯,並不開口幫著說半句話。
方水秀乃靈秀之人,一看眾人神色便想到了七七八八,不由心下惱羞不已,勉強笑了笑,瞅著年依虹道:“二表妹在這兒呢,她才是表嫂正兒八經的一家人,還是請她為表嫂介紹更合適吧!”
言下之意是提醒眾人:你們一個個的別光盯著我,正兒八經的年家人在這裏呢,憑什麽怪在我的頭上?
年依虹的養氣功夫可沒有她好,也沒有她腦子轉的快,見她拉扯自己下水十分不快,便嗬嗬一笑,說道:“表姐真是太客氣了!在府上的時候你不是變著法兒的往我嫂子院子裏跑嗎?這會兒怎麽這麽客氣了呀!”
“你胡說什麽呀!”方水秀有點兒氣急。
“我哪兒有胡說呀!”年依虹故意做出不解的表情,挑眉笑道:“哦?難道表姐你整天的琢磨著往敬一堂跑不是去同我嫂子親近是去找我堂兄不成?”
“你——”方水秀不由臉上一陣滾燙,瞪著年依虹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
年依虹哪裏怕她?越發笑得得意洋洋。二房跟大房本來就不合,有機會奚落得方水秀下不來台,就算回去了娘也會誇她做得好、做得對呢!
“年二小姐,你一個大家閨秀的小姐,滿口裏胡說八道些什麽?這就是你們年家的家教嗎?”劉小姐見方水秀尷尬委屈得眼中都泛水霧了,不由替她不平,上前扶著方水秀的胳膊怒而質問年依虹。
年依虹也火了,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呀?我們年家的事兒你爹也不配問呢,你是什麽東西,敢來這麽問我!嗬嗬,表姐好本事呀!在我年家住著,吃著我年家的飯、使喚我年家的下人,卻串通外人來對付起自家親戚來了!真是好本事!這就是方家的好家教呀!”
“好好的怎麽又扯上我了?”方水秀聽了這話亦怒,冷笑道:“阿瑩不過為我打抱不平多說了兩句,你就——”
“打抱不平?哪裏來的不平?我怎麽了你你就要人打抱起不平來了?”年依虹打斷她的話。
她有閨蜜,年依虹自然也是有的,此時便也有兩位姑娘站在年依虹這一邊,紛紛幫著年依虹,七嘴八舌的附和著冷嘲熱諷指責方水秀和劉小姐等。
方水秀此時是想退也沒法退了,偏偏劉小姐又是個莽撞性子,哪裏經得住年依虹一幹人等的言語?氣得大罵。那一邊聽畢也怒了,回罵那是肯定的,場麵一度失控。
誰也不曾料到的是,雙方火氣越來越大,光是罵已不足以一吐胸中的惡氣了,也不知是誰先動的手,總之隨著不知是誰的一聲尖叫,雙方扭打了起來。
眾人大驚,尖叫的、驚慌躲避的、上前拉架的、被人踩著推了的、跟來的丫鬟們亂衝亂撞的……
鬧做一團。
進出芙蓉台緊張有序安排宴席的宮女太監們聽到動靜一個個都傻住了,瞪著眼睛、嘴巴微張,目瞪口呆的瞅著這邊。
眾青年男子們也都愣住了,急得在一旁拚命的叫著“快住手!”、“有話好好說!”、“別衝動!”恨不得上前拉又不方便上去。
畢竟這都是女眷,雙方就算再熟悉也不表示可以隨便動
tang手動腳。
有個別頗有心思的不由眼角悄悄瞟了在外圍的春霞,心中暗道:這位侯夫人好生厲害的手段,三言兩語不動聲色就挑撥得她們鬥成這樣……
其實倒是高看了春霞了,其實事情發展到此刻的狀況春霞自己也沒有料到。她隻不過很客氣的提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請求而已,誰知道這些嬌嬌千金小姐們發展的思路這麽詭異?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硬是沿著詭異的路線一步一步的變成了打架的導火索……
不過,她倒是不介意在旁邊看戲。誰叫她們一開始想看她的戲來著?
