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星捂著被沈驚語揉亂的頭發,慢慢紅了臉。

沈驚語**了賀星的小腦瓜好一陣子,這才拍拍手往房裏走。

賀星生怕沈驚語生氣,眼巴巴問:“娘,你做什麽去?”

沈驚語笑道:“娘去拿點桂花鬆子糖來,給咱們星兒和月牙兒甜甜嘴。”

賀星聽得咧了咧嘴,幸福地笑了。

賀月牙在旁邊歪著小腦袋看了看賀星,小聲道:“哥哥,你笑得好傻好傻哦,就像娘以前講故事說的傻麅子。”

賀星,“……”

打打鬧鬧,說說笑笑。

炊煙升上天空,肉香、麥飯的香氣和著菜香一起,在小院裏彌漫開來。

隔壁的豐長明和盧元光聞到香味,眼裏都發出了綠光。

豐長明心裏更是暗罵,這賤婦趕上莊稼歉收的年份居然還吃這麽多,真是該死!今年怎麽就沒趕上個大荒年,這賤婦家怎麽就沒被村裏人劫掠一空?索性把這賤婦也一起殺了才好!

豐長明恨得牙癢癢,盧元光餓得眼睛發綠。

想想前兩天沈驚語給他的肉幹,盧元光心裏更是哀怨無比。

罷了罷了,繼續讀書就是!盧元光認命地歎了口氣,所幸再過兩日就是鄉試的日子了。

一盞茶後梁棟回來,扁擔兩側挑著兩個大桶,咕咚咕咚將沈驚語家的水缸灌了半缸。

恰好這個時候,賀宴城也拿托盤端著幾盤菜出來,淡聲道:“吃飯了。”

梁棟原本還想去挑水,卻被沈驚語製止了:“水夠了,先吃飯再說。”

“哎,多謝嫂子。”

梁棟憨頭憨腦答應一聲,進了灶間。

沈驚語家的堂屋,再度響起歡聲笑語。

梁棟走後,賀宴城哄了兩個孩子一陣,等兩個孩子都睡下了,便要回自己屋裏。

沈驚語想了想,叫住他:“賀宴城,你等等。”

賀宴城回頭看向沈驚語:“怎麽了?”

沈驚語走到他身邊,拉著賀宴城進了他的屋子。

賀宴城怔了下,心跳忽然變得很快也很用力,咚咚,咚咚的停不下來。

她以前從來都沒有這般主動地拉著自己進屋過,莫非,沈驚語今天是……

然而賀宴城腦子裏那點不太規矩的想法,很快就破滅了。

沈驚語拉著他來到屋裏,把門一關,壓低了聲音正色問:“我記得,你說過北方的胡人可能要南下來打咱們大涼國?”

“……”原來,她要說的是這個。

賀宴城心頭有了一點連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失望,輕咳了聲微微頷首:“是有這麽回事。”

沈驚語皺著眉頭道:“我在鎮上聽從北方來的客商說今年北方很少下雨,是個荒年,荒年就意味著他們兵不強、馬不壯,而咱們大涼國境內好歹下了兩天雨,軍事上的實力比起平時應該差不了多少……你說,他們真的會南下嗎?”

賀宴城聞言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沈驚語片刻,淡聲道:“你能想到這一點,的確不錯。”

沈驚語有點小得意:“那是自然。”

“隻是。”賀宴城話鋒一轉,沉靜地看著沈驚語,“你可曾想過,胡人既然缺衣少吃,那就更要南下來搶糧了?確實,今年大涼國境內的兵力並不算孱弱,但你又可曾想過,為何往年胡人都能對大涼國**,甚至說是如入無人之境都不為過。”

沈驚語聽明白了幾分,表情漸漸變得凝重:“我懂了,夫君你的意思是胡人的實力和大涼國比起來太過懸殊,所以他們並不會把今年的實力差距放在眼裏?”

賀宴城頷首:“實力懸殊是一方麵的原因,另外一方麵是胡人素來悍不畏死,你可曾聽說過,胡人有著帶著剛剛成年的男子南下打草穀,讓男子親手斬殺我大涼國臣民作為成人儀式的習俗。”

這事兒沈驚語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素來嬌養的原身也從沒聽說過。

她忍不住低罵:“真是一幫子畜生!”

賀宴城平靜地道:“你說得不錯,他們就是畜生,這不是辱罵而是事實!畜生沒有人性,不知道什麽是禮義廉恥,所以當他們出手殺戮的時候不會有任何的愧疚之心,對付這樣的人,隻能以武力馴服而不能以仁義道德教化,若是這一次他們成功南下收割我們大梁,以後隻會更加的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沈驚語皺著眉頭問:“那你說,這一次能防住嗎?”

賀宴城搖頭。

沈驚語心一沉。

賀宴城卻緩聲道:“我也不知天意如何,我隻知道盡人事聽天命。”

沈驚語微微歎了口氣:“也是。”

除了盡人事聽天命,現在這裏也沒什麽其他辦法。

不過轉念想想,沈驚語又覺得賀宴城這修城牆民夫的身份也不錯,畢竟城牆那邊既是負責阻擋胡人南下侵入打量的一道藩籬屏障,也是能第一時間登高望遠,看見胡人來到這裏的烽火台。

雖說沈驚語不覺得自己是聖母,但想想賀宴城描述中的場景,她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她來自現代,她做不到袖手旁觀,看著村裏人被殘忍屠殺這樣的事情。

“夫君,這會兒胡縣令他們應該也知道胡人有南下的可能吧?”

沈驚語原本就是隨便一問。

沒想到賀宴城聽見胡縣令的名字,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

沈驚語有點意外:“夫君?”

“胡縣令一定是知情的,隻是……”賀宴城頓了頓,道,“若是不出意外,按察使這次下來的時候,會帶著胡縣令的擢升令!也就是說,短則幾天,長則十幾天,胡縣令很快便不會是這個縣的父母官,到時候本縣人命如何,與他自是無關。”

沈驚語聽得心底微寒。

想想胡縣令的做派,沈驚語覺得,這胡縣令恐怕不會是個願意和縣裏民眾共存亡的,胡人如果真的要來,苦的隻會是百姓罷了。

沈驚語想了想,問賀宴城:“若是縣裏真出了事,被胡人給劫掠了,而這個時候胡縣令剛剛調職,那這件事是不是就和他無關了?”

賀宴城頷首道:“不錯,如若胡人當真打過來,那不僅和胡縣令無關,和接下來與他交接的官員也無關。”

沈驚語皺眉:“這又是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