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憤怒的汝南王

汝南王陰沉著臉色,目露凶光,眼神銳利無比的盯向常平郡主。

常平郡主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王這副神情,霎時渾身冰涼如墜冰窟,整個人有種空****、飄乎乎的感覺,仿佛除了漂浮的意識什麽都不存在了!

她心中一凜,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結結巴巴道:“是、父王,女兒、女兒明白了……”

“哼!”汝南王又冷冷盯了她一眼,拂袖命她退下。

常平郡主強忍著狂跳的心,幾乎是逃著離開了汝南王跟前。來到廊下,便覺渾身無力。她輕輕靠在廊柱上,呆呆的看著一角湛藍的天空,心裏頭一陣恍惚瑚。

晉王?汝南王無聲的輕輕笑了。

晉王跟他不一樣,晉王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能猜得到些,就不知他和皇帝兩個誰先把誰熬死了!若他死在前也就罷了,若皇帝死在前,這大齊恐怕又有的好戲看了鑠!

不過,他並不關心這個。橫豎那個位置他從小到大都沒有想過。他隻想做個富貴閑人,一生下來便擁有了天下人羨慕的高貴身份和數不盡的財富,他隻要好好享受就好,至於誰來坐這天下,與他何幹?

轉眼到了五月,春霞的腹部已經高高的隆起、整個人臃腫得像熊,出入都要人小心翼翼的跟隨攙扶了。還有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她和年東南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今年京城的夏天來得似乎特別的早。才剛剛進入五月,便驕陽似火,一天比一天的悶熱難受,一到了中午,那白花花、亮閃閃的地麵簡直能灼瞎人的眼睛,在外頭多走兩步路,額上、鬢上、背後便都是汗水。

悶熱的空氣帶著濕氣黏黏的黏在人的身上,令人的心情格外容易浮躁。

這個夏天,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個多事的時節。

剛過五月端午,梅芳匆匆來了年府一趟,向春霞說了一件事。晚間年東南回來之後,春霞又與他說了。

年東南當即眉頭皺了皺,沉吟起來。

“東南,這些日子我多數時間在府中養胎,外邊的事情也沒怎麽理論,難道真的有這麽荒唐的事情嗎?”春霞有點兒不信,又十分氣憤:“這也太過分了,分明是要逼得人家破人亡!”

年東南淡淡瞥了她一眼,說道:“何止這一件,相同類似的隻怕幾千上萬件都有!隻不過,他是第一個豁了出去進京打算告禦狀的!”

春霞不由變色,失聲道:“你說的是真的?這,他們就不怕天下大亂嗎!”

年東南輕歎,笑道:“楚王和他的幕僚們未必知道,都是下邊人幹的好事!下邊人既然有膽子幹,就有膽子罩得住,尋常百姓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跟官府、跟皇室叫板呢?”

春霞的心驀地一沉。

梅芳所說之事,乃楚王一力主持的礦稅為由引起的。

當年梅芳祖孫倆進京,曾在德州某處酒樓結識了那兒的東家何掌櫃,而她與歲寒也是在那裏相識。

何掌櫃對梅芳廚藝大為讚賞,同時從與梅芳一席交談中也得到不少的感悟,觸類旁通苦心鑽研之下,也開發了不少的新菜,酒樓的生意也更加的好。

這樣一來,陸家更感大沒麵子,懷恨在心。

去年楚王主持礦稅之事後,一開始還好好的,可是漸漸地,下邊辦事的人便起了歪心眼兒。盯上了某些有錢卻無勢的人家,便帶人上.門,硬說人家的家宅府邸建在礦脈之上,限期要求搬遷,理由是要開采那一處的礦藏。

當然,如果給了足夠的好處費,自然可以破財消災……

此風愈演愈烈,在實行礦稅的幾乎所有省份的爪牙們紛紛照做。如此一來,收上來的銀錢比真正開礦還要多,而且更加方便快捷!