春霞真是忍不住想要笑,嬌紅和綠袖不動聲色相視一眼,眨眨眼睛,眸底同樣閃爍著淡淡的笑意。
可春霞更明白,這戲不能看太久了?若是鬧得等會兒長公主來看到了,眾人都要有罪。而此事說到底是因為她的一句話演變而成,無論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她終究是沒法脫得了幹係的。
春霞心念及此便看向碧桐正色道:“還愣著幹什麽?出了這樣的事情等著回去挨大夫人罵嗎?咱們年府的臉麵可都要丟盡了!還不快上前幫忙?嬌紅、綠袖你們也是!”
她說完扯著嗓子大吼一聲“都給我住手!”,帶著嬌紅、綠袖、碧桐分成兩路各自去拉扯方水秀和年依虹。隻要把自家的人拉扯開,其他的,她可管不著了。
要說鄉下女子就是彪悍,貴婦人們哪怕在自家後宅中同姨娘小妾或者負心漢子拌嘴再怎麽撒潑撒賴也不可能如此使勁的大吼的,更不用說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了。
因此春霞這一聲吼,聽在眾人耳中無異於平地裏的一聲驚雷,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春霞和嬌紅一把將釵環鬢發淩亂、衣裳皺皺巴巴的年依虹拉扯到了一旁,綠袖和碧桐也把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的方水秀拉到了一旁。眾人見狀如夢初醒,七手八腳將雙方的幫手也各自拉開了。
這時候,人群中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女子的尖叫,眾人嚇了一跳忙望過去,隻見一位年紀輕輕的小姐身子顫抖著,懼怕的瞧了春霞一眼,怯怯的扶著自己的丫鬟向後退。
眾人頓時明白過來,這位小姑娘是叫春霞那一聲吼給嚇的!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反應呢!
一時不由覺得哭笑不得。
而那些青年男子們瞧著春霞目光則可以稱得上佩服了:好一位厲害的夫人,不愧是年府小將軍的夫人……楊顯更是默默流汗,心道這等厲害女子,除了將門之家,怕是沒人消受得起吧?
遺憾的是他們都沒有跨越千年的前瞻性,如果他們知道這個世上有個叫做“女漢紙”的詞,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送給她。
“都是親戚,也算是一家人了,好好的這是做什麽呢!有什麽話不能好好的說嗎?怎麽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了?”春霞一邊幫著年依虹整理衣裳釵環一邊數落。
年依虹臉上猶有憤恨之色,聞言狠狠的朝方水秀瞪了一眼,轉而不服氣抬頭想要跟春霞頂嘴,被她淩厲冰冷的目光所攝,一時竟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快去個人問問管事的公公或者姑姑們,看看哪兒方便讓幾位小姐去換換衣裳,整理整理妝容,這個樣子怎麽見得了長公主呢?豈不是要叫公主笑話!”春霞望了一眼眾人又道。
眾人如夢初醒,心道不錯,而且年夫人想的到底太簡單了,這不是叫長公主笑話不笑話的事,萬一長公主動怒,一個怪罪下來,大夥兒都吃不了兜著走。便有那穩重些的連忙道了聲“我這就問問去!”急忙帶著丫環去了。
不一會兒問清楚了,眾人連忙簇擁著幾位狼狽不堪、神色忿忿的小姐們前去整理著裝。剩下的幾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世界終於清靜了,可是突然清靜下來的世界叫人卻有點兒受不了。
隻是經此一事,永安侯夫人的名號,不出兩天定會在京城上流圈子裏傳個遍……
芙蓉園這邊發生的事情,豈能瞞得過長公主的耳目?幾乎是立刻,長公主那邊就得到消息了。
聽人細細的稟報著,尤其聽到永安侯夫人一聲大吼震住全場時,長公主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笑道:“這位永安侯夫人,倒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啊!”
