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一直未開口的坐在主位的老謝頭一拍桌子,“真不嫌害臊!”
粉衣女孩這才閉了嘴,忙縮在身旁抱孩子的婦人身後。
“行了。既然人家也不計較,你就嫁過去吧。”那婦人依舊柔聲道,“你若在這般尋死覓活,叫旁人知道了。你這兩個姐姐到時候還怎麽嫁人?不為自己,也該為家中姐妹考慮一二。”
那老婦給了她一個破碗,裏麵裝了兩個窩窩頭和沒幾粒米的米湯:“行了,給你那沒用的娘端過去。”
“娘?”謝春窈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隻覺得頭疼,便問道,“我娘在哪?”
那粉衣姐姐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莫不是真的摔壞了腦子吧?連自己娘都不認識了。”
“哈哈哈三姐姐果然是大傻子,竟然連自己的娘都不要了!我大發善心地告訴你吧,你娘就睡在咱家最破的那個屋子!”唯一的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小男孩衝她比了個鬼臉。
“都閉嘴吃飯!”坐在主位的老爺子開口發了話,飯桌上瞬間鴉雀無聲。
謝春窈見狀,自是識趣地走了。往方才那小男孩指著的地方看去。果然,一眼便看見那出最破的屋,連個屋頂都是茅草糊的。
謝春窈踏進了屋子,便聽見一聲接一聲的咳嗽聲:“咳咳,咳咳,是春妮兒嗎?”
“娘?”謝春窈輕聲喚道。
“咳咳咳,春妮兒,幫娘倒口水咳咳……”
謝春窈快走兩步進了屋子,看見了床榻上那個病弱的年輕婦人。
婦人躺在那床榻上,那床榻搖搖欲墜,就連她娘親那單薄的身子躺在上麵,堪堪都要掉了下去。
她把碗放在那小桌子上,又替這婦人倒了點水,那小壺裏,也就隻有兩口水了。
便趕忙扶著那婦人坐了起來,小心喂給她兩口水。
“咳咳咳……奶是不是又打你了。”
“娘……”謝春窈猶豫半晌,才叫了出口,“娘,女兒今日起來,便什麽都不記得了,隻覺得腦子好暈。”
那婦人一聽此話,接連又咳了好多下,謝春窈忙替她順氣:“娘,你別急。”
“你這是怎麽了?”婦人滿眼淚水地看著她。
眼前的婦人淚眼婆娑,卻是滿眼的心疼之色,謝春窈不禁想起自己的媽媽,她有些難過。天底下母親都一個樣,都為兒女操碎了心。
謝春窈替婦人擦了擦淚:“娘,我撞破了腦子,什麽也不記得了。”
“什麽!”那婦人才知道自家女兒竟然撞破了頭,連聲問道,“不要緊吧!怎麽會撞到頭?”
謝春窈想了想道:“不要緊,隻是擦破了皮,就是以前的事暫時不記得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婦人手輕輕拂過她的腦門上的傷,眼淚撲簌簌地掉,“你爹早逝,娘身體也不好,苦了你了。”
“娘,沒事的。女兒想問問您,現下是什麽朝代?咱們又在何處?家裏這些都是我什麽人?咱們又是什麽情況?”
婦人慢慢緩和了情緒,半晌才開口:“現下是大周朝,這裏是青州茶山村。你爺爺謝老爺子是咱們謝家的家主,家中有四兄弟,你大伯父謝忠,二伯父謝孝,你爹謝賢……”
說到這,婦人歎了口氣:“你爹在兩年前離世,咱們母女二人自此便沒了庇佑。”
還真是命運多舛。
謝春窈感歎了句,天可憐見的,沒了親爹,這對母女的生活,真是難以想象的淒苦日子。
“你四叔謝景,就比你大四歲,模樣甚是俊俏,可是討喜,你奶可寶貝疼著了。”婦人繼續道,“你與四叔的關係並不大好,可避著他些。”
謝春窈聽婦人有些扯遠,便忙問:“娘,我今年多大啦?娘親你叫什麽名字?”
婦人剛剛抹幹淨的淚一下子又湧了出來,摸了摸她受傷的腦袋:“你這還不到十五歲啊!竟要受這般委屈。”
竟然已經十四歲了,看來這具身體一直營養不良,讓她一開始以為自己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她替婦人擦了擦眼淚,婦人搖搖頭,又道:“娘親沒有名字,好早以前倒還有個閨名,記不起了。娘親隻有個姓氏,大家都叫我秦氏。”
謝春窈點點頭,大概知曉了,想了想又道:“那其他人呢?”
秦氏繼續道:“你大伯母方氏,娘家在縣城裏經商,開了間鋪子,有些錢財至少過得好些。她育有一女,是你大姐姐冬妮;二伯母苟氏,是這鄰村嫁過來的,育有兩兒一女,大兒子來財參軍了,二姐姐秋妮,小兒子來福是比你小三歲的弟弟。”
“可還有夏妮?”謝春窈忍不住問。
“夏妮是你親姐姐呀,隻可惜早夭了。你們的名字啊,都是根據出生的季節起的,娘親生你的時候,是個春光明媚的日咳咳咳咳……”秦氏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卻猛地咳嗽了起來。
謝春窈趕忙替秦氏順氣,見她稍微緩過些來,就要去外麵打水。
卻被秦氏拉住了:“算了,每日水的份例就那麽些,省著些喝。你先聽娘跟你說完。”
謝春窈便隻好先給秦氏喂了些米湯,便突然想起剛才桌上抱了個小孩子的婦女,應該是大伯母沒錯,便問道:“我看大伯母的懷裏不是還抱了個兩三歲的小弟弟嗎?那不是她生的?”
“那是你親弟弟啊……”秦氏掩麵小聲抽泣了起來,“你爹在娘懷你弟弟的時候便去世了,大嫂她一直懷不上男娃,便打起了你弟弟的主意。也怪得娘自己不爭氣……”
謝春窈捏緊了拳頭,欺負她娘倆就算了,竟然還要搶孩子,竟然搶她親弟弟!
秦氏拉住她:“你爹走了,娘便病了,給你弟弟喂完奶水後,便隻能讓大伯母將他抱走了。都是娘親不好。”
“娘,別瞎想。”謝春窈也將心中疑惑問得八九不離十了,想著之後再有什麽,就再問問娘,今天該讓娘好生歇息了。
“對了春妮。”秦氏問道,“你怎會與那徐家少爺扯上關係?又怎麽會把肚兜落在那?”
謝春窈拉住秦氏,試探道:“娘,我和那徐家少爺沒關係,您相信我嗎?”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我的女兒怎麽會做這種事情。”秦氏摸了摸謝春窈的腦袋,堅定道。
見秦氏這般肯定,謝春窈低頭思索,想必這件事和原主的死脫不了關係。
秦氏探著身子從櫃子裏麵拿出了個小盒子,低聲對她道:“春妮,你把娘的嫁妝拿去,等到半夜你奶他們都睡了的時候,便趕緊跑了吧,去你小姨家待一陣子。”
“娘,那你怎麽辦?”謝春窈歎了口氣,若是自己走了,秦氏真就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你不用管娘,你奶是個嘴硬心軟的,不會真的不管娘的,你放心去就是。”
謝春窈點點頭:“娘,那你就說什麽都不知道,是我自己要跑的。”
她的確不能坐以待斃,真的給人當了小妾,這輩子可就完了。