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縣令對沈驚語的態度很是滿意,笑道:“很好!沈氏是個懂得惜福的,來人呐,賞她黃金十兩。”
有衙役聽了胡縣令的命令,連忙拿了黃金來,裝在個托盤上,蓋了層紅布遞給沈驚語。
胡縣令笑道:“沈氏,接著吧!”
胡縣令的意思很明顯,拿錢封口,錢給了,沈驚語以後就別提這事兒了,至於麥田保水之法的功勞,自然全都是他一個人的。
這一點,早就在沈驚語的預料之內。
以當下的行情,十兩黃金約莫可以折合百兩多的白銀,這筆錢雖然不多,但對於沈驚語來說也算是意外之喜。
沈驚語站起身來接了黃金,屈膝道謝:“多謝老父母抬愛。”
見沈驚語如此識相,胡縣令越發和顏悅色起來:“哎,這怎麽算是抬愛呢?要本縣說啊,你一定還有福氣在後頭呢。”
沈驚語笑道:“老父母太看重民婦了,民夫不過是個沒讀過什麽書的無知婦人罷了,有什麽福氣呀?倒是縣尊您為天下蒼生考量,以後定有好報!前幾日民婦夫君在城牆邊上被人問了一句麥田保水之法效果如何,這也是您派來的人吧?”
胡縣令聽得一愣:“怎麽,有人問過賀家大郎這話?”
沈驚語點頭:“是啊。”
胡縣令臉色一沉,這人不是他派來的!
既然不是他,那又是誰?莫非,是另外幾個縣的縣令?
這般一想,胡縣令背後頓時生了一股涼風,毛骨悚然。
自己好不容易撞了大運、撈來這麥田保水法的功勞,若是成功將這東西送到朝廷上去,說不定就能憑借這一功調到什麽富庶的地方,不用再在這窮鄉僻壤苦捱,可若是這功勞被旁人搶去……說不定,他就要在這裏吃上一輩子的西北風了!
胡縣令越想越是心驚:“賀大郎沒把麥田保水法的細節告訴給他吧?”
沈驚語道:“那自然是沒有,家夫那幾日不在田裏,對這些事情並不知情。”
“那就好,那就好!”胡縣令鬆了口氣,臉色微沉,“沈氏,你回去告訴賀大郎,這事兒絕不能往外傳!”
沈驚語微微頷首:“民婦明白。”
胡縣令見她隻是答應、不多過問,心頭對她的識相更是滿意,又嘉獎了沈驚語幾句才讓她離開。
沈驚語一路來到門外,微微眯起眼睛。
在縣衙走了一遭,眼藥算是上完了。
若是豐、楊這兩個書生肯懸崖勒馬,楊大奎也能老老實實收手、不再欺辱賀宴城,這件事就不會再有以後。
但,若是他們不知收斂……這事兒,就沒那麽容易善了了!
沈驚語帶著一包紅布包裹的黃金,上了宋大叔的車。
她故意將那包黃金放在顯眼的位置,宋大叔一看便好奇了:“沈娘子,你來的時候,好像沒帶著東西啊?”
沈驚語笑道:“哦,宋大叔說這個啊?這是縣尊大人賞的。”
蘇裏正好奇地問:“縣尊大人賞了你什麽?”
沈驚語微微一笑,直接打開了那塊紅布。
她用身子遮擋著包裹,隻將包裹露在宋大叔和蘇裏正麵前,驚鴻一瞥。
這一瞥,已經足以讓蘇裏正和宋大叔看清包裹裏的東西。
宋大叔驚奇地瞪大眼睛:“天爺呀!這居然是金……”
蘇裏正反應快,一把捂住宋大叔的嘴:“行了!老宋,你別在外頭亂嚷嚷,小心給沈娘子招災!”
俗話說財不露白,若是沈驚語得了一筆金子的事情被外人得知,說不定會招來多少禍事。
宋大叔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沈娘子,我不說了,不說了。”
沈驚語笑道:“沒事,其實我也很意外呢,沒想到縣尊居然會賜我金子。”
宋大叔跟著感慨:“縣尊大人是個好人呐!”
蘇裏正眼珠子轉了轉。
宋大叔對縣令不甚了解,他卻是時常和胡縣令打交道的。
胡縣令雖說不是什麽壞人,但也絕不是什麽救苦救難的菩薩,他會給沈驚語這偌大的一筆金子,說明胡縣令絕對是對她有所求。
再一聯想到先前沈驚語所說,有關豐長明和楊玉軒打聽麥田保水法的事情,蘇裏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啪!
蘇裏正忽然激動地一拍馬車。
宋大叔嚇了一跳:“裏正,你,你這是幹啥?”
“沒啥!”蘇裏正皺皺巴巴的臉上浮現殺氣,兩隻老眼認認真真盯著沈驚語,“沈娘子,從今兒個開始,你指哪兒,我老蘇就跟著打哪兒!今年秋天,我就跟著你走了。”
堂堂的裏正,居然要聽一個小女子的話?宋大叔聽得一陣懵,瞪著蘇裏正,還以為他發了昏。
沈驚語卻不覺得意外,頷首笑道:“裏正叔客氣了,咱們互相幫助,這都是應該的。”
蘇裏正咳嗽一聲:“沈娘子往後再在胡縣令麵前露臉的時候,也記得幫我老漢說兩句好話。”
沈驚語答應:“那是自然。”
馬車一路回到村裏。
今日天上仍然淅淅瀝瀝下著小雨,雨勢雖然已經不如昨天大,但這樣的天氣還是沒法曬麥子。
村裏人見狀,便將麥子在自家脫粒,有那沒收割完地裏麥子的,也趁著這會兒功夫去收割了。
豐長明和楊玉軒眼巴巴想從他們手裏拿到麥田保水法的訣竅,便跟著村裏人屁股後邊轉,想幫他們幹活、從他們嘴裏撬出幾句話來。
然而,村裏人可不都是蘇老漢和蘇婆子那種貪小便宜的。
見豐長明和楊玉軒無緣無故要幫自己的忙,村裏人多數都有些抗拒,甚至覺得他們不會無緣無故幫自己做好事兒,肯定是另有所圖。
兩個書生折騰了一上午,不但沒能幫上誰的忙,反而還被不少人給嫌棄了。
豐長明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一時間有些傻眼。
楊玉軒卻忍不住了,怒道:“長明兄,你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自己是這十裏八村唯一的童生,極受村人尊重嗎?如今村人避你如虎,這就是你所謂的尊重?”
豐長明本就心頭窩火,一聽楊玉軒的詰難,臉上更是掛不住:“楊兄也別光說我,你自己何嚐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