藍玉公主也掩麵咯咯直笑,拍著手笑道:“好可惜哦大皇姐,要是咱們也在場就好了!我真想親眼見識見識呢,嘻嘻!”
長公主聽了朝她笑道:“傻丫頭,要是咱們在場,別說看,連聽也沒有的可聽了!咱們在場那架能吵的起來、打得起來嗎?”
藍玉公主一想也是,不由幽幽歎了口氣,好不遺憾。
“大皇姐,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這就過去吧!”藍玉公主到底小孩子性情,忍不住心又癢癢起來,恨不得立刻就趕過去。
趕不上看正常,看點兒收尾也是好的。
“再等等吧,”長公主手中握著光柔潤潔的甜白瓷茶盅,淡淡笑道:“那邊不是還沒整理好妝容、換好衣裳嗎
?這時候過去豈不是叫她們難堪?再說了,還有位客人沒到呢。”
藍玉公主撇撇嘴說道:“她們倒好大的福氣,還得大皇姐您就著她們?她們動嘴動手之前也不好好想想,這裏是什麽地方、是誰下的邀請帖子,就敢如此膽大妄為,我看呐,大皇姐該把她們都教訓一頓才好呢!”
長公主瞅著她笑笑,沒理會她。
藍玉公主又纏著長公主胳膊笑道:“還有一位客人?是誰呀?”
長公主笑道:“安郡王府的小王爺,你該叫一聲堂兄。”
“原來是他!”藍玉公主不由吃驚,忙道:“大皇姐怎麽把他也邀請來了?他也肯來。”
這位安郡王府的小王爺是安郡王的獨苗,是皇上的堂叔的兒子,原本是個書畫雙絕、人才風流的翩翩佳公子。不料老天嫉妒,五年前一次獵場圍獵不幸遭遇灰熊襲擊,一熊掌拍了過來,雖然最後救回了一條性命,可是卻瞎了一隻眼睛,一條腿也瘸了。
一個翩翩的出世佳公子就這麽變成了破相的跛子。
安郡王兩口子哭得死去活來,而這位小王爺受此打擊從此也性情大變,變得孤戾而暴躁,輕易不同人來往,據說在王府中連外人基本上都懶得見,一個人躲在自己的院子裏封閉度日。
所以藍玉公主才覺得奇怪:大皇姐居然把他請了出來!真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稀奇!
長公主笑著瞪她一眼道:“我的麵子,他怎麽不肯來?老堂叔可是一直念叨著呢,說他從前跟我就要好,讓我有機會多勸勸他。你看,有了機會我怎麽能放過?當然非要勸得他來不可了!”
藍玉公主聞言便知大皇姐肯定使了什麽手段,不由得掩口“撲哧”一笑。
不一會兒,安郡王府小王爺果然來了,一襲月白圓領長袍,身形高挑,神色冷清,見了長公主也隻微微點了點頭算做招呼並未出聲。
藍玉公主瞥了他一眼不由暗道可惜,心道若是他站在那裏不動,並且不看正麵看背影,那真是風華絕代、謫仙一般的人物,隻可惜——
不過,大皇姐也是一樣,大皇姐的嗓子弄成這般,還一身的病,比他也強不到哪裏去,甚至說還不如他呢。老天爺真是不開眼……
長公主見安小王爺來了便笑著起身說道:“你來了?時候剛剛好,咱們這就過去吧!”
安小王爺點了點頭。
長公主一行人來到芙蓉園的時候,方水秀、年依虹等剛剛整理妥當過來沒多大一會兒。眾人聽到引路太監那一聲尖細嘹亮的“長公主駕到——藍玉公主駕到——”都吃了一驚,心中暗叫僥幸,慌忙在引領姑姑的指點下各就位行禮參見。
“嗬嗬,可見本宮倒還有幾分薄麵,你們都來了!快快平身吧,不必多禮!”長公主目光掃過抬了抬手,笑吟吟道:“秋高氣爽、天氣正好,本宮特意邀請各位前來賞花一樂,大家都不必拘束!”
