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城煎了噴香金黃的雞蛋餅,還做了紅棗粥,紅棗是上回沈驚語從城裏帶回來的,還剩了多半罐,桌上還有蘿卜醃的小菜,是宋大嬸子前幾日送過來的。

一桌早餐,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

沈驚語夾了塊小菜,放進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著:“夫君,你今日怎麽做了這麽豐盛的飯食?”

平日裏賀宴城也不過是幾個紅薯,一點麵餅,對付對付朝食罷了。

賀宴城低頭夾了一塊小菜,淡淡道:“今日正好輪到我去巡邏,我可以多在家裏待一陣子,便多做了幾樣小菜。”

“原來如此。”

沈驚語點點頭,忽然覺得,要是賀宴城能不用去修城牆就好了。

梁棟恰好在這個時候進來,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子蛋餅的香味,還有一股屬於紅棗的馥鬱甜香。

他頓時張大了鼻孔,興奮地吸著蛋餅和紅棗粥的香氣,喃喃道:“我的娘呀,將軍您做飯也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沈驚語嘴角抽了抽,賀宴城倒是早就習慣了梁棟這傻不愣登的模樣,聞言臉上沒什麽變化,照舊平平淡淡地吃飯。

賀星卻忍不住道:“梁叔叔,你口水要滴下來了。”

“啊?怎麽可能!”

梁棟趕緊反駁,下意識抬手一擦嘴,這才發現手背上真有點濕漉漉的。

他摸摸後腦勺,嘿嘿傻笑一聲:“這,咋還真就流口水了呢?將軍,嫂子,對不住了啊,出糗怎麽還讓你們看見了,嘿嘿。”

賀宴城語氣平靜:“無事。”

沈驚語白了他一眼,沒想到梁棟不再主動找茬討人嫌之後,現在居然這麽不痛快:“饞成這樣,不如一起坐下吃個飯吧。”

梁棟眼前一亮,恨不得把整張臉都埋到那鍋紅棗粥裏去,嘴上還強行客氣:“啊?這,這合適嗎?”

“別廢話,快吃!”沈驚語看不得他這扭扭捏捏的樣子,河東獅吼一聲。

梁棟驚慌失措,趕緊哎了一聲,盛了碗粥開始吃飯,姿態像個小媳婦。

賀宴城看得失笑。

賀星和賀月牙一個個也捂著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沈驚語喝了口粥,問:“梁棟,你也是去巡山的?”

“自然是!”提起巡山,梁棟身上的傻氣頓時消去不少,他嚴肅地告訴沈驚語,“我們當兵的,吃的是老百姓口囊肚攢出的糧食,既然如此,我當然就得護著他們的糧不被別人禍害,哪怕要禍害他們的也是咱大涼國的子民,那也不行!我得守著大涼國人的平安。”

梁棟說得嚴肅。

沈驚語聽著也不由對他肅然起敬,沒想到這傻大個還有如此心胸:“這幾天你就別自己開火了,來我家裏吃吧。”

“啥?”梁棟一聽這話,眼前一亮,又回複了先前那憨憨的模樣,“真的假的?”

沈驚語,“……”

雖然她知道梁棟沒什麽壞心思,但每當聽見梁棟以這樣的語氣說話,她總是忍不住要翻白眼。

她一個沒忍住,又惡聲惡氣起來:“難不成還是假的?我騙你,我有什麽好處?”

梁棟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就不該問,撓撓頭憨笑兩聲,不多言語了。

沈驚語繼續吃飯。

吃完飯,賀宴城帶著梁棟開始巡視。

路上,梁棟忍不住小聲跟賀宴城叨咕:“將軍,您說等咱回去繼續修城牆,那個狗仗人勢的小隊長……他會不會為難咱們啊?”

賀宴城冷淡道:“板上釘釘。”

“啥?”梁棟沒明白,“是板上釘釘的有,還是板上釘釘的沒有?”

“……”賀宴城沉默了一下,梁棟的理解能力著實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有。”

梁棟有點怵頭:“真的啊,那可怎麽辦?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我現在算是明白,這句話是個什麽意思了。”

賀宴城微微蹙眉:“我會想辦法。”

梁棟感動地看著賀宴城:“將軍,您不必這樣為了我……”

賀宴城繼續前行,沉聲道:“將軍驅使帳下士卒,自然該對士卒負責,既然你叫我一聲將軍,那麽我就不會讓你獨自一人麵對風雨。”

他話裏對梁棟極為回護,梁棟感動得鼻頭發酸,站直了身子大聲道:“將軍您放心,我梁棟絕不會讓您失望!有我在,那個該死的小隊長就休想再欺負您!”

賀宴城眼皮驟然一抬。

最先的反應並非看梁棟,而是回頭看向身後。

身後空無一人,沈驚語似乎吃完飯便回屋了,沒有出來。

所以她沒聽見,是嗎?

沒聽見就好。

賀宴城見狀也就放了心,沉聲道:“梁棟,既然你認我作將軍,那麽我和曹隊長的事情自有我做主,你不必插手!還有,以後不要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說起修城牆時遇到的糟心事,尤其不要提起曹隊長為難我。”

梁棟不解:“為什麽?”

賀宴城沉默片刻:“我修城牆被為難的事,你嫂子並不知道。”

梁棟聽得一愣:“為什麽不讓嫂子知道?”

賀宴城冷冷地道:“讓她知道幹什麽?難不成,就讓她白白擔心嗎?”

“這……可是……”

梁棟憋紅了臉,撓著腦袋不知該說什麽。

賀宴城麵不改色,繼續待著梁棟往前走去。

約莫走到山腳,梁棟才想起來自己到底想說什麽。

雖然他笨,但沈驚語是個聰明人啊!

他想不出怎麽對付小隊長的法子,可萬一沈驚語能想出來呢?不,沈驚語一定能想出來!

梁棟鍥而不舍地跟在賀宴城身後,剛想開口,卻發現前頭站了好幾個漢子,漢子旁邊還站著個裏正。

看見賀宴城和梁棟過來,裏正眼睛一亮,熱情地將二人拉到麵前。

“賀大郎,梁棟,你們來了!人都到齊了,就開始巡視吧。”

賀宴城波瀾不驚,微微頷首:“好。”

裏正擦擦眼睛,唏噓點頭:“咱們靠山村的水,還有一村人的活路,就全靠你們了!”

這邊賀宴城出了門,另一邊沈驚語蹲在家裏,心裏犯了嘀咕。

剛才梁棟和賀宴城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雖說她沒聽得特別清楚,但結合一下昨日裏正的話,她也能猜出個大概。

看來負責賀宴城和梁棟的小隊長,是個難纏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