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語搖頭：“那倒不是。”
狸花貓悵然若失：“哦，不是啊。”
沈驚語看著狸花貓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我是想讓你幫我去看看，現在孫舉人家那兩個兒子在不在家。”
“知道了，我這就去看看喵！”狸花貓一甩尾巴，邁著矯健的步伐，一躍進了孫舉人家。
院子裏傳來女眷的笑聲。
“呀，這是哪兒來的貓？幹幹淨淨，還怪招人喜歡的。”
“它進來也不偷東西，隻是到處看看，當真和其他賊貓不一樣呢。”
“來，貓兒，吃些肉食吧！”
沈驚語在門外耐心聽著，聽得咧了咧嘴，看來狸花貓對利用外表蹭吃蹭喝的事情十分熟練。
過了好半晌，狸花貓終於又從牆頭跳了出來，甩甩胡子上的肉渣告訴沈驚語：“我確認過了，孫舉人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你可以放心進去了喵。”
“好，多謝！”沈驚語道了聲謝，叩響了孫舉人酸枝木大門上的黑鐵門環。
咚咚幾聲沉悶的響，院子裏傳來女眷的聲音：“是誰呀？”
沈驚語回道：“是大夫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她一見沈驚語的模樣，便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你？你居然是大夫？”
這年頭的大夫往往是年紀越高便越受信任，畢竟，一來年紀大的大夫見過的案例也多，二來鄉下人普遍相信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道理。
沈驚語早就想到孫家人會是這種反應，笑道：“你放心，雖然我的確是個大夫，但我不是直接來為孫老舉人診病的，而是被我師父派來的。”
少女鬆了口氣，問沈驚語：“令師是誰？”
沈驚語回答：“是九裏坡鎮上的徐老大夫。”
“是徐老大夫的徒弟啊！”少女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拉住沈驚語的手，“你師父什麽時候來看我爺爺？我爺爺他最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原來這個少女是孫老舉人的孫女，看上去倒是天真可愛，和傳聞中孫舉人兩個可怕的兒子不搭界。
沈驚語臉不紅心不跳地欺騙少女：“孫小姐放心吧，我師父雖然生了病沒法過來，但心裏一直記掛著孫老舉人的身子，這才讓我過來先看看孫舉人的情況，回頭再將這邊的情況告訴他。”
孫小姐點點頭：“那好，你快跟我進來。”
沈驚語跟著孫小姐一起進了後院，來到孫老舉人房裏。
一進屋子，沈驚語聞到一股渾濁的藥氣，頓時皺了皺眉。
這屋子也不知道多久沒通過風了，到處都是一股難聞的味兒，就是個正常人呆在這也得捂病了，更何況是身體本來就孱弱的孫舉人呢！
二人繼續往裏屋走，來到裏間，沈驚語看見**躺著個昏昏沉沉的白胡子老頭，料想就是傳說中那位臥病不起的孫舉人了。
孫舉人看上去不瘦，反而還有點胖，隻是他的胖看上去有點不對頭。
沈驚語暗自嘀咕著，輕輕戳了戳孫舉人的胳膊，發現他其實不是胖，而是浮腫。
浮腫一般來說是因為電解質失調，而電解質失調最常見的原因是營養不良。
以孫舉人的地位和家境，這村裏不管是誰營養不良，都輪不到他營養不良。
沈驚語猜，孫舉人的浮腫十之八九也是他的病引起的。
她將這件事記在心裏，又問詢了孫小姐一些關於孫舉人平日裏情況的問題，讓她將先前幾個醫生為孫舉人開的藥方拿過來看看。
孫小姐正去拿脈案，孫舉人便醒了，有些虛弱地道：“是……是慧娟來了嗎？”
沈驚語頓時眼前一亮。
醫術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雖然她剛才已經問了孫小姐不少問題，但許多事情與其去問孫小姐，倒不如來問孫舉人。
沈驚語笑道：“孫舉人好，我是九裏坡鎮上徐老大夫的徒弟，姓沈。”
孫老舉人也有著片刻的驚訝，皺了皺眉遲疑著問：“你，你是大夫？”
沈驚語又拿出了先前的說辭：“我隻是來幫徐老大夫問一問，過段時日徐老大夫身子好了，自然會幫您來看病的。”
孫老舉人聞言眼神黯淡了片刻，歎了口氣：“其實老夫原本也不該再麻煩徐老大夫了，既然徐老大夫自己身子也不好，那還是好好保養自身的好。”
沈驚語聞言有些詫異，忍不住多看了孫老舉人一眼。
怪道外人都在口口相傳，說孫老舉人為人是何等的厚道，不說別的，光是看他病成了這個樣子還將素未謀麵徐老大夫的身體放在心上的舉動，便足以證明孫老舉人的確是個好人。
沈驚語笑道：“老舉人不必客氣，家師身子若是好了，想必也想親眼來看看您的病情到底如何。”
孫老舉人有氣無力地歎氣：“這些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受，尤其是一到春日裏，本該是萬物複蘇的日子，我的身子卻一天天越發的不中用……唉，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
沈驚語聽得皺眉，消極情緒可是健康的大敵，尤其是孫老舉人這樣的身子骨，平日裏更該想法子開心些才是。
沉吟片刻，沈驚語轉開了話題，笑道：“聽說老舉人年輕的時候讀書厲害得很，我家裏有兩個學齡蒙童，不知道要幫他們開蒙，需要讀什麽書才好。”
孫老舉人一聽來了興致：“哦，你要教孩子讀書麽？文以載道，這是好事，來來來，我帶你去找幾本適合孩子的書。”
孫老舉人顫巍巍站起身來，拄著拐杖帶沈驚語往書房去了。
來到書房後他給沈驚語拿了幾本書，有《幼學瓊林》，還有《百家姓》，都是一些適合於蒙童開蒙的書籍。
沈驚語收了書，笑吟吟地道：“多謝孫舉人。”
孫老舉人含笑點了點頭，又有些惆悵：“可惜了，我現在的身子已經不能收弟子，若是我身子容許，我定是會收幾個徒弟的。”
沈驚語抬眸飛快看了孫老舉人一眼，心頭驀然掠過一個念頭。
她正要繼續跟孫老舉人多說幾句，忽然門外一陣響動，有兩個人氣勢洶洶走進來。
孫老舉人一怔：“興兒、旺兒？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