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堂堂正正
天大地大，人最大。
楊子千親自參與了人口買賣，用錢能買到人已經不是新聞，但，沒想著，這半路，還能撿到人！
可是，真收？
仔細想想，這來路不明的人，似乎不可靠，但自己也沒什麽值得人惦記的。
她看向夫子，見夫子是鎖眉不語；羅氏則是滿眼讚同；大丁子就是一木頭，沒有反應。
“這樣吧，姑娘，我呢，也不是那使奴喚婢的小姐，但家裏有田有地，養你一張嘴不成問題。你要願意，暫時跟著我回家，什麽時候想走了，說一聲就行！”反正，自家當收容所也不是一兩個人了，少一次多一次也沒什麽。
“謝謝姑娘，你放心，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一定會盡心伺侯姑娘，雖然在尼姑庵沒種過地，但我會學。”磕頭謝恩，言外之意，自己不會吃白食。
“好了，好了，這是小事，可別再動不動磕頭的！”楊子千將人扶起。
“來，閨女，過來坐！”羅氏見楊子千將人收下，心裏就替這女子高興：“告訴嬸子，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夏雨，今年十六了，多謝嬸子的收留！”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又連連向羅氏和夫子他們道謝。
“別謝我，我呀，和你一樣，當初也是走投無路，是四姑娘收留的人！”羅氏眼角濕潤，過往一一在目，明天，將再次回到那個地方，但，此時的羅氏已經不是當初的她了。
夫子看自家女人又在痛苦回憶，心下不忍，其實，他何嚐又不是楊家收留的人呢。
“我真是遇上好人了，一定是庵裏的菩薩保佑，讓我能順便逃出，還能遇著姑娘這樣人！”夏雨雙手合十，連連向天祈拜，想了想，覺得不對，跑到關老爺像前虔誠叩拜。
這，到底是哪個菩薩保佑的她啊？楊子千看著這個女子如此癲狂，哭笑不得。
大丁子出了廟門，打了一隻野雞回來烤了，再加上準備的幹糧，晚飯還挺豐盛的。
夏雨果然是餓慌了的人，吃得比楊子千和羅氏兩人加起來都多。
“你餓得太過，一次別吃得太飽了，會肚子脹！”本想說消化不良，幸好楊子千及時反應過來改了口。
“嗯，”夏雨紅了臉，輕輕的放下了又拿在手上的幹糧。忍不住還看了兩眼。
楊子千覺得自己在虐待她一般，順手遞過烤雞翅：“啃這個吧，比幹糧好！”
“謝謝姑娘！”夏雨也不推辭，接過就啃。這次啃得比先前大丁子撕的那一大塊肉給她時都慢多了，不能多吃，就多聞聞味道也不錯。
這夜裏，上半夜，幾乎都是羅氏在問，夏雨在答，女子的童年往事，趣事，惹得羅氏時哭時笑。下半夜，大家都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天亮時，楊子千依舊在手腳發麻中醒來。
唉，這山路，這廟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看見沒，馮家那個羅氏回來了！”
“什麽馮家，人家早和馮家沒關係了，你不知道，聽說，嫁給夫子了！”
“嘖嘖，從莊稼婆子變成秀才娘子，這是糠籮筐跳到米籮筐了！”
“嗬嗬，這人呀，臉皮夠厚，還好意思回來！”
“蔣大嘴，這話，老太婆我可不愛聽，說句公道話。馮家做的那叫什麽事，這十多年來，從頭到尾，羅氏就是一個賢惠的，被馮家冤枉是我們大家都看到的。馮家無情，羅氏有義，嫁夫子，聽說還是請的官媒，你我這些寨子裏的人，誰這麽正視過？人家回寨子又如何，那是堂堂正正的回，一不偷二不搶！”
“王婆婆說的對，羅氏這些年不爭強好勝，也沒見和哪家吵過鬥過嘴”
“聽說，回的是河灣楊家！”
“肯定嘛，夫子給楊家培養了一個秀才出來，聽說，那楊家三小子今年還去府城考舉人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楊家是該把他供養起來啊。”
“喲，舉人啊，要真出了舉人，楊家的那十來畝地都不用交捐稅了！”
“楊家啊，嘖嘖，不得了，看到沒，修那房子，就是李老爺家，怕也沒那本錢來折騰，從開春到現在，一直在修，聽說，還要修，修好幾個院子呢！”
“就是，那些幫工，聽說，工錢都掙了不少！”
“楊家發起來了！”
“那還不是因為我幺叔給看的房子屋基好！”蔣大嘴被王婆婆打了嘴，這會兒，又插話道。
“也是哈。嫂子，以後，我家要有錢修房子，也請你幺叔來看給看地，看一個發家致富的好屋基！”
