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蘇老漢確實是和沈驚語關係敵對不假，但被蘇裏正連嚇帶勸過幾次，漸漸也就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了。
“這一次，蘇老漢應該也有對我投誠的意思。”沈驚語冷靜地條分縷析，“這一年多跟我走得近的人家往往都得了真金白銀的好處，而蘇老漢就沒得到什麽，不止是沒得到，還差點把自己家裏那點老本都栽進去，以他的性子，是不會長久和利益作對的，要想拿跟薛婆子作對的事情來投靠我，其實也很正常。”
馮美娘略一思索，冷笑了聲：“我那公公婆婆確實是這個性子，隻是驚語你得小心點，可千萬不能真被他們幾句甜言蜜語給騙了！他們都是一樣的性子，用得著你的時候嘴裏流著蜜糖，肚子裏卻藏著尖利的刀劍，我把寶珠托付給他們養的時候，就吃了這樣的虧。”
說到底，馮美娘心頭還是對蘇家那兩個老活寶有所芥蒂的。
當然，沈驚語暗自思索，馮美娘已經很大方了。
如果換了蘇婆子和蘇老漢來虐待她家裏的兩個娃娃，她可真未必能壓得住自己這個暴脾氣，說不定當場就得讓那兩個老貨長命。
沈驚語點頭：“你隻管放心就好，有我看著，他們在鄉下作不出什麽妖來。”
“我自是放心你的。”
馮美娘微微一笑，帶著沈驚語進了後堂，兩人在八仙桌旁邊坐下，繼續商談有關鹵肉鋪子的事宜。
最終，馮美娘和沈驚語敲定了新計劃。
就在她們說話間，馮家的其他人也都來了，馮老爺夫婦坐了主位，而蘇二郎帶著蘇寶珠敬陪末座。
馮美娘一聲“開飯”，賓主盡歡。
其實人人都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沈驚語好端端的大晚上不回家，非要來馮美娘家裏商討開店一事，這開店的事情，分明明天白天再談也是一樣的。
但馮家人都是生意人，生意人何等精明，又怎麽會平白說些惹人厭煩的東西。
唯有蘇寶珠童言無忌：“今天沈姨要在寶珠家裏住了嗎？”
沈驚語笑道：“是呀，沈姨在寶珠家裏，寶珠開不開心？”
“開心，好開心，寶珠最喜歡沈姨啦！”蘇寶珠眼睛亮閃閃地點頭，轉念想想卻又苦惱地咬了咬小嘴唇，“可是，可是寶珠不可以這麽自私的。”
沈驚語一怔，笑問：“寶珠怎麽自私了？”
“寶珠是喜歡沈姨沒錯呀，可是靠山村賀家的弟弟妹妹也喜歡沈姨呢！”蘇寶珠小包子臉皺著，語氣悶悶的，“雖說寶珠喜歡沈姨，可是寶珠也不能讓靠山村的弟弟妹妹孤零零的呀，所以、所以沈姨還是回家吧。”
蘇寶珠說得委屈巴巴，等她終於說完，幾乎要哭出來。
馮美娘有點傻眼，趕緊過來拉蘇寶珠：“寶珠，你瞎說什麽呢！別亂講。”
沈驚語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
蘇寶珠跺跺腳，小包子臉越發氣鼓鼓的：“沈姨是壞蛋！沈姨還笑，還笑！”
沈驚語掩飾不住笑容：“寶珠小傻瓜，家裏的兩個孩子怎麽會是孤零零的，他們還有他們爹爹照顧著呢。”
“嗯？”蘇寶珠一愣，有點懵，她才隻有五歲大，又怎麽想得到這些。
沈驚語耐心地告訴蘇寶珠：“寶珠喜歡爹，也喜歡娘，對不對？既然如此，哪怕有一天你娘親有事、離開家裏一天，隻要有爹爹陪著，寶珠也不會難過不會害怕，是不是？”
蘇寶珠歪頭想了想，眼睛亮閃閃地點了頭：“是呢！可，寶珠還是會想讓娘親快點回來。”
沈驚語笑了：“沈姨明白，所以沈姨明天處理完了事情，還是會回家裏的呀。”
蘇寶珠用力點頭：“那，那沈姨今天就可以在寶珠家陪寶珠一起玩兒啦！”
沈驚語摸摸蘇寶珠的小腦袋：“對呀。”
蘇寶珠一下子從蘇二郎身邊跳了起來，用力拍巴掌：“沈姨真好，寶珠喜歡沈姨！”
馮夫人忍不住捂著嘴笑：“寶珠丫頭，你這皮猴兒！沒的讓沈娘子看了笑話。”
沈驚語笑道：“我怎麽會看寶珠的笑話呢，寶珠先前吃了那麽多的苦，好不容易長成這個樣子，我疼她都來不及。”
馮夫人越發笑得合不攏嘴：“沈娘子是個好的，素來心疼咱們寶珠，老身先替寶珠謝謝沈娘子了。”
眾人言笑晏晏，唯有馮美娘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驚語一眼。
一頓飯吃完，自有丫鬟下人來拾掇碗筷，而蘇二郎則是先帶著蘇寶珠去前頭，盤點銀樓這一天的賬目。
沈驚語又跟馮美娘簡單討論了幾個自己對辣鹵的設想，很快便將一係列的問題全都討論完了。
“往後長青樓那邊主做低辣度、低鹹味的辣鹵，鋪子裏賣一些鹹辣調味都濃鬱一些的。”沈驚語一錘定音，“力工更需要味道充足一些的菜品，一是為了下飯，二是有鹽吃才能保持體力。”
馮美娘對沈驚語的想法也很讚同，仔細想想卻又皺了皺眉：“鹽巴這東西貴重得緊呢，聽說鄉下最貧困的地方，甚至要從廁坑上刮一些個鹽霜下來做飯……沈娘子，咱們要把辣鹵做得便宜些，這上算嗎？”
沈驚語聽得臉一黑。
馮美娘這話也忒嚇人了，但沈驚語仔細思索了一下，發現還真有這回事！
旱廁牆上會結晶出一些個白花花的硝鹽，至於這些硝鹽都是什麽結晶出來的，那自不待言。
這，未免也太惡心了！
“……美娘你倒是提醒我了，其實，辣味也可以代替鹽巴刺激味覺。”沈驚語喉頭有點翻湧，主動跳過這個話題，“咱們可以多在鹵味裏放點辣，一樣味美下飯。”
馮美娘自己說完也覺得有點惡心，趕緊點頭：“那倒是不錯！隻是，如若咱們賣出去的鹵味多了，就算把鹵味做得沒那麽鹹，也需要更多的鹽巴……”
沈驚語摸摸下巴：“鹽巴倒不是問題。”
她空間裏有成百斤裝的食用鹽呢，就連低鈉鹽都有。
當然了，這個年代的低鈉鹽絕對不是主流，沈驚語也沒打算用就是了，平民百姓補充鈉的途徑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