眾人連忙稱是,釵環配飾一陣叮咚亂響聲中徐徐起身。盡管不是頭一回見長公主、不是頭一回聽到長公主這般的聲音,可是每次麵對的時候,心裏沒來由的還是會覺得打鼓,耳朵裏仍舊覺得像碎石子刮過一樣的難受。
隻不過,誰也不敢在長公主麵前露出半點來罷了。
眾人起身,少不得一番恭維長公主和藍玉公主,這時候才發現了隨在兩位公主身邊的安小王爺,不由得俱是一愣。
要知道,自打那次獵場破相殘廢之後,安小王爺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中,再也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麵。
此時尤其是那些青年男子們,下意識的交換著眼色,猶豫要不要跟安小王爺打個招呼,畢竟從前大家都是相識的。可是看到他那副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卻沒有人敢帶頭上前。
恰好長公主含笑招呼眾人上芙蓉台,於是大家夥兒便順勢將這想法帶過去了。
芙蓉台共有三層,以漢白玉堆砌雕琢而成,是一個圓形的十分巨大的露天高台,周圍有半人高的漢白玉欄杆圍著,欄杆上有匠人們精雕細琢的各式花紋。
站在高台上,整個芙蓉園的美景和另一麵的湖景盡收眼底,是似錦苑中一處十分有名的建築。尤其是每當春日百花綻放、綠柳如絲時,皇上和宮中嬪妃們最喜在此處遊玩賞景。
此時,整個露台上恰到好處的擺放點綴著一盆盆盛開的盆花,一旁的幾上又安置著插著折枝鮮花的漂亮花瓶、香爐、玉磬等物。席麵相對依次排開,兩位公主自然是在上方,她們的下首便是安小王爺的位置。周圍侍奉著身著宮裝的宮女和小太監們。
兩位公主落座之後,長公主笑著道了一聲“請”,眾人便都謝過坐下。一道道精美的禦製點心小食和最新鮮難得的瓜果便流水似的擺了上來。
“今日隨意一宴,大家不必拘禮!這兒看去,一邊是花園一邊是湖,眼睛也清亮、心情也好許多,大家盡管賞美景作樂,若拘束了反倒辜負這等美景了!”上了美酒,眾人同飲過三杯,長公主便含笑著說道。
眾人聞言頓時便鬆快了許多,紛紛笑著恭維兩位公主,或者同旁邊交好者說話,或者品嚐美食,或者悠閑自在享受著如斯美景。一些才女們順便開始默默的在肚子裏醞釀應景美妙的詩文,以便等會兒長公主叫人作詩的時候能夠“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要知道,但凡有宴會,尤其是這種賞花遊園的宴會,作詩作畫、表演才藝那是必然的節目。從無例外。
劉小姐恨恨瞪了對麵席上的春霞一眼,便小聲的向方水秀說道:“阿秀,今日可是大好的機會,叫那鄉下婆娘大大的出個醜,她還有什麽臉麵霸占著永安侯夫人的位置不放?咱們可不能放過了!”
劉小姐固然是因此恨上了年依虹的,但姐妹情深,相比之下她更恨的人是春霞,總覺得春霞擋了好姐妹的路。而且正如春霞所想,她對春霞這樣出身的人天生就含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和鄙薄,覺得她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如此高貴的場合中!她隻配在鄉野間配一個無知的村夫。
所以心情一平息下來,她立刻就想著要對付她。想著讓她這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出來丟人現眼的粗魯婦人大大的在眾人麵前出個醜,那感覺必定叫人十分痛快!
