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母當真對遲雪嬌失望了。

她讓遲父草草安排一下遲雪嬌的婚事,第三天便將遲雪嬌送出了門。

由於靠山村和農山村這會兒關係還僵著的緣故,遲雪嬌的親事十分低調,說是無聲無息都不為過。

拂曉時分,張勇穿了一身不倫不類的簇新袍子,過來迎親。

一盞茶功夫後,遲雪嬌身穿紅衣,紅著眼眶走出來,頭上還戴著支素銀發簪。

雖說遲雪嬌打扮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寒酸,但仍然美貌得很。

張勇一看遲雪嬌的模樣,魂兒都要飛了,色眯眯地笑道:“雪嬌妹妹……”就要上前拉扯。

沈驚語在旁邊看著,嘴角抽了抽。

遲父黑了臉,把遲雪嬌往背後一護,訓斥張勇:“雪嬌還沒嫁進你們張家,你就擺出這麽一副急色的樣子來,就連這點時間都等不及嗎!”

張勇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反而還咳嗽一聲,正氣凜然地道:“從今兒個起,雪嬌妹妹就是我媳婦,我做夫君的想要親近娘子又有什麽錯?”

“你——”

遲父是個老實頭,怎麽辯得過油嘴滑舌的張勇,氣得黑了臉。

見遲家人吃了虧,沈驚語笑了笑,主動走上來:“張勇。”

張勇聽見動靜,回頭看了沈驚語一眼,眼神又變得色眯眯的:“這位娘子怎麽比雪嬌妹妹還要漂亮……嘿嘿。”

遲雪嬌即使心裏難受,也被張勇的話給氣歪了臉。

沈驚語伸出手,主動拉住張勇的手。

張勇身子頓時酥了半邊,涎著臉:“哎喲,小娘子怎麽這麽主動……哎喲喲!”

張勇油膩膩的聲音,變成了慘嚎。

沈驚語臉上笑意不改,直接把張勇的手往後掰了個九十度,輕鬆得跟玩兒似的。

“張勇,這裏是靠山村的地界,容不得你一個農山村的上門放肆,下回你再敢來靠山村胡說八道,你就給我等著。”

沈驚語笑眯眯地說完,一下撒開張勇的手。

張勇剛才一直跟沈驚語較著勁,沒想到她會忽然撒手,身子像個陀螺滴溜溜轉了兩圈,一個狗吃屎趴在地上。

遲父看張勇吃癟,臉色好轉了點。

遲雪嬌卻瞪著張勇,氣不打一處來,巴不得這個隻會嘴上花哨、實際上卻連沈驚語都鬥不過的沒用男人死了才好。

沈驚語看向遲父:“遲叔,吉時已到,您也該讓他們回家了。”

“哎,我知道了。”遲父感激地點點頭,沉著臉看向遲雪嬌,“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張遲氏了!過好你的日子,以前的性子,可得好好改了才是。”

遲雪嬌咬了咬唇,難堪地低頭。

她沒再多說一句話,跟著張勇一起,蔫頭耷腦往農山村去了。

二人身影越來越遠,漸漸不見。

憑遲雪嬌和張勇這兩個現世寶的性子,他們以後的日子,肯定少不了折騰。

但這一切,又和她沈驚語有什麽關係呢。

遲雪嬌一走,沈驚語隻覺得,連空氣都仿佛清爽了不少。

她哼著小曲一路往家走,路上遇到桑家的看家狗,大黃。

沈驚語心情不錯,主動叫了大黃一聲:“這是做什麽去?”

“汪嗚,胖女人……”大黃哼唧哼唧,“我去找女主人。”

女主人就是桑婉兒。

沈驚語問:“婉兒出門了?她去做什麽了?”

大黃告訴沈驚語:“女主人臨出門前去買了雞,說是要給小主人補身體的。“

沈驚語聞言了然,桑朗這會兒正是用功讀書的時候,買雞也理所應當。

“我和你一起去找婉兒吧。”沈驚語衝大黃點點頭,走在它身邊問,“最近阿朗的功課如何?”

大黃搖著尾巴,汪嗚汪嗚:“小主人回到家裏之後,天天都幫著女主人喂雞,還上山打豬草!可辛苦了呢。”

最近桑婉兒家裏有了錢,便養了一頭豬,說是要等到年終歲尾的時候殺年豬、好好吃上一頓肉。

原本打豬草的事情是桑婉兒來做,如今倒是輪到桑朗了。

沈驚語點點頭:“阿朗的確是辛苦了,不過,他能做點體力活也是好事。”

大黃很費解:“怎麽就是好事了?前幾天家裏來過幾個老女人,她們還說小主人不應該做這種卑賤的事情呢!當時女主人聽得可生氣了,還讓我去咬她們,隻是我沒敢去。”

沈驚語聽笑了,不以為然:“打個豬草就卑賤了?這種卑賤事兒,她們自己恐怕都沒少幹吧,憑什麽還瞧不起它了?大黃,你聽我的,下次再見到這麽嚼舌根子的女人,你就聽婉兒的去咬她們。”

“汪嗚!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把她們咬得親娘都不認識。”

大黃狗不明白,低低叫了一聲。

雖說它不明白,但它相信,胖女人說的一定是對的。

女主人和小主人那麽聰明,他們都肯聽胖女人的,它也跟著做就是了!

沈驚語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看見桑朗。

桑朗頭戴一頂草帽,正在麥田附近揮汗如雨地打著豬草。

沈驚語冷眼看著,總覺得桑朗今日似乎矯健了不少。

先前桑朗身材瘦弱,兩頰嘬腮,說是瘦得像個猴兒都不為過,還是等去了孫舉人家裏才長肉,如今回到家裏鍛煉了幾日的桑朗,也越發的結實了。

“阿朗。”

沈驚語笑著衝桑朗招招手,叫了一聲。

“沈姐姐!”桑朗眼睛一亮,放下鐮刀擦擦汗,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沈驚語身邊,“沈姐姐怎麽過來了。”

沈驚語笑笑:“我恰好在路上看見你家大黃,跟著它一起過來的。”

桑朗低頭摸摸大黃的腦袋:“大黃還挺聰明。”

“汪汪!那是當然。”

大黃一翻肚皮,在桑朗麵前撒嬌打滾。

桑朗聽不懂大黃的話,摸了摸大黃的肚皮。

大黃眯起眼睛,吐出半截舌頭,一副幸福的表情。

沈驚語問桑朗:“阿朗,你溫書溫得怎麽樣了?”

桑朗點點頭,神色從容而自信:“沈姐姐放心,我回到家裏之後雖然沒少為家裏做農活,但也從來都沒耽擱過溫書的事情!這幾天我已經溫熟了四書,相信到了童生試的考場上,也不會有絲毫的疏漏。”

按照大涼國科舉的規矩,童生試隻考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