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嬌咬了咬唇。
她知道這一回，一向疼她的老子娘，是當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寬恕她了。
從前家裏隻得她一個女兒，無論她好還是不好，都是遲家父母的掌中寶、心頭肉，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遲家將她嫁出去之後，又會有新子新女。
既然如此，他們又怎麽會再對自己真心實意。
要想讓爹娘的心重新回到自己身上，除非……
遲雪嬌眸光微微一冷，很快便下了決定。
即使付出生命，她也斷不會嫁給張勇——當然，這個付出生命所指的，乃是付出別人的生命，至於她遲雪嬌，才斷不會做這種舍生忘死的傻事。
沈驚語美滋滋地睡了一覺，坐著宋大叔的牛車進了城。
她先將桑婉兒的繡品拿給布行老板娘，得到來自布行的分紅之後，又去了徐老大夫家一趟。
徐老大夫也知道最近天氣大旱的事情，見沈驚語來了還特地詢問了半晌，問她家的農事有沒有受到影響。
沈驚語搖搖頭，回他說自家並沒有多少地皮。
徐老大夫聞言鬆了口氣：“如此說來，這場旱情於你家而言倒是沒什麽大不了……隻可惜，苦了這些以種地為生的黎民百姓。”
沈驚語緩聲道：“農事都是靠天吃飯，從古到今，農戶就沒有幾個不苦的，何況今年旱情不算太緊急，師父你也不必太過憂心。”
徐老大夫點點頭：“是啊，今年的旱情比起往年，的確不算多麽緊急，估計再過兩個月才會有欽差大臣下來巡視。”
沈驚語有些意外：“欽差大臣？”
這件事，她倒是頭回聽說。
徐老大夫點點頭：“每一次遇到旱情，咱大涼國的朝廷都會派欽差大臣下來巡視，這都是常例了。”
沈驚語了然：“大概也是防止民變吧。”
徐老大夫歎了口氣：“是啊！哪一次的民變，不是沒飯吃、沒衣穿的貧苦百姓鬧出來的呢？咱大涼國派欽差大臣下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給百姓一口飯吃，百姓有飯吃就不會鬧事了。”
沈驚語點點頭：“我明白。”
“而且今年的局勢還和往日有所不同……”徐老大夫皺著眉頭道，“今年關內有旱情，想必關外也是要遭災的，關外的異族人不像咱們一樣，卻也逐水草而居，一旦草原上的野草枯死，他們的牛羊馬匹要去什麽地方吃草？”
徐老大夫說著說著，眼底的憂慮和憤慨越發濃重。
“牛羊和馬匹乃是關外那些蠻子的全副身家，說是比性命還重要也不為過，若是那些家畜都死了，他們恐怕是免不了要南下入關，從咱大涼國搶走他們所需要的食物牛馬，甚至是將咱們大涼國的人掠過去做奴隸……到時候，民生又多了幾分艱難，哎！”
徐老大夫長歎一聲。
沈驚語聽得凝目沉思。
關外的蠻子要真想打進來，那西北的局麵可就不同了。
到時候……賀宴城的位置，說不定也就和現在不同了。
她原本還想多問徐老大夫幾句，但徐老大夫畢竟也隻是個大夫。
他對朝廷局勢知道一點，但不多，能說出的也隻有這些。
沈驚語見狀便明白了，不再多問，準備將這個問題帶到孫舉人麵前去好好問問。
好歹孫老舉人也曾在西北做過官，對這個問題應該更了解一些。
臨從徐家離開之前，沈驚語想起自己的護發素銷路問題，便回頭問了一聲：“師父，”
徐老大夫問：“怎麽了？”
沈驚語沉吟片刻：“我有件事想問師父，我最近研製出了一款滋養頭發的藥膏，隻是這藥膏價格貴重，尋常人恐怕用不起，今年年景不好，也不知道這種藥膏能不能賣出去。”
徐老大夫了然，點點頭道：“你放心吧，隻要你的藥膏好用，定是不愁銷路！驚語丫頭，你要知道，即使尋常人再如何窮困潦倒，世上總歸也會有那些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人，他們才是那些能買下你藥膏的人！至於尋常百姓，怕是根本就不會在頭發上花什麽銀子，街頭巷尾的桂花油，又有多少普通人會去買呢。”
沈驚語聽得心情沉重，忍不住也在心頭歎息了一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從古到今皆是如此，也就隻有她的來處，那個發達的現代社會，才算是沒幾個人餓死凍死。
但這些事情，都不是她一個村婦該擔心的事兒。
得到徐老大夫肯定的答複後，沈驚語便回了布行一趟。
布行老板娘沒想到沈驚語會去而複返：“沈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麽東西？”
沈驚語笑笑：“沒忘，我是來找你談一件事的。”
“談事，談什麽事？該不會又是個發財的主意吧！”布行老板娘眼前一亮，熱情地拉住沈驚語，“沈娘子有什麽事盡管說。”
沈驚語笑了笑：“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我想在這裏訂購一批袋子。”
“袋子？”老板娘聞言有些失落，袋子這東西又不少見，它能值幾個大子兒。
既然沈驚語想要，老板娘索性做個順水人情：“不如我送沈娘子一批吧，也不靡費什麽。”
沈驚語搖搖頭，笑了：“老板娘你誤會了，一來，我想要的袋子不是普通的袋子，二來我需要的袋子數量不多，質量的要求卻高，你的袋子還真未必能合我的要求。”
老板娘被沈驚語一說，勾起了好奇心：“你這袋子，究竟是做什麽用的？”
沈驚語笑道：“是用來裝著陶土燒成、或者是瓷製的瓶子，防著有人失手打碎了瓶子用的。”
老板娘聽著，越發的糊塗了。
沈驚語索性道：“等東西做出來，我送你一瓶就是，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那感情好！”老板娘一聽，笑容頓時就熱絡了幾分，“到時候，我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沈娘子做了新鮮玩意兒出來。”
沈驚語笑道：“那我就提前說句謝謝了。”
她將自己畫出的圖紙交給老板娘，關照老板娘，讓她找個工筆畫功底好些的文人士子來修改自己的畫稿，再將畫稿製成繡樣，讓繡娘來依樣畫葫蘆，將圖案繡在錦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