方水秀心中自是千肯萬肯的,卻故作沉吟猶疑,說道:“可是好歹……我們是親戚,看著她出醜,我心裏也覺不忍的……”
“你真是傻到家了!真沒見過你這麽傻的人!你別管了,看我的!”劉小姐忿忿瞪了她一眼。
劉小姐哪兒知道這是方水秀在以退為進,被她這話這麽一激,劉小姐一刻也等不及了,便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盈盈離座來到中間,朝兩位公主屈膝福身,嬌笑道:“長公主、藍玉公主,兩位公主盛情邀請參加此宴賞如此美景,臣女們不勝感激喜悅。隻是光賞景未免過於單調了些,今日這麽多的姐妹們都在,倒也難得,臣女鬥膽提議,不如大家夥兒各展才藝,既更熱鬧,也為這美景增添一分顏色!”
眾人聞言紛紛都笑著道好,有那些頗有幾分才藝的,更是巴不得展示展示,以便將自己的才名傳揚得更遠、更大。青年公子們也來了興致,不覺眼睛亮亮的,饒有興致的也笑著說好。
長公主原本就有此意,心中正琢磨著怎麽起這個話頭呢,不想倒有人主動搭了台階,長公主樂得就坡下,便哈哈大笑點頭道:“很好,既然大家都有此意,那就這樣吧!嗯,平白的展示才藝也沒什麽意思,要有彩頭才好!”
長公主說著便命人將一個一尺來長的錦盒打開,傾斜著向眾人展示,隻見陽光下那盒子裏的物件光彩灼灼,燦爛異常,不少人瞧了一眼連忙避開目光。
長公主將那盒中之物拿在手中,卻是一支製作精美的水晶蓮花釵。釵頭是兩朵並蒂綻放的蓮花,綴著三股長短不一的細碎流蘇。此釵造型簡約並無額外的花哨,但正因如此益發顯得高貴而純潔。
“這是由一整塊最上等的南海水晶製成的水晶蓮花釵,獨一無二,價值連城,誰若是贏了,這支釵便是誰的。”
眾人見了不由驚歎,眾多才女們怦然心動。
可是羨慕歸羨慕,心動歸心動,卻不是人人都是才女、人人都敢去妄想的。還有一些已經身為人婦的夫人們,更是沒了爭強好勝之心,因此隻是屬於看熱鬧打醬油的,真正有心參與比試的料想也不過九人十人而已。
一男子見狀便湊趣笑道:“長公主這不公平啊,這水晶蓮花釵是女子所用之物,難道長公主就這麽篤定我們男人們就沒有機會勝出嗎?或者長公主幹脆便不讓我們參加了?”
話音一落,眾人都笑了起來。
長公主瞧了他一眼便笑道:“本宮向來最公平了!這釵呢雖然是女子所用,可你們要是贏了將來送給你們心愛的女子,豈不是好事一樁嗎?你們哪裏吃虧了?”
眾人聽了更笑起來,都笑著稱道:“長公主所言極是!”
待眾人笑過之後,劉小姐又含笑請求道:“臣女還有一句話,請長公主恩準。”
“你且講來!”長公主笑笑。
劉小姐應了聲“是”,瞧了春霞一眼便向長公主笑道:“這才藝展示旁人參加或者不參加都隨意,唯獨永安侯夫人,我們大家夥兒可是頭一回與永安侯夫人相見,怎麽說永安侯夫人也不能不展示展示,叫我們大家也開開眼啊!長公主您說臣女說的可有道理?”
眾人聽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有同劉小姐一樣心思不喜歡空降而來的春霞的,巴不得看熱鬧、看春霞出醜,聞言正合心意;也有些比較厚道的,覺得劉小姐有些過了,這分明就是刁難人。
總而言之,大家對春霞是一致的不看好。
眾人偷偷的瞟向長公主,等著長公主的裁決。
片刻之後,長公主竟緩緩的點了點頭,瞧了春霞一眼笑著說道:“我看這個要求很是合理,永安侯夫人,你看呢?”
我看?我看你們分明就是刁難人!
春霞心中腹誹,那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她暗暗叫苦不已,才藝展示?不好意思,兩輩子加起來,她真的都不會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統統都拿不出手啊!
春霞忍不住忿忿,心道跟我比琴棋書畫算什麽呀?有本事你們跟我比數理化呀!
