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裏正這會兒正跟裏正媳婦樂嗬嗬地說著話,倆人商量好了給兒子的親事。

眼看著兩人兒子的年齡也到了說親的時候,年前裏正媳婦便托了在附近十裏八鄉保媒拉纖的媒婆,讓她幫忙看看自己這個兒子能娶個什麽樣的媳婦。

而媒婆果然也不負所托,找到了一個條件比裏正家稍稍差了那麽一籌,但還是家境殷實,父母為人也老實的姑娘。

對於這個兒媳人選,蘇裏正十分滿意,直接就托了風水先生給她和自家兒子合八字,而八字結果也算順遂,媳婦是個旺夫的,隻是卦象上還顯示她命裏多少有點小波折,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定親之後肯定會給男方家裏帶來一點不是那麽好的影響……

蘇裏正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袋鍋子,回頭問裏正媳婦:“我看,是算命的算錯了吧?”

“我也覺著是算錯了。”裏正媳婦對這個新兒媳的人選也很滿意,維護道,“這能有什麽波折,我看啊,這媳婦就是旺夫。”

蘇裏正點頭:“我也是這麽覺著的!哎,等下個月咱就把她娶回家裏來,給咱娃娃當媳婦,到時候咱一家的日子蒸蒸日上,和和美美。”

裏正媳婦也笑:“就是,這段時間咱村裏不也平平安安的,沒啥大事發生麽。”

蘇裏正一愣,忽然眉頭緊鎖:“哎,你還真別說……”

被媳婦這麽一提醒,裏正忽然覺得這事兒怕是有點微妙。

“別提齊婆子了,我總覺著這老婆子有點問題。”蘇裏正皺著眉頭道,“這婆子不記人恩,先前辣椒那事人家沈娘子都不樂意跟她一般見識了,她還在那裏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我看遲早要出事,就不知道是早是晚了,那……”

一句話還沒說完,門外忽然傳來齊婆子的鬼哭狼嚎:“裏正!裏正,出人命了,你快出來看看吧!”

哐當。

蘇裏正張大了嘴,煙袋鍋子一下子從手裏掉了下去。

他回過頭呆呆地看了自己媳婦好半天,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裏正媳婦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一點,把蘇裏正往外推了一把:“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外頭看看。”

“人,人命?”蘇裏正一邊穿鞋,一邊還是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真出人命了啊?不能吧,咱靠山村這麽多年都沒死過一個人……哦,齊大黑除外。”

雖然齊大黑死了,但這事兒也跟靠山村沒關係啊!那不都是他自己作妖麽。

裏正婆娘把蘇裏正往外一推:“你呀你!管他是不是真出人命了呢,你先出去看看再說。”

蘇裏正想想也是,披了件衣服匆匆出門了。

一出門,蘇裏正便撞見了齊婆子揪著齊三黑,後頭還跟著沈驚語、楊婆婆和月娘一長串人。

一看這架勢,蘇裏正就一陣頭痛!

他無奈地看向沈驚語:“沈娘子,你們,你們這是?”

齊婆子不樂意了,唾沫星子橫飛:“裏正,這是我家裏出了事,你問她幹啥?你要問也該問我才對!”

“你給我閉嘴!”蘇裏正腦袋都大了,沒好氣地瞪向齊婆子,“你這個老東西,你……”

原本蘇裏正想教訓齊婆子幾句,可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齊婆子就開始瞪大了眼睛撒潑打滾。

“天爺呀!我兒子死了,我連一句話都不能說了?父老鄉親街坊鄰居們快來看看呀,二黑,你在天之靈也趕緊來看看呀!你娘要被他們給欺負死了——”

齊婆子哭嚎聲音尖利,蘇裏正聽得腦袋一陣陣的疼。

等回過神來,蘇裏正猛地意識到什麽地方不對:“齊婆子,你說啥?齊二黑死了?真死了?”

“天下哪有拿這樣的事情說笑的爹娘呀!”齊婆子哭得傷心,雖說她也知道齊二黑愛偷奸耍滑,可想想自己以後沒人養,齊婆子這會兒是真恨不得齊三黑死了算了,“這個該死的作孽的齊三黑喲,他殺了我的二黑,他這麽狠心……”

齊三黑殺了齊二黑?

弟弟殺了哥哥?還有這事兒?

蘇裏正覺得自己腦子都快不夠使了,回過頭嚴肅地看著齊三黑:“三黑,這事兒是真的嗎?你娘她沒說謊?”

“裏正叔,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齊三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他現在頭疼得厲害,哀求地看著蘇裏正,“我娘她肯定是誤會了,我也不知道她為啥會這麽說,裏正叔,你幫幫我。”

蘇裏正想想平日裏齊三黑的人品,點點頭:“行,裏正叔肯定幫你。”

誰知一說這話,齊大娘又不樂意了:“你要幫他?他就是個殺人凶手,你幫他?”

蘇裏正頭疼得厲害,怒瞪齊大娘:“夠了,你給我住嘴!”

齊大娘一咧嘴,又想撒潑打滾。

沈驚語卻指了指齊婆子:“裏正叔,實話跟您說一句,其實我也有點好奇,齊婆子為啥一張嘴就認定了齊三黑是凶手。”

齊婆子梗著脖子:“這還有為啥?我說齊三黑是凶手,那當然是因為齊三黑他就站在出事的房間門口!”

“那他也不一定是凶手啊,人家也可能是路過啊?”沈驚語奇怪地看著齊婆子,“你不也是從齊三黑門口路過的嗎,怎麽就隻有你能路過,齊三黑不行?”

“我……”

齊婆子一時語塞。

月娘在旁邊跟著幫腔:“這麽一想確實有點奇怪,齊二黑為什麽會死在齊三黑房裏。”

齊婆子臉上,有心虛一閃而逝。

這會兒天黑,沒人注意到她臉上的變化,但沈驚語隱約看見了。

沈驚語皺了皺眉,心裏忽然有了個猜測。

隻是轉念想想,沈驚語自己也覺得這個猜測多少有點離譜,可往往是越離譜的事情就越接近真相,所以說吧,這事兒也沒準。

蘇裏正看向齊三黑:“三黑,你能不能想起點什麽?”

齊三黑吭哧吭哧地點點頭:“今天時候稍早,娘燒了一碗蹄花湯給我,二哥替我喝了,然後娘讓二哥去澆地,二哥沒去,我替二哥去了……”

齊三黑嘴拙,一件事吭哧吭哧說了好半天都沒說完。

但,沈驚語卻聽出了一點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