“楊家是發家在前，先有錢修房後請人看屋基！”旁邊有人見不得蔣大嘴那副嘴臉，忍不住說了句公正話。惹得這群女人中的某些掩嘴偷笑。
“當真，說起來，蔣嫂子，你和王花兒現在是親戚了，她最近好像和你都沒那麽親熱了呢！”
這女人在一起，沒事，都要找些事來說。這話，明裏暗裏，就是在挑拔是非。
“人家要去添肥呢。現在，她那眼裏，怎麽會有我這個外人！”果然，蔣大嘴忿忿不平。
“喲，算不得外人，你看，按輩份你是她的表叔娘，反正來，她女兒又嫁了你娘家侄兒，嘖嘖，你們這輩分，倒有點亂，不管怎麽說，裏裏外外的，你們都是親呢！”
“親什麽親，我算是看明白了，王花兒這女人，眼裏跟錢最親！”要不是自己家那口子幫襯著，她能在這兒落腳，這會兒，楊家老二發了，天天甩著尾巴去巴結，自己這兒，照麵都不來打一個了。
“話說回來，和月娘，是比和你更親！”先前抵了蔣大嘴的女人，再繼續火上澆油。偏偏，她說的都是大實話，這妯娌，肯定比什麽表叔娘什麽的親啊。
蔣大嘴心裏那個憋屈啊。
王花兒，我看你能蹦噠到什麽時候，你那子美，要是生個男孩還好，要生個女，嗯，以自己大嫂那性子，不死都得給你磨掉一層皮出來，到時候，還要求到我的時候！
“丫頭，你總算回來了！”月娘遠遠的，看著這一行人回來，連忙迎了上來：“夫子，羅姐姐，沒想到，你們能一起回來，真是太好了！”看了看走在最後麵的女子，月娘想著，這是四丫頭帶回來的？還是夫子為羅姐姐買的使喚丫頭？
“是啊，月娘，我回來了！”羅氏抓住月娘的雙手，眼角濕潤，總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朝這個方向走，沒想到，還能昂首挺胸回到李家寨子。雖然，一路走過，一路有好奇驚訝打探的眼光尾隨，但老頭子說了，不怕，她，果然做到了不怕！
“回來好！”月娘輕輕拍打著羅氏的手背，重重的點頭。看來，羅氏，真的能麵對過往了！夫子，果然是她的良緣。
“呀，這是娟兒？這，有幾個月了？”月娘身後，是明顯發胖的邱娟，羅氏是過來人，一看就明白，驚喜的問道。
“嬸子！”邱娟撫摸著肚子，紅著臉幸福的笑道：“快五個月了！嬸，你和夫子，妹妹剛到，咱們快回屋裏歇著吧，這山路，太累人了！”走過一次，她都不想走二次，回寨子這麽久了，還沒回過縣裏看爹娘，先是沒機會，這會兒，更不敢走了。
“看看我，隻顧著說話，回屋，快回屋！”月娘牽了羅氏的手，熱絡如初，二人相視而笑“對了，這姑娘是？”
“噢，她叫夏雨，也是個可憐的。四姑娘說暫時讓她跟著回家住”羅氏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大活人忘記給介紹了。
“夏雨見過太太！”夏雨想著，這四姑娘的娘，就是一家主母了，聽說，這大戶人家，要麽喚作夫人，要麽喚作太太，不論哪一樣，多禮總比失禮好。
“呀，別見太太，我呀，可不習慣，要不，也叫我嬸吧！”月娘一聽說是可憐的，就知道是有故事的人，既然不是四丫頭買回來的丫頭什麽的，她就不把她當下人。再說，家裏的阿河，可是四丫頭花銀子買回來的，自己家，也沒當過下人看。
“好，謝謝嬸！”夏雨很是機靈，連忙改口。
“子禾見過夫子，見過師母！”小五丫和楊子千親熱了一會兒，聽說夫子回來，就是專門教她的，小家夥，無比正式的向二人行禮。
“月娘，你看看，你看看，這小人精，怎麽這麽乖巧這麽懂事！”羅氏看著麵前的胖嘟嘟的小女孩鄭重的模樣，無比高興。
“皮起來可不比男孩子差！”月娘看小五丫那樣見禮，不用說，肯定是四丫頭教的，忍著笑揭了她的老底。
“好，不錯！”夫子果然吃這一套，四丫頭沒正式拜過師，所以學了個三不像，這小五丫，自己可得好好**，比四丫頭強才行！
夜幕時分，河灣楊家，笑聲傳出老遠。
桌上，月娘操持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迎接夫子他們的回歸。一大家，大大小小加上阿河、夏雨，一個大圓桌，還擠了點。
“大嫂，你可得多吃點！”楊子千上桌，第一筷子就挾了一塊雞肉給放進了邱娟的碗裏。
“呀，妹妹，她不吃！”楊子木話未說完，邱娟已經捂著嘴逃離了飯桌。
“這孩子，見不得葷！”月娘無奈的說道。
“這呀，看人，有些人有身子就是這樣！”話剛說完，羅氏覺得，自己心裏也是一陣翻江倒海，連忙起身緊走幾步出了堂屋，和邱娟一前一後，蹲在門前，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