爪牙們將銀錢私吞一部分,大部分運送上京交差,謊稱都是開礦所得。楚王等人哪裏有功夫一一過問下邊的具體操作?隻要有銀子交上來便可。

如此,下邊更加變本加厲……

在此事中,陸家也嗅到了機會,便將目光盯上了何掌櫃。

陸家仗著與楚王妃娘家有拐彎抹角的關係,想要從這件事中找茬整治何掌櫃家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何掌櫃卻咽不下這口氣,想方設法與他們打起了太極,抵死就是不肯就範,不肯將自家辛苦經營的酒樓白白的拱手相讓。

陸家徹底的惱怒了,便下了最後通牒,發誓非要將何家的酒樓弄到手不可!否則,就要他們家破人亡,到了那個時候,酒樓也照樣還是他們陸家的。

何掌櫃氣得差點要吐血。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梅芳,想起梅芳曾經說過與京中的永安侯府上關係不錯,親口聽梅芳管那永安侯夫人叫做“姐姐”,何掌櫃當即便決定進京尋找梅芳幫忙。

無論成與不成,他總要走這麽一趟。寧肯將產業變賣了疏通關係打這場官司,哪怕最後仍舊逃不過悲慘淒涼的下場,他也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何掌櫃進京找到梅芳之後,便將此事跟梅芳說了。

梅芳與歲寒聽了他所敘心中亦甚感同情:楚王這麽鬧法,著實是過分了!隻是,年家和楚王府的關係尷尬,梅芳也不敢打包票,與歲寒商量之後,便先將何掌櫃留在家中住下,自己去跟春霞說了一遍。

若能幫,就幫,若不能,也隻好勸勸何掌櫃。

春霞聽了此事同樣也為難,對方是楚王,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年東南雖然與他不合,也還沒到公開撕破臉的地步!這件事情一旦鬧出來,那就是雙方真刀真槍殺個你死我活了,絕對沒有和局的可能。

春霞一方麵同情何掌櫃,另一方麵,卻不能不顧及丈夫和年家。

“那麽這事兒,你看怎麽辦呢?究竟能管還是不能管?”春霞為難道。

年東南也糾結,半響歎道:“此事,還真是不好辦。此事一旦鬧開,勢必成為牽連甚廣的大案,絕不是何掌櫃一人一家之事……”他心念一動,笑道:“這事咱們也別管了,明日我跟長公主說一聲,看看長公主他們那邊的意思吧!”

春霞微怔,眼睛一亮,心突突的劇跳起來,不覺道:“你的意思是——長公主和東宮很有可能會借此事將楚王……”

“他們那些爭鬥我不太懂,我隻是覺得這或許是個好機會,長公主和東宮應該很樂意有這麽一個機會。”年東南說道。

春霞不做聲,隻覺手心微微的發涼,忍不住輕輕的顫抖起來,越想越覺得可怕。此案一旦現世,所造成的後果誰也沒法預料,但毋庸置疑,定要用一方的鮮血來作為結束!

“怎麽?”年東南濃眉一挑,帶著些許酸味醋意,酸溜溜道:“你在為楚王擔心嗎?害怕他受此牽連?”

“你胡說八道什麽呀!”春霞又好氣又好笑瞪向他,“他怎樣與我何幹?我是擔心你、擔心咱們家!到時候楚王出事兒,皇上兜不住,遷怒下來,咱們會不會——”

“這事我又不會參與,”年東南不禁一笑,攬著她輕輕笑道:“若長公主那邊有了計劃,何掌櫃直接去見長公主便是。若長公主他們對此事不感興趣,咱們暗中順手幫何掌櫃一把也就算了!”

如果陸家那邊知道何掌櫃與永安侯府有交情,識相的話就不會不賣麵子、非要弄個魚死網破。

說到底,他們陸家不過有個女兒做了楚王妃娘家兄弟的姨娘而已,這種裙帶關係說值錢也許也算得上,說一文不值也就一文不值。陸家還不至於囂張到不把年府放在眼裏的地步。

春霞輕歎,說道:“也隻能如此了!”想到此時天底下不知多少人家正與何家遭受著同樣的苦楚,她心中悶悶,卻也無能為力。

長公主不愧長公主,東宮不愧人才濟濟,年東南隻將何掌櫃的事情略說一說,再將礦稅之事在地方上如何擾民略略一提,長公主立刻從中嗅到了難得的機遇。

很快,東宮那邊便商量出了一套借以對付楚王的法子,速速派人前往附近州府查訪。

十天之後,何掌櫃的狀子遞到了大理寺,不知何人做了手腳還是大理寺卿不留神,竟將那狀子混在奏折中被送到了皇帝的禦案之上。

皇帝隻當是大理寺卿故意為之,見之大怒,將狀子發回大理寺,命大理寺夥同檢察院、順天府一同審理此案,徐閣老親自監場。還借著別事將大理寺卿好一頓訓斥。訓得大理寺卿鬱悶無比,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惹怒了皇帝,更不知皇帝從哪兒得到了這麽一副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