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麽道理？
賀宴城耿耿於懷，老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桑朗皺著眉頭，憂心忡忡：“賀大哥，你看我……”
“好了，阿朗。”沈驚語看了看賀宴城，直接就告訴桑朗，“這事兒，你不能答應。”
一旁，農山村眾人狠狠一愣。
宿老臉色有點難看：“沈娘子，你這樣做，怕是不太厚道吧！”
沈驚語很不屑：“我不過不想讓你們弄虛作假而已，我怎麽不厚道了？”
宿老剛要指責沈驚語，轉念想了想，態度又軟了下來。
他抹抹眼淚，指著沈驚語道：“咱們莊戶人家一年到頭本來就這一點小錢，夠不容易的了！好不容易得了這麽一條能拿點實惠的路子，你現在卻還要，還要對我這麽……沈娘子，你，你怎麽就看不得我們好呢！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
宿老往身後看了一眼。
農山村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配合著宿老哭天抹淚。
“哦？你們為了過上好日子，還真是不顧阿朗的死活！”沈驚語可不吃這一套，抱著膀子，冷笑地看著農山村的一幫人，“什麽投獻，說白了就是弄虛作假！隻要來靠山村一趟，誰能不知道阿朗家以前家徒四壁？等以後有人拿這件事追究過來，你們來投獻的倒是能免賦了，可阿朗怎麽辦，他的前途就要毀了。”
宿老不甘心地嘀咕：“這，事情哪有這麽嚴重？人家其他人都在投獻呢……”
沈驚語冷冷地問：“到時候其他人要殺頭，你也跟著一起去？”
宿老一愣：“那哪能？”
“怎麽就不能？”沈驚語反問，“你敢說，這事兒就絕對沒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了？你哪來的膽子。”
“……”
宿老不說話了。
這話，他確實沒法說。
隻是這件事，他也照樣不服氣！
宿老眼珠子嘰裏咕嚕轉了好半天，回頭問桑朗：“桑解元，你，你也不答應了嗎？”
看沈驚語跟宿老爭執了半晌，桑朗也明白了，現在他的態度很堅定：“老人家，沈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不想讓我答應，我絕不會答應。”
“你……好哇，事情還是出在沈娘子身上。”宿老臉色灰暗下來，回頭怨恨地盯著沈驚語，“沈娘子，你何必做得這麽毒，把事情做得這麽絕。”
沈驚語冷笑一聲：“我做事絕？你這話說得，倒好像今天阿朗不接受你們投獻，你們就要沒路可走了一樣！既然如此我倒要問問你們，往年靠山村農山村都沒有舉人，你們的日子又是怎麽過來的，我也沒聽說過你們買兒鬻女啊？更何況今天來到這裏的，瞧穿著打扮都幹幹淨淨、體體麵麵，怎麽就窮到這份上了？你的話，我可不信。”
“……”
宿老一時語塞。
沈驚語這話條理清楚，他沒什麽可說的。
沉默許久，宿老怨恨地看了沈驚語一眼，走了。
沈驚語很不屑地感慨：“這幫人，還真是不像話。”
整天想著這些歪門邪道！但凡他們把心思多花到耕地種田上，這日子也能比現在更紅火不少。
桑朗鬆了口氣，感激地看向沈驚語：“多謝沈姐姐，要是你沒幫我，我說不定就，真就……”
桑朗說著說著歎了口氣，搖搖頭。
說不定他被這幫人又是賣慘，又是戴高帽的連哄帶勸一通，就真答應了！
沈驚語明白他的意思，安慰他：“你還年輕，麵嫩磨不開也是有的，倒不用因為一點小事就這麽想。”
桑朗勉強笑了笑：“哎，話是這麽說，隻是不知道等我能熟練應付這樣的事情，又要多久了。”
賀宴城若有所思地看了桑朗一眼，沒吭聲。
打發走了農山村的人，沈驚語把桑朗留在家裏吃飯，順便讓月兒去請桑婉兒過來，一群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上一頓。
該說不說的，雖然桑朗考上解元之後眾人都沾光吃了幾頓席麵，但吃得最好最舒坦也最放鬆的，還得數紅磚小院裏吃的這一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沈驚語放下酒杯抹抹嘴，道：“婉兒、阿朗，我們一家子打算上京去了。”
桑婉兒一愣，呆呆地看向沈驚語：“啊？”
沈驚語笑道：“賀宴城在京城得了個職位，得去上任了。”
“賀郎君這麽厲害？”桑婉兒不明就裏，回頭驚訝佩服地看了賀宴城一眼，轉念想想點點頭，“也對，賀郎君是驚語你的夫君呢，肯定也是個厲害人物。”
沈驚語沒繃住，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叫什麽話。”
賀宴城厲害是他厲害，關她什麽事。
桑婉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也別笑話我，其實我以前就想過，像你這麽厲害的人非得配個厲害的夫君才行，現在看來啊，賀郎君和你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沈驚語嘴角抽了抽，對這種評語敬謝不敏。
她正想拒絕桑婉兒的評論，沒成想賀宴城倒是先點了頭：“我倒也是這般想的。”
沈驚語，“……”
她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回過頭匪夷所思地瞪著賀宴城。
賀宴城的反應倒是很淡定，衝沈驚語微微點了點頭。
四目相對了好一陣子，沈驚語發現，賀宴城的表情居然還挺坦誠的。
他這麽坦誠，倒是顯得她的想法沒那麽坦誠了。
“……咳咳。”沈驚語悻悻地轉過頭，幹咳了兩聲，“婉兒，我說這個主要是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京城？”
桑婉兒一愣：“我們也跟你一起去京城？”
沈驚語點點頭：“對，也好做個就近照應不是。”
桑婉兒皺了皺眉，有點心動，但又有點遲疑。
從春闈到秋闈大約要經過四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年的秋闈桑朗八成會去，既然如此，那去得自然是越早越好，最好是能在京城裏賃下一處院子，讓桑朗安安心心讀上一些時日的書。
隻是話是這麽說的，可若是桑朗沒考上呢？他們的院子怕是還得還給東家，等桑朗回涼州又是一場舟車勞頓，更別說三年後還得折騰這麽一回。
更何況……他們兩姐弟去京城居住的錢，又要從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