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婆子一看蘇寶珠要哭不哭的樣子,頓時更是氣惱:“你哭什麽哭!你打翻了碗,自己還有道理了是不是?”
“我……不,不是!”蘇寶珠連忙搖頭,將昨兒沈驚語教給她的話一字一字複述出來,“可是阿奶你總不給我吃飽,我沒有力氣,想端碗也端不穩呀!”
蘇婆子一聽頓時更生氣了:“你這個敗家精!你的意思是你打了碗,還要怪我是吧?”
蘇寶珠哇地一聲哭出來,硬著頭皮道:“我沒有!可,可是阿奶,這本來就怪你,是你的錯!是你不給我吃飯,是你總嚇我,要不是這樣,我,我怎麽會……”
“下作的小娼婦!”
蘇婆子尖嚎一聲,怒氣直衝天靈蓋。
她以前虐打蘇寶珠,蘇寶珠從來都是逆來順受,什麽時候這樣巧言舌辯過!
蘇婆子氣得失了理智,目光左右逡巡,到處尋找著能狠打蘇寶珠的東西。
看見地上的碎瓷片,蘇婆子眼前一亮,壓著蘇寶珠的肩膀就想逼著她跪在上頭:“我看你還敢不敢!你再跟我嘴硬一個試試!”
蘇寶珠大驚失色,死命掙紮:“娘!娘親救我!”
馮美娘一行人剛一到蘇家門外,便聽見蘇寶珠聲嘶力竭的叫喊。
沈驚語微微眯了眯眼。
蘇寶珠是個聰明丫頭,時間卡得剛剛好。
馮美娘兩夫妻的心,頓時一緊。
馮美娘自己身體弱,便一伸手用力推了蘇二郎一把。
蘇二郎心領神會,立刻大步跑了進去,恰好看見蘇婆子要逼著蘇寶珠跪碎瓷片的樣子。
那明晃晃的碎瓷片子,要是紮到蘇寶珠膝蓋裏可怎麽得了!
蘇二郎臉都嚇白了,死命把蘇寶珠往外一拉,拽進懷裏:“娘!你這是幹什麽!”
蘇寶珠撲在蘇二郎懷裏,嗚嗚咽咽地哭著。
蘇婆子沒想到蘇二郎會忽然趕到,臉色一白,不由囁嚅:“二郎,你,你咋來了?”
沈驚語沉著臉走進來,一把從蘇婆子手裏把蘇寶珠搶過來:“蘇婆子,虧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兒子剛好來,你孫女怕是就要被你打死了!”
蘇婆子麵對蘇二郎的時候心是虛的,對沈驚語卻不是,脖子一梗:“我蘇家的事,和你有什麽關係?小賤人,你想管我們蘇家的事,還早了幾年!”
馮美娘也看不下去了,被丫鬟扶著走進院子:“婆母!沈娘子是我的恩人,你怎能如此對她。”
“美娘?你,你怎麽也來了!”蘇婆子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眼珠慌亂一轉,一抬手指向沈驚語,“是她!是她把來娣往地上推的。”
沈驚語聽得冷笑。
蘇二郎也笑了,卻是被氣笑了:“娘,你方才做的事情我們全都看在眼裏!你怎的還怪上沈娘子了?”
“我……”
蘇婆子扭手扭腳,一時不知所措。
馮美娘卻注意到了什麽事情:“婆母,你方才叫她什麽?”
糟了!
蘇婆子臉色一白,捂住了嘴。
來娣這名是她私自給蘇寶珠改的,本不該在馮美娘和蘇二郎麵前提起。
原本她也將這個名字藏得好好的,都是因為剛才一時情急,便忘了這些……
蘇婆子正想遮掩,蘇寶珠卻擦了擦眼淚,怯生生地道:“娘,奶奶叫我來娣,來娣是什麽意思呀?”
什麽意思,還能是什麽意思?
還不是做奶奶的嫌棄她這個孫女,恨她不是孫兒的意思!
馮美娘聽得心如刀割,跪倒在地抱住蘇寶珠,哀哀哭了起來:“寶珠,我的寶珠!你怎麽能受人磋磨成這個樣子啊……”
蘇二郎亦是紅著眼,憤怒地瞪著蘇婆子:“娘,你太過分了。”
蘇婆子一時慌了手腳。
多年做下的惡事被人戳穿,她現在隻覺得自己像是身上沒遮沒攔,光溜溜跑在村裏一般。
蘇婆子索性撒潑,躺在地上嚎啕一聲,大聲叫蘇老漢:“孩他爹!孩他爹,你快出來看看呀,我要被人欺負死了!”
屋裏一片安靜無聲。
蘇老漢就像死了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蘇婆子不信邪,還要再叫。
這時,屋子裏卻響起了如雷的鼾聲。
蘇婆子頓時如遭雷殛,整個人軟軟倒在地上。
沈驚語對此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蘇老漢向來就是這個性子,蔫壞蔫壞,平日裏隻管將蘇婆子推出去當槍使,自己從不肯出頭。
蘇婆子今日要是能叫來蘇老漢,那才叫真見鬼了!
沈驚語緩聲提醒馮美娘和蘇二郎:“你們還是想想拿這孩子怎麽辦吧,是帶回去和你們一起還是怎麽,總得拿個章程不是。”
馮美娘猛然醒悟,憤恨地抱住蘇寶珠,雙眼通紅瞪著蘇二郎:“我斷不能再容寶珠受委屈!蘇二郎,我今日是一定要將寶珠帶回去的,你若不同意,我就與你和離!”
蘇二郎一驚:“美娘,話可不能這麽說!你我多年夫妻……”
蘇婆子眼珠一轉,卻開始撒潑:“和離就和離!你一個女子,離了婚就是不要臉的二手貨,我還怕了你不成?”
蘇二郎焦頭爛額:“娘!”
都什麽時候了,蘇婆子還敢說出這種話?
“本來就是!”蘇婆子理直氣壯地道,“女人被夫君休棄之後,還有臉見人嗎?我要是馮氏,我就得一頭撞死!”
馮美娘聽得一陣心寒。
以往她每次來到靠山村,婆母都對她噓寒問暖,嗬護備至。
沒想到她在背後,居然是這樣看待自己的!
沈驚語見狀,輕輕推了馮美娘一把。
馮美娘茫然地抬頭看向沈驚語,眼裏盈盈的都是眼淚。
沈驚語緩聲道:“女子本弱,為母則剛,你不要忘了,你身後還有一個寶珠!現在最能護住寶珠的就是你,不是嗎?”
馮美娘聞言身子一哆嗦,是啊,她不能意誌消沉,她還要保護她的寶珠!
蘇婆子氣得跳腳:“沈氏你這個小娼婦,你摻和我們家的事兒幹什麽?你遲早全家死絕……”
眼看著蘇婆子還要罵出更不入耳的話來。
馮美娘忽然一擦眼淚,堅定地站起身來,冷笑一聲:“婆母,您也別得意得太早了!您難道忘了嗎,我和二郎可不是一般成親,二郎是入贅進我們馮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