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元光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看向豐長明:“我說長明兄,你,你是不是被奸商給騙了?”

豐長明眼神一閃:“怎麽說?”

盧元光長歎:“哎,這哪有怎麽說啊,無非就是你買的包子不對罷了!以前我去長青樓的時候,吃的包子餡料足足有這個三倍大,味道也新鮮,這個包子卻……”

豐長明聞言,緩緩低下了頭。

盧元光又說了半晌長青樓包子和這個包子的區別,低頭一看發現豐長明臉色很是黯淡,嚇了一跳:“長明兄,你,你這是怎的了?”

豐長明微微苦笑:“盧兄,你知道我是個沒什麽見識的,我哪裏吃過什麽長青樓的包子?哎,我原本是想將最好的東西給你,卻沒想到貽笑大方了……哎。”

豐長明長歎一聲。

盧元光驚了下,頓時覺得嘴裏的包子比剛才還沒滋味。

“長明兄,我沒有這個意思!咳咳。”盧元光趕緊找補,“我是說,你被奸商騙了!我不是說你,你……”

盧元光舌頭打結,怎麽都說不出豐長明見識淺薄的話來。

豐長明微微搖了搖頭,語氣沉痛地道:“盧兄,你不必說了!要不是見識淺,我怎麽會買下這樣的包子?”

“這,這這這……”

盧元光麻了。

他看著豐長明意誌消沉的模樣,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也是他該著,怎麽就忘了豐長明出身不高,沒吃過什麽好東西的事兒了?他怎麽能找豐長明的麻煩呢!

下回不管豐長明拿了什麽東西回來,他都忍著!要是再說豐長明買回來的東西一句壞話,他就是個豬!

豐長明一邊裝作沉痛一邊時不時地看看盧元光的表情,看見盧元光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的後悔模樣,心頭竊笑。

他早就知道盧元光這人是個傻子,隻要是自己認定了的朋友,便恨不得掏心扒肝的對待。

如此,他若不好好利用一下,那豈不是浪費了。

既然盧元光願意做這個好人,那就讓他做去!至於這個便宜,就讓自己占占好了。

一頓飯雞飛狗跳地吃完了。

此時,隔壁的賀宴城也從城牆下回來了。

沈驚語去接他,看看外頭的天色,皺眉道:“你回來的時候,天色越來越晚了。”

賀宴城嗯了一聲:“其實我回來的時間都是一樣的,隻是最近白日越發的短,晚上的時間變長了,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回來得越來越晚。”

沈驚語歎了口氣:“我知道,隻是這附近荒山野嶺不少,你回來得太晚未免危險。”

她這是在關心自己麽?

賀宴城微怔,忽然覺得心有點暖:“無礙,再過一個月左右,修城牆的民夫就可以早一個半時辰回家了。”

沈驚語問:“到時候就要到冬日了吧?”

賀宴城點頭:“是啊。”

沈驚語嘴唇微微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沒說。

賀宴城看出沈驚語若有所思,問:“怎麽了?”

“我在想今兒晚上吃什麽呢。”沈驚語笑著接過賀宴城手裏修城牆的家夥事,把他往裏一推,“夫君,我已經將食材準備好了,你去炊飯吧。”

“好。”

賀宴城應了一聲,進了門。

沈驚語帶著兩個孩子在外頭讀書。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張……”

這一大兩小朗朗的讀書聲,讓吃完了飯卻沒吃飽、正奄奄一息趴在豐家炕頭上的盧元光掀了掀眼皮子。

“哎,隔壁怎麽在讀書,是有蒙童嗎?”盧元光覺得有點稀奇,“想不到這樣的山野之地,居然也有正在開蒙的童子……長明兄,我可不是在說你。”

盧元光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不妥,趕緊找補了一句。

豐長明臉色微微黑了黑,隻有一瞬便好轉過來,笑道:“無礙,我和盧兄是什麽交情,我怎麽會以為盧兄是這樣的人。”

盧元光鬆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

豐長明往隔壁看了一眼:“隔壁那家子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別去招惹他們。”

盧元光問:“長明兄和他們起過矛盾?”

“的確!”豐長明歎了口氣,“哎,元光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啊。”

豐長明說完就不說了,把想象力的空間留給盧元光。

盧元光摸了摸下巴,果然情不自禁琢磨起來。

在他眼裏,豐長明就是個道德君子,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像劉滎陽的那種。

這樣的人麵對村裏的愚夫愚婦,想必一定吃了不少苦頭吧?嗯……雖說隔壁也會讀書,但一定是個隻會《千字文》的愚夫愚婦罷了!

盧元光正努力跟豐長明同仇敵愾著。

冷不防隔壁滋啦一聲油鍋的爆響,隨即便有幽幽的肉菜香味傳了過來。

這香味……比起長青樓,也不差太多啊!

盧元光一愣,抻著脖子忍不住聞了聞。

豐長明臉一黑:“盧兄!”

盧元光這才注意到自己反應太過不得體,鬧了個大紅臉訕訕地道:“咳咳,是我失態了。”

豐長明剛想教訓盧元光幾句,肚子忽然咕嚕一聲。

這下他也沒有教訓盧元光的餘地了,隻能一個勁的沉默下去。

此時沈驚語家的氣氛,和豐長明這邊形成鮮明對比。

沈驚語很快又教了兩個小奶團子四句《千字文》,她剛教完,賀宴城也就端著幾個碗盤從灶房走了出來。

今日賀宴城做的菜是一盤雞蛋炒青菜,還有一盤肉炒幹辣椒。

大片大片的肉擺在盤子裏,旁邊是紅豔豔的幹辣椒,香多於辣,兩個孩子一看便情不自禁吸了吸口水。

沈驚語笑道:“走,開飯去。”

“走!開飯去!”

兩個小奶娃同時叫了一聲,興衝衝往堂屋裏奔去。

這一頓,眾人吃得都很是盡興。

吃飯的時候,沈驚語將桑朗考上童生的消息告訴了賀宴城。

賀宴城微微點頭,點評道:“童生試的第一名沒有考不上秀才的道理,桑朗要出息了。”

沈驚語笑道:“真的,那舉人呢?”

賀宴城搖頭:“這就不得而知了,考秀才的鄉試卷麵比起童生試來變化不大,但府試的卷麵變化就多了些,還要加一道策論,這裏考的就是學生建言獻策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