雖是氣憤的話,心中堪堪一動,便起身向長公主陪笑道:“既然公主也這麽說,這位小姐又如此熱情,臣妾也不好意思拒絕的。嗬嗬,若是臣妾做的不好,還請各位不要笑話臣妾!”
“永安侯夫人太客氣了!不過大家圖個樂子罷了!無傷大雅!”長公主大笑,揮手示意眾人落座,比試便正式開始了。
連同春霞這個被迫的,一共有九人參加,男子們剛才隻是玩笑話而已,並沒有誰真正的參與同一群女子爭奪戰利品。
長公主顯然是早已準備妥當,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便有小太監們捧著準備好的一份份筆墨紙硯上前,小心翼翼的放在各位展示才藝的女子們麵前。
這詩文是先行,,隨後還有各人拿手才藝的展示,比如繪畫、比如彈琴等,其中的佼佼者定會大放光彩。
小太監將放著筆墨紙硯的一個托盤小心的放在春霞麵前,春霞卻是抬手止住了,向長公主笑道:“長公主,臣妾不會作詩,能不能不做了?”
她這話一出,眾人紛紛朝她望過來,方水秀眼底閃過一抹快意,劉小姐、王小姐則勾唇微微冷笑:就知道這個土包子不會!
長公主也是一怔,沒有想到春霞會這麽直截了當的這麽說出來。
藍玉公主一旁笑道:“這又奇了!你不會作詩,那還怎麽比試呢?那你會什麽?”
長公主便笑道:“既然永安侯夫人不會作詩,那就不做了,你可以另選一樣。嗯,琴棋書畫,你看你選什麽?或者是別的?”
不知誰不輕不響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恰到好處的飄入眾人耳朵中,說的是:“侯夫人可千萬不要說耕田種地啊,這會兒可沒法兒給你準備這個去!”
引得一些人撐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碧桐微微有些皺眉,小聲跟春霞說道:“夫人,您若是不舒服的話,咱們這就回府吧,想來長公主也不會怪罪的。”
碧桐也不覺得春霞有什麽本事可以拿得出手,與其在這兒受人嘲笑倒不如趕緊找個借口推辭離開。
當然,如果這時候春霞真的聽了她的話這麽推辭一走了之的話,雖然避免了當場出醜,她也肯定會淪為眾人的笑柄。不過那就是她自己的事,跟她碧桐無關了。
春霞當然知道此時不能退,理都沒理會碧桐的話,向長公主笑道:“下棋、彈琴我都不會,還是畫畫吧!”
“也好!”長公主微微一笑,朝她點了點頭。
眾人聽說她居然會畫畫,倒是有些詫異,不由暗暗好奇,等著看等會兒她會畫出什麽來。
劉小姐微微抬頭朝她低低冷笑,小聲向方水秀不屑嗤笑道:“畫畫?就她還會畫畫?嗬嗬,她以為信手塗鴉幾筆,就是畫畫了啊!等著瞧吧!”
方水秀自然也是不信的,聞言笑了笑,淡淡道:“一會兒不就知道了?你的詩做好了沒有?”
劉小姐笑著朝她吐了吐舌頭,轉而認真做起自己的詩來。
一時眾人詩文都已做好,小太監一一收了起來,交給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四名女官便用裁剪得方方正正的花箋將各人的詩文各自抄錄了一份。一份呈給長公主,另外三分交給眾人傳看。
眾人一邊看少不得一番點評稱讚,最後評出一二三名。因為女官們抄錄的時候並沒有將姑娘們的落款抄了上去,評選的時候相當是匿名的,且無人看見原稿,也不知字跡,這就相當公平了。
參加了比試的姑娘們無不緊張得心怦怦直跳,不想公布出來結果之後,方水秀竟然奪得了第一,緊跟她之後的是梅翰林的孫女和大理寺卿的小女兒。
對於這個結果,眾人既意外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方水秀的才名在京城中誰也不陌生了。
劉小姐和王小姐雖然沒獲得前三的名次,仍舊由衷的替方水秀開心,二人還敬了她一杯。
長公主見了她的詩文也不由點頭暗讚,笑著道:“方小姐果然才情敏捷、高人一等,真叫人不得不佩服呀!本宮真是不知說什麽好了!”
