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說的是什麽話，我是開玩笑呢！”孫興故意笑道，“您是大夫，病人找大夫看病，哪兒有不交診金的理兒。”
沈驚語微微一笑，收了診金：“孫舉人人品極好，孫郎君頗有乃父之風。”
聽見沒？以後跟你爹學著點兒！別連給大夫的診金都克扣，不夠丟人的。
孫興不學無術，連沈驚語誇他的話都沒聽明白，當然更沒聽懂沈驚語的話裏有話。
他嘿嘿一笑，還學會了順杆爬：“正是，整個寶山村的人都說我人品很好，還爭著要把女兒嫁到我家裏做小妾呢。”
“……”
沈驚語沒忍住，翻了個大白眼。
她也不想再留孫興添堵，站起身來道了一聲：“好了孫郎君！我累了，要先帶著兩個孩子在家裏歇午覺了，你若沒事就先回吧。”
孫興哦了一聲，就要走。
想了想，他忽然又停下來，巴巴地看著沈驚語。
“對了，沈娘子！方才那個村漢說起過什麽涼茶，你知不知道，涼茶是什麽？”
沈驚語當然知道。
涼茶本就是徐老大夫交給她的東西，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你要涼茶做什麽？”
“這……嘿嘿。”孫興厚著臉皮靠近沈驚語，“沈娘子你看，你家裏還有沒有多餘的涼茶，勻我一點可好？這鬼天氣著實太熱了！”
沈驚語原本不想給。
但看了看外頭汗流浹背的轎夫，她皺了皺眉。
兩個轎夫臉頰通紅，其中一個的汗水明顯少於另一個，這是中暑的前兆。
在這樣的天氣中暑本就不好治，更別說一會兒轎夫還要扛著孫興這個大寶貝回寶山村。
雖說沈驚語不是什麽聖母，但要讓她看著旁人中暑還不施以援手，她也做不到。
沈驚語便看向孫興：“涼茶本就是我家做的，不算什麽稀罕物，我給你一些涼茶，你和你的兩個轎夫都喝一些再回去吧。”
“什麽？原來涼茶是沈娘子家的，哎呀呀，沈娘子可真是個能人！”孫興一喜，開始沒口子誇獎沈驚語，順便還踩了自家兩個轎夫幾句，“那兩個轎夫都是粗人，給他們喝這麽精貴的涼茶不是糟踐了嗎！沈娘子你聽我的，將剩下的涼茶都給我就是了。”
沈驚語聽得一陣不快，笑容裏也就多了點似笑非笑的涼意：“孫郎君可真會想，你不想想，萬一你轎夫中途中暑暈倒，你豈不是要摔下山去。”
被沈驚語這麽一說，孫興頓時一激靈。
他細一想，又覺得的確如此，便不情不願點了頭：“哎，好吧，那就先給這兩個粗人喝點。”
沈驚語：“……”
真真的沒眼看。
沈驚語冷著臉，去後頭熬了一壺涼茶給孫興三人。
黃泥爐子上的小鍋咕嘟嘟地沸騰著，沈驚語忽然有了個主意。
她輕喚了聲：“大白，大狸子！”
兩隻大貓喵的一聲，齊刷刷躥到沈驚語麵前。
“怎麽了，主人！”
“有事兒你就說！”
沈驚語指了指外頭：“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麽，一旦他們有了要過來的動靜，立刻告訴我。”
“好嘞！”
兩隻貓喵了一聲，一左一右蹲守在門口。
孫興坐在沈驚語新買來的官帽椅上搖扇子，忽然覺得背後有點涼颼，似乎是有人在背後看著自個兒，又似乎是有鬼魅往自己背後吹了個冷氣一般。
“哎，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沈娘子的涼茶當真有如此奇效？我還沒喝涼茶呢，就開始涼了……”孫興心大，沉吟許久，最終將這件事歸結給了沈驚語，“哎，真是奇哉怪也！”
另一邊沈驚語進了空間，撿了一包涼茶材料，放進藥碾子裏來回碾壓許久。
確認材料已經徹底粉碎，看不出原本的材料，沈驚語才鬆了口氣。
她又拿了幾味藥性平和的草藥，同樣碾碎了摻在裏頭，將涼茶的味道弄得混雜了些。
確定就算是宮裏的禦醫來了，都看不出涼茶的方子到底是什麽，沈驚語才出了空間。
像遲雪嬌偷藥方的事情，發生過一次就夠。
上回多虧一味還沒來得及加進去的茯苓，徐老大夫的藥方才沒泄露。
所以這一次，她越發要小心些才是。
若這藥方是沈驚語自己的，她反倒不會這般謹慎，但這是徐老大夫的東西，她務必要保護好才行。
沈驚語將藥渣放在一個布袋裏，出了空間之後，便拿針線將布袋一點點紮口縫上了。
此時，涼茶也恰好熬煮完畢。
沈驚語往涼茶裏加了點蜜糖、桂花之類的調味料，冷著臉來到外頭，將三碗涼茶分別遞給孫興和他的兩個小跟班。
“這是涼茶，你們喝了吧。”
孫興還沒接過涼茶，先聞到一股子香噴噴的涼味兒。
“這是什麽味道？好生消暑！”
孫興誇獎一句，端起涼茶咂了一口。
他頓時打了個激靈，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躥到天靈蓋，爽得他美滋滋地搖頭晃腦起來。
“哎，這涼茶不愧涼茶之名，涼得令人想起凜冬的雪！奇的是，它除了涼之外還甜滋滋的，當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孫興還陶醉著呢，旁邊的兩個轎夫已經咂咂嘴，將涼茶一口氣給喝完了。
“哎，這涼茶味怎麽這麽奇怪。”
“奇怪嗎？我倒是覺得味道不錯，就是太少了點，要對能再來一碗就好了，哎，你說這涼茶咋恁甜呢，以前我成年到輩子也吃不上一口甜的啊。”
“這茶要是不甜，還真趕不上荒郊野外茶攤子上的高沫兒。”
沈驚語聽著，麵色隻是平淡。
有人喜歡就有人不喜歡，這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更何況涼茶本就是讓人不至中暑的東西，也不是什麽美食。
孫興聽著兩個轎夫的話卻一陣怒火中燒，攆狗一樣將兩個人都趕了出去：“去去去！你們這幫粗人，牛嚼牡丹！沒讀過書的人，果然無法體會到沈娘子涼茶的妙處。”
兩個轎夫灰溜溜地出去了。
孫興隨即笑嘻嘻地看向沈驚語：“沈娘子，這涼茶果然不錯，隻是娘子能不能把涼茶方子借來一看……”
沈驚語一聽便笑了：“想要方子？孫郎君，你自己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