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微哂：“反悔，我反悔什麽？你以為我想回你那個狗屁沈家，去做苗氏那個賤人的便宜女兒？”
“你！”薛嬤嬤惱火了，“沈氏，你敢罵夫人？”
“誰對你說過我不敢？”沈驚語反問，“她帶出了你這樣的狗奴才，本就該狠狠罵一頓才好！”
薛嬤嬤差點沒氣死：“你這個……”
“我家寶兒才四五歲大，這個年紀身子骨都沒長全，怎麽幹活？幹什麽活？”沈驚語直接打斷薛嬤嬤，“薛嬤嬤，我知道你祖祖輩輩都是苗家的家生奴才，成天到晚有幹不完的活兒，得伺候主家！可我與你不同，我可不是奴才胚子，我是良民，我的女兒自然不必像你那樣，每日腦子裏除了幹活就是幹活，容不下什麽別的。”
薛嬤嬤一陣氣悶。
沈驚語這小賤人，真是好一張利嘴啊！
偏偏她對這件事確實無法辯駁，若是換做任何事情她都能跟沈驚語說個有來有回，唯有奴籍身份這一件事，她確實是無從辯駁也沒得可辯，隻能悶悶生氣。
沈驚語不鹹不淡看著薛嬤嬤，良久才撇唇一笑：“薛嬤嬤，我得提醒你一句，苗氏可不是什麽善茬，你在她身邊雖然有幾分從小伺候的情分，可你若是真廢物到了家，將苗氏給惹惱了，那……往後你在苗氏麵前這條路要怎麽走、該怎麽走，你自己，可得好好想著。”
沈驚語這話，頗為誅心。
薛嬤嬤臉色一下子就青了，好半天沉默著沒說話。
沈驚語一看就知道，她這話是成功讓薛嬤嬤沒功夫琢磨自己了，不由微微一笑，得意地回了自己屋裏。
回到堂屋，月牙兒扔下手裏的老虎頭玩具，蹦蹦跳跳跑過來：“娘親！”
“哎，月牙兒。”
沈驚語半蹲下來，帶著笑地抱住賀月牙。
她越看賀月牙就越覺得乖巧，越看就越覺得喜歡，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傻子才會不寵著她，偏要讓她去幹活兒呢！
“娘親，月牙兒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賀月牙眼睛撲閃撲閃地問沈驚語，“是誰在叫月牙兒呀？”
賀星眼睛閃了閃，他剛才離窗戶近，把外頭的話聽得清楚，便想要隱瞞賀月牙：“沒有誰——”
沈驚語倒是衝賀星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告訴賀月牙：“哦，是外頭一個壞人，不過沒關係，壞人已經被娘親給攆跑了。”
賀月牙有點糊塗：“壞人？她為什麽要說月牙兒不好呀？”
“因為壞人不想讓娘親過上好日子，不想讓月牙兒過上好日子。”沈驚語含笑，平靜而堅定地看著賀月牙，“月牙兒，壞人希望咱們過上苦日子，咱們該怎麽辦？”
賀月牙歪頭想了想，小拳頭死死捏起：“咱們不能讓壞人得逞！”
“沒錯。”沈驚語欣慰頷首，“月牙兒，往後你也要記住這句話！咱們不能讓喜歡咱們、巴望咱們好的人失望，也不能讓討厭咱們，一心盼望咱們過得不好的壞人得意；你要知道，咱們過好日子，就是對那些日日夜夜盼著咱們過不好的人最大的反擊。”
賀月牙聽得眼睛閃亮亮的。
雖說沈驚語的話她並不能完全懂得，但她總覺得，娘親說的話聽上去好振奮人心，好讓人開心哦！
真好，這樣真的好好。
沈驚語微微放柔了語氣：“月牙兒記住了嗎？”
“記住了！”賀月牙猛點頭，大眼睛閃亮亮的。
沈驚語笑著點點頭：“真乖！去，好好玩吧。”
賀月牙哎了一聲，到旁邊去開開心心地玩起了虎頭布娃娃。
賀星有點懷疑地看了沈驚語一眼，拉著她走到堂屋放火盆的角落，小聲問：“娘，你對月牙兒說得是不是太直白了？”
沈驚語不解：“怎麽直白了？有話直說，不是很對嘛。”
“可是……”賀星踟躕，“我怕月牙兒接受不了。”
沈驚語愣了下，失笑了。
好小子，他倒是挺愛惜妹妹的，隻可惜這份愛惜用錯了地方。
沈驚語沉吟片刻，拿了旁邊雲娘做針線活的笸籮過來，抽了根針在賀星眼前晃了晃：“這是什麽東西？”
賀星老老實實回答：“是針。”
沈驚語又問：“你用手去摸針尖，會怎麽樣？”
賀星告訴她：“會痛。”
沈驚語把針放在賀星的小手底下：“那你要不要去摸摸看？”
“當然不要！”賀星小包子臉一鼓，娘親這問的到底是什麽問題，“娘，你是在故意耍我好玩嗎？你不可以這樣。”
“誰耍你好玩啦？娘是在和你講道理。”沈驚語失笑，放起針線告訴賀星，“星兒你看，你知道針線危險便不會去隨便**，但你若是不知道針線危險呢？若是你不知道被針紮會痛，會不會為了好玩，或者為了什麽其他的目的去摸它？”
“我……”賀星一愣，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星兒，娘親知道你關心你妹妹，但把你妹妹隔絕在一切危險之外不是在對她好。”沈驚語語重心長告訴賀星，“有些事情，就得讓她自己知道危險、自己知道該怎麽應對才行！你可明白。”
賀星腦袋往下一耷拉，明白了。
明白歸明白，可賀星還是有點傷心：“我原本是想好好照顧著月牙兒，不讓她去應對這些事情來著……”
護著月牙兒？沈驚語失笑了，看不出來賀星這小手小腳的還挺明白該怎麽照顧妹妹。
沈驚語一笑，賀星就不樂意了，他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瞪：“娘，你笑什麽！”
“咳咳！娘其實不是笑，是在欣慰，咱們星兒知道照顧妹妹是好事，娘高興。”沈驚語匆忙收起笑臉，搪塞賀星一句之後又正色問他，“可是星兒，娘也要問你，你能護著她一時，還能護著她一輩子麽？你能時時刻刻待在你妹妹身邊，清楚準確地把每一個危險因素都排除出去嗎？”
賀星一愣，自己想想也覺得不靠譜，底氣不足跟沈驚語抬杠：“我……我，說不定能行呢？”
“你不行。”沈驚語冷靜地告訴賀星，“星兒，以後你是要成家立業的，你不可能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困在月牙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