長公主一高興,便命人取了一方禦製的端硯和兩支玉管狼毫賞給方水秀。
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方水秀矜持優雅的含著淺笑,盈盈上前行禮謝過,將所有的得意之情很好的掩藏在低調之中。
年依虹這一夥的人等自然是看不順眼的,不知誰輕輕啐了一口低聲罵道:“虛偽!就可這勁兒裝吧,真叫人惡心!”
接下來,便是各人獨具特色的才藝表演了,這就熱鬧了許多,有撫琴的、彈古箏的、表演舞蹈的等等,令眾人大加讚賞歎為觀止,氣氛一下子也好了許多。
p方水秀跟另一位姑娘一樣選擇了古琴,彈了一支音韻優美動人的曲子。琴聲徐徐而起,嫋嫋而傳,和著從湖麵上吹來的微微的風,意境恬靜而淡雅,仿若出塵,如皎潔的月光般令人陶醉。
即使是春霞這種不懂曲子的人,聽了也不覺心胸塵俗之氣為之一滌,大有耳清目明之感。更別說這些從小或多或少學過——也就是或多或少有藝術修養的貴族男女們了,更是如癡如醉,有的年輕公子甚至眼神迷離,手輕輕的叩著桌麵隨著琴聲打起了拍子。
春霞一直沒有主動出聲,長公主也沒有出聲,而劉小姐等人覺得她心中此刻必定膽怯忐忑,巴不得她躲焦急不安一陣子因此也沒有人主動提起。反正,她先前已經答應了,還怕她賴賬不成?如果她非要賴賬,那就是笑柄了!她們又何必逼她,叫人感覺好似自己咄咄逼人一般。
因此,春霞的節目便不出意料的保留在了最後。
終於,該展示的都展示完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春霞的身上,有不忍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永安侯夫人,”長公主便微笑道:“紙筆都已備好,這就給你呈上來吧!不知夫人打算畫什麽呢?”
“長公主,”春霞起身朝上方微微彎腰點頭施禮,微笑道:“臣妾別的也拿不出手,就畫一幅人物肖像吧!”
她話音剛落,隻聽見劉小姐腦子一動,便迫不及待的笑道:“原來永安侯夫人擅長人物畫呀,真叫人敬佩!我覺得為公平起見,不如永安侯夫人就挑在場某位人物入畫吧!眾位覺得如何?”
閨閣女子,又幾個擅長畫人物的?最多閑暇時弄幾筆花鳥工筆,人物麽,便是隨意臨摹侍女簪花圖,但那都是抽象的,而不是照著現實來的。這可是兩碼事。
若果真如此,畫得好還是不好看在眾人眼中那就大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了,這樣一來,一個弄不好春霞就會得罪人。
王小姐等自然是極口稱是,說這樣最好不過。餘者眾人悄悄朝長公主瞧去,但見長公主麵上含著淡淡的笑容,似乎對這個提議也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便都笑著稱是。
春霞心中暗自冷笑,朝長公主瞧去,見長公主征詢似的朝她微笑著看過來,她便點頭笑道:“既然大家都讚同,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永安侯夫人真是爽快!我等這就等著大開眼界了!”劉小姐自以為得逞,不覺笑著又追了一句。
長公主使個眼色,便有侍宴的小太監捧著文房四寶朝春霞走來。
“長公主,臣妾能否提一個小小的要求?”春霞忽然說道。
長公主微微一滯便笑道:“自然可以,你說。”
春霞謝過,便笑道:“臣妾這畫,可否不用毛筆,用另外一樣東西來替代?”
長公主聽畢“哦”了一聲頓時來了興致,便笑道:“自然可以,隻要畫出來就行,不用毛